於洋最後的擔憂也被齊重焰打消了,他抑製不住笑意。


    “洋哥你在笑什麽啊?”宗繼洗完澡,穿了件淺色的連帽衛衣,齊重焰看向他背後,可惜沒有兔耳朵。


    “沒什麽。”於洋轉移話題,“頭還暈嗎?”


    “不暈了。”宗繼搖頭,剛才上樓就不暈了。


    “過來擦藥。”宗繼的手背洗過澡後紅得愈發明顯,齊重焰從宗繼那一袋感冒藥裏拿出醫生開的消炎噴霧。


    他的傷口有些破皮,此刻結痂了,齊重焰把噴霧對著自己手心噴了兩下,再用指腹沾著藥水小心塗在宗繼的手背。


    於洋見證了齊重焰的體貼,心裏突然生出種養大的孩子找了到好歸宿的感慨。


    門鈴聲響起,齊重焰沒空,於洋接通屋內的可視屏,是送餐的到了。


    裝在保溫盒裏的飯菜冒著熱氣,香味撲鼻。說起來宗繼和於洋都算感冒初愈,正是胃口比較差的時候,然而兩人給吃撐了。


    劉旺做的菜是好吃,但於洋叛變了,齊重焰定的這一餐才是他吃過的菜裏最好吃的。


    宗繼自覺站起來走動消食,於洋挪著腳步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臥室,客廳不需要兩盞大燈。


    “要不要看電影?書房裝了投影儀。”


    投影儀許久沒用,齊重焰花了點時間啟動,宗繼從放著碟片的架子上抽出一張感興趣的。齊重焰說這些電影他都看過了,所以讓他選自己想看的。


    齊重焰的大部分收藏都在別墅裏,這邊隻有很小一部分,因為沒有更新,都是些Z電影,宗繼全部沒有看過。


    將光盤裝入放映機,畫麵通過投影儀投射到對麵的白牆上。


    宗繼拿的是《泰坦尼克號》,這部經典的愛情電影他早有耳聞,卻一直沒看過,等字幕出現在畫麵底部時,宗繼發現他拿錯了。


    碟片沒問題,但是字幕全英文,他,聽不懂。


    青溪鎮的小學三年級開始教英語,從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開始認單詞,相當於啟蒙,初中正式學習音標,宗繼高一沒上完,雖然背了不少單詞,但還沒到能看懂英文全文的程度。


    電影開頭是深海沉船,靜謐幽深的海洋底部,被細沙和各種珊瑚藻類覆蓋的巨物在潛水艇的燈光下漸漸顯出全貌。


    宗繼隻能聽懂幾句簡單的台詞,不過沒關係,他有齊重焰。


    “所有三等艙的乘客,都請來這邊登船。”


    “我不知道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它的個頭還比不上毛裏塔尼亞號。”


    宗繼看著對麵的投影,耳邊響起兩道聲音,一道是電影中的英文,一道是齊重焰的同步翻譯。


    這樣的觀影體驗對宗繼來說是前所未有過的,盡管同時響起兩種語言有些奇怪,但是宗繼總能第一時間捕捉到齊重焰的聲音,電影裏的原聲被他的大腦自動過濾。


    齊重焰的翻譯不是平淡的,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他跟著電影裏的人物而變化,傳遞出來的情感如出一轍,音色也不停地轉換。


    當聽到齊重焰用略微拔尖的音色模仿女人說話時,宗繼彎起了嘴角。


    年輕的小李子被眾人稱之為神顏,宗繼分神偏頭看了看齊重焰的側臉。


    “怎麽了?”這句不是電影裏的台詞,齊重焰發現了宗繼的打量。


    他覺得齊重焰比小李子要帥,宗繼是這麽想的,他也這麽說了。


    然後他就看見齊重焰先是一愣,然後臉上的笑容變大,最後甚至笑出了聲。


    齊重焰笑得胸膛跟著顫動,他家少年一本正經誇人的樣子真是太讓人無法抗拒。


    宗繼被他笑得耳朵尖發紅,扭過頭去望著電影,不再看齊重焰臉上燦爛得令人炫目的笑容。


    “謝謝誇獎,我覺得你也比小李子要帥。”齊重焰笑夠了,接著替宗繼翻譯。


    齊重焰坐在宗繼左邊,宗繼悄悄伸手摸了下發燙的右耳。


    電影繼續播放,宗繼突然整張臉都紅了,齊重焰的碟片是未刪減版!


    沒有馬賽克,也沒有鏡頭切換,少女身上的衣衫滑落,宗繼的眼前一黑。


    “未成年不能觀看。”齊重焰的大手捂住了宗繼的雙眼。


    宗繼的臉好小,齊重焰手指微動,他再稍微張開一些,就能把宗繼的臉整個蓋住了。


    手心下是宗繼細膩的皮膚,眉骨、眼窩、鼻梁,還有柔軟的,嘴唇。


    “我成年了。”說歸說,宗繼還是閉上了眼睛,齊重焰感覺到他的睫毛在手裏掃過,如同電流一般傳向他的四肢百骸。


    “現在放完了嗎?”過了一分鍾,宗繼悶悶開口,齊重焰捂著他的鼻子啦。


    “沒有。”齊重焰仍然沒有鬆手。


    “好看嗎?”宗繼語氣悠悠,藏著點自己都沒發覺的酸味。


    齊重焰笑了下:“不知道,我沒看。”


    宗繼伸手去摸他的臉:“你真的沒看?”


