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灰發的醫生一臉讚嘆地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扣住自己的下巴,讓他被迫仰起臉,在驟然被壓迫的呼吸中發出艱難的喘息。


    「一個混血!」那隻手死死扣住銀髮少年的下巴,在對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青紫色印痕。


    灰發的醫生笑得一臉優雅迷人,英俊的麵容上洋溢著喜悅的神色,眼中光彩連連,就像是終於找到了尋覓多年的珍寶。


    他摩挲著少年仍未張開的五官,眼中的神情不像是在麵對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卻像是在評估著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


    在銀髮少年恐懼的目光中,灰發的醫生露出一臉讚嘆的笑容。


    「剛剛激發出暗流血脈的混血——」


    他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真是一個完美的實驗體!」


    銀髮的少年在他掌下微微顫動著,黑色的眼睛裏仍然帶著脆弱和乞求的神色,卻無法在灰發醫生冷硬的心裏留下半分痕跡。


    「那麽,我想想,我們該從哪裏開始呢——」


    上野醫生愉悅的聲音響起,從口袋中掏出一管冰藍色的針劑,打入針管,對準了銀髮少年的左眼。


    那雙黑色的眼睛裏,冰冷的微光逐漸放大——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般的慘呼在冰冷的實驗室內響起,葉之博的眼中布滿了痛色,卻被身上的束縛牢牢禁錮,隻能被迫承受著幾欲令人發瘋的痛苦。


    「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痛呼聲越來越低微,最後隻剩下沉重的喘息。


    那雙黑色眼睛裏的光芒徹底淡了下去,最終呈現出一片絕望的空洞。


    「唔——」


    他終於陷入了昏迷。


    ……


    ……


    葉之博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噩夢,可卻怎麽都無法清醒過來。


    夢中的他被困在那間小小的實驗室內,在牢牢的禁錮下承受著日復一日的痛苦折磨,他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麽,他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何時才是盡頭。


    在不知多少個日夜之後,他甚至已經分不清這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假——


    隻有無盡深沉的黑暗和恨意在心底無聲蔓延滋長,拉著他的靈魂一道沉入淤泥深處,最終一同沉淪在罪惡的地底。


    他感受到那雙冰冷的手再度撫上自己的眼角,神情麻木地睜開了眼睛。


    那個如同惡魔般的男人沖他露出了一個溫和優雅的微笑。


    「準備好了嗎,我的實驗品?」


    「——今天的工作又要開始了。」


    葉之博沉默地垂下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經身在地獄。


    總有一天,他會親手毀了這個地獄。


    ……


    ……


    三年後,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和急救車的鳴笛聲響徹鄔橋巷口。


    一道原因未知的劇烈爆炸在深夜突然發生,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沒有人看清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


    人們趕到的時候,在爆炸現場隻有一個陷入昏迷的銀髮少年。


    他身邊的一切幾乎都被炸成了粉碎。


    銀髮的少年臉色帶著常年不見陽光的慘白,唇色卻殷紅得令人心驚,他的身體單薄得不可思議,輕的就像是毫無重量,讓人不由自主便升起憐惜和心疼。


    「哦!孩子,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白衣的護士長心疼地摟住了一臉茫然的銀髮少年。


    他們已經緊急為少年做過了身體檢測,眼前的少年有著極高的天賦,未來毫無疑問將成為一個優秀的alpha,可他的身體狀況卻差到讓人震驚。


    幾乎沒有人敢相信竟然會有人這樣對待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護士長一臉慈愛地揉了揉銀髮少年的頭髮,看著對方小口小口地喝著熱牛奶,心底的母愛瞬間泛濫。她溫柔地開口,安慰道:「不要怕,你現在已經被帝國收養,以後絕不會有人再那樣虐待你。」


    銀髮的少年看起來在強烈的刺激下失去了記憶,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幾乎什麽都不再記得,隻有那份乖巧的樣子讓人格外心疼。


    葉之博捧住手心的杯子,熱牛奶香甜的味道直往鼻間而去,讓他整個人都生出一陣濃濃的倦意。


    就好像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真正入睡過那樣。


    周圍是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穿著軍部的製服,鐵灰色的軍裝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可以……相信嗎?


    就……相信吧。


    最壞也不過是,從此再被拉入另一個地獄而已。


    銀髮的少年嘴角勾起一個莫名的微笑,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


    陷入沉睡的少年並不知道,他的左眼正在發生著微弱的變化。


    金色的光芒掙紮著一分分亮起,卻像是被破壞太過,始終無法匯聚在一起,點亮那道本該在三年前就出現的印記。


    他的精神海一片荒蕪,有一片星空像是被什麽力量狠狠撕扯過,破碎不堪地掛在星海的邊緣。


    星海深處,似乎有一道小小的銀白色身影正在沉睡。


    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太過遙遠,沒有了這片星空的連接,似乎已經再無法觸及。


    過往的所有記憶在精神海中飛快閃過,最近三年的所有畫麵被篩出,在潛意識下被完全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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