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除夕,是新年前的最後一天。今夜過去,銀河係就將迎來全新的一年。


    除夕,是應該闔家團圓的日子。


    夏宮內一片安靜,李瑾深放了宮人長假,此刻寢宮內隻有他一人。


    金髮的皇帝坐在院中,安靜地看著眼前的石座。


    這段時間他每天晚上都會坐在這裏,一坐就是一整晚。


    石座的頂端被鑿出一個長方形的水池,裏麵種著一株蓮花。


    一金一銀兩朵蓮花相互依偎,交頸纏繞,在夜空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仔細分辨時,那道金色的光斑卻十分不穩定,明明滅滅如同燭火般,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李瑾深沉默地看著它,掩在袖中的手緊緊蜷起,指節處泛起一片雪白。


    第四象限已經封閉了,他進不去。


    就算能進去,他也必須留在外邊。


    他們兩個人,總要留下一個。


    「嗡嗡——」


    大黑蛋在一旁的搖籃裏晃晃悠悠地自己推著自己玩,偷偷地觀察著自己的爸爸。


    他謹記父親教誨,在爸爸情緒低落的時候變著花樣逗對方開心,每天都和塞西爾管家聯手趕李瑾深去睡覺。


    但今天大黑蛋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血脈中隱隱的呼喚讓他覺得……似乎今天不能讓爸爸去睡覺。


    他無聊地立起來,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父親,也開始焦急起來。


    「嗡嗡——」


    【父親你快回來呀,我就快破殼啦……】


    「嗡——」


    【爸爸每天晚上都不高興,你再不回來我們就不要你啦!】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勝利廣場上的倒計時已經開始響起,李瑾深的眼神也越來越黯淡。


    在他的眼中,那朵金蓮的光暈已經微弱得幾乎看不見了。


    「嗡嗡!」


    大黑蛋卻突然焦躁起來,猛地跳出搖籃,拱進李瑾深的懷裏,笨拙地用腦袋頂了頂爸爸的下巴。


    李瑾深微微一怔,伸手抱住自己的兒子,微微笑了笑。


    「重燁……」李瑾深的瞳孔間是一片近乎於失神的空茫,「我會陪著你的,不要怕。」


    大黑蛋著急地用力頂了頂他。


    「嗡!」


    【笨蛋爸爸!】


    若有若無的血脈連結在這一刻突然增強,大黑蛋不受控製得震動起來,感受到自己的力量驟然增強。


    就像是有一股無上的力量跨越空間,從星海間朝自己湧來,壓迫著他向外掙脫——


    「嗡嗡!」


    【父親!】


    「五、四、三、二——」


    勝利廣場的倒計時遙遙傳來,在那一刻蓋過了大黑蛋的聲響。


    下一刻,更為響亮的倒計時震徹夜空,無數人的歡呼匯聚在一起,慶祝著新年的到來——


    「一!」


    「砰——!」


    漫天煙花在夏宮頭頂亮起,萬千星光齊齊震顫,卻沒有被遮掩分毫——


    李瑾深驀地站起身。


    煙花之下,有一道空間裂口正在彌合。


    銀髮的帝王背負長刀,踏著星光一步步走來。


    「抱歉,我來晚了。」


    李瑾深聽到那人低沉的聲音落在耳邊,碧色的眼中終於亮起了璀璨至極的光亮。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上前一步,死死地擁住了對方。


    微顫的聲音落在夜風裏,落進那株並蒂蓮中,溫柔地點亮交頸的兩朵蓮花。


    「回來就好。」


    ……


    ……


    「哢擦。」


    輕微的碎裂聲被淹沒在遠處歡呼的聲響中,大黑蛋跳回自己的搖籃,望著那道裂紋沉吟不語。


    他覺得現在似乎不是出殼的好時機。


    那股力量的推動一閃即逝,大黑蛋很快就沒有了那種想要掙破蛋殼的想法,安安靜靜地蹲在搖籃裏,看著庭院裏卿卿我我的兩人,漆黑的蛋殼上逐漸泛起紅暈。


    「嗡嗡……」


    【爸爸和父親好討厭呀……羞羞。】


    從大黑蛋的角度望出去,漫天煙花下的兩人越湊越近。他們緊緊擁住彼此,就像是要將對方完全融進自己的身體。


    金色的長髮與銀色的短髮交織纏繞,滾燙的氣息落在臉側,隨著交融的呼吸一道落下的,是那一句無論經過多少歲月,跨越過多少時間與空間,也不曾改變過的諾言。


    「我愛你。」


    「我也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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