    兩人現在的姿勢十分有趣,因為要捂著對方的眼睛,他們身體都轉了九十度,齊重焰的左手捂著宗繼,宗繼的右手捂著齊重焰。


    “真的,我聽的台詞。”別說電影裏的女體,就算有人當著他的麵脫光衣服他也會不為所動。


    除非那個人是宗繼。


    齊重焰的山根挺拔,眉毛粗硬,宗繼拿不準他是一直閉著眼還是被自己摸臉的時候閉上的,不過他對齊重焰的信任度很高,齊重焰說沒看,那就是沒看吧。


    宗繼想著準備鬆手,齊重焰的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你捂著吧,等會我們一起鬆手。”


    齊重焰記著宗繼左手背上有傷,沒有用力,虛虛地碰著他的指尖,宗繼隨時可以掙脫。


    宗繼沒動,任齊重焰覆著:“那你能不能抬一點點手,不要捂著我的鼻子,我有點喘不過氣。”


    齊重焰聽話地抬起左手的下半部分,放出宗繼的鼻子。


    宗繼痛快地吸了一口氣:“還沒放完嗎?”


    “放完了。”齊重焰數一二三,兩人一起鬆開手。


    終於重見光明,宗繼眨了眨眼,手都差點給他舉酸了。


    電影中的jake在向rose宣泄自己的澎湃的愛意,齊重焰一字不漏地翻譯給宗繼。


    “把你的心交給我吧。”


    “我心永恒。”


    如果不是放著電影,宗繼會以為齊重焰是在跟他表白。


    兩位主角站在船頭,說出了電影流傳最廣的一句台詞,齊重焰停止翻譯。


    “到底什麽樣的感情是愛情呢?”宗繼把下巴搭在膝蓋上,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從拍《夜色》起,至今沒找到答案。


    齊重焰拍了那麽多電影,應該是明白的吧?


    會思念、會擔憂、會因為對方的開心而開心難過而難過,可是他對劉旺、對孫大娘他們都會如此。


    他知道那不是愛情,那是親情。


    “我認為,愛情是一種欲望。”麵對宗繼的眼神,齊重焰慢慢地織起一張大網。


    “起初是觸碰。”齊重焰握住了宗繼的手,“像這樣。”


    “觸碰之後,你會想和他擁抱。”似乎是為了讓宗繼更好的體會他的意思,齊重焰一邊說一邊動作。


    “接著你會漸漸地不滿足於這樣淺淡的肌膚之親,你想離他更近。”


    宗繼感受著齊重焰的擁抱,感受著他的力度和懷裏的熱量,他的聲音就在耳邊,還有呼吸溫濕的氣息。


    他不受控製地想起了那兩場旖旎的夢,欲望嗎?那是愛情嗎?


    宗繼的縱容讓齊重焰愈發得寸進尺:“我這樣你會討厭嗎?”


    “不討厭。”宗繼耳尖亮紅,不僅不討厭,還有些喜歡。


    “那這樣呢?”齊重焰抱得更緊,幾乎與他耳鬢廝磨。


    “不……”宗繼的回答令齊重焰狂喜,在他預想裏宗繼會躲開,然後他會接著告訴宗繼,愛是克製。


    我會克製住自己對你的欲望,直到你能夠接受的那一刻。


    齊重焰不知道宗繼的那兩場夢,自然也低估了宗繼對他的感覺。


    或許,他不用等那麽久。


    齊重焰說出了下一句話:“想與他接吻。”


    宗繼發現齊重焰微微鬆開了擁抱,然後臉在他眼前放大:“可以嗎?”


    什麽可不可以?宗繼還沒反應過來,他的遲疑在齊重焰看來就是默認。


    嘴唇上傳來的觸感讓宗繼猛地睜大了眼睛,齊重焰的手放到宗繼的腦後,阻止他的後退。


    實在抱歉,他等不下去了。


    宗繼的呼吸被掠奪,唇舌沾染上另一個人的溫度,眼角因為太過強烈的刺激溢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淚水。


    “討厭嗎?”齊重焰抵著宗繼的額頭望著宗繼的雙眼,兩人的嘴唇上水光瀲灩。


    宗繼感覺自己像棉花一樣,軟乎乎輕飄飄的。


    “不討厭。”齊重焰幫他回答,“宗繼,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輕得如同呢喃,但又帶著堅定的力量。


    宗繼眨眼,這比齊重焰向他表明身份還要意外。


    “為……為什麽。”可憐的宗繼,自己走進了齊重焰編織的大網裏。


    “因為你是宗繼,齊重焰喜歡的宗繼。”齊重焰還找陳世峰傳授經驗,他情話張口就來,甩陳世峰八個京市那麽遠!


    “可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宗繼的電影看得不夠全,他很少看小說也不怎麽上網,認知還停留在傳統習慣上,不知道這世上男人除了和女人在一起,同樣也可以和男人在一起。


    “跟性別無關,我說了,隻是因為你是宗繼,齊重焰喜歡的宗繼。”


    愛情不分男女。


    被宗繼懵懂地看著,齊重焰忍不住又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這次猶如蜻蜓點水一觸及分。


    “你不討厭我,不討厭我的牽手、擁抱、接吻,所以,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齊重焰想從宗繼嘴裏聽到那個答案。


    他喜歡齊重焰嗎?宗繼在他的引導下去思考這個問題。


    雖然很難為情,但不可否認,他對齊重焰是有欲望的。或者這麽說,齊重焰能勾起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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