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大鬼不滅,他們就治不好,但大鬼...”


    趙戈直起身,看向符與冰,用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大鬼還活著,它活在我的身體裏,它活著...”


    趙戈錯開視線又看向虛空。


    “這麽多年,它就這麽寄宿在我的身上,它活著這群人就好不了,感染的人會越來越多,殺念在黑水就在,我...”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頓了下,而後又重新看向符與冰。


    “是不是隻要我死了,這一切就能停止了?”


    趙戈看著符與冰的眼裏有茫然,還有一股疲倦。


    疲倦卷著記憶,卷著九年以來的燥熱。


    話落下,符與冰的手也跟著抬起,眼神幾乎一瞬間被冰氣包裹。


    符與冰伸出手緊緊地拽住趙戈的手腕,讓她抬頭看著他。


    手下的力加重,符與冰彎腰靠近趙戈,讓趙戈足以看清他眼神裏的所有意味。


    “你...敢。”


    一字一句。


    趙戈的手腕被他捏到發紅,符與冰的臉上爬上冰霜,眼神冰凍到極點。


    “這種想法...不準再有。”


    第四十章 四十黑


    趙戈的手腕被攥得發紅, 冰氣順著手腕往上爬。


    骸骨的熱氣似乎輕微了些。


    眼睛刺痛著看向符與冰,她愣著和他對視。


    符與冰眼裏的冰氣幾乎凍結。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見符與冰生氣,眼裏幾乎是有了陰霾氣。


    不知道為什麽, 手腕被這麽一攥,趙戈卻覺得周身的疼痛好像少了些。


    看著符與冰皺起的眉, 她的心上卻有了幾分暖意,暖意晃了晃,把暈眩的沸氣趕走了些。


    情緒是反著來的,趙戈甚至勾起唇角。


    隻不過眼前依舊是模糊的,耳邊的沸騰聲也從未消失。


    疼。


    趙戈抬頭看著鐵欄杆裏往下流動的黑水,嘴角的笑成了自嘲。


    所謂白晝,所謂黑夜。


    疼到骨子和魂靈仿若是分離的, 疲憊的身軀終究是沒撐住, 在自嘲中往下摔落。


    閉上眼, 趙戈知道會有人接住她。


    由是當墜入那個熟悉的懷抱後, 她安心地放任自己暈沉了過去。


    跳動的疼痛墜入冰氣,被包裹著終於安息。


    眼前成了漫無邊際的黑, 昏沉中好像做了好多夢。


    意識浮沉,一會兒往上, 一會兒往下,又似乎什麽都沒夢見。


    隻覺得自己一直昏睡著,偶爾能感知到自己睡在一張床上,但是不想睜眼, 也睜不開眼。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 仿佛已經睡了好幾年。


    趙戈是被癩皮大爺給叫喚醒的。


    它趴在床邊汪汪直叫,聲音悲切到仿佛她已經死了一般。


    身體發酸,脖子出了一陣汗。


    趙戈把額頭上的毛巾拿下, 在癩皮大爺的叫喚和意識的恍惚中從床上坐起。


    視線先是看向了窗外,仲夏的日光在風中變得沒那麽濃厚。


    窗戶的縫隙裏傳來一陣陣清新的草木味。


    意識逐漸變得更加清醒,甚至能聽見窗外的噴泉聲,臉上的困熱退潮。


    風吹在臉上,草木味也上了臉。


    背往後一靠,正好靠在了一把墜在床頭的十字短劍上。


    這顯然不是她的房間,而是教堂裏符與冰的房間。


    清醒後,周圍的萬物都變得清晰起來。


    甚至過於清晰。


    能聽見癩皮大爺吐著舌頭在床旁邊咬自己尾巴的聲音,窗戶在風中搖晃的聲音,樹梢晃動的聲音,鳥啼叫的聲音。


    蟬鳴叫的聲音,噴泉噴灑的聲音,樓下神父們和信徒交談的聲音。


    還有...門外的腳步聲。


    門一打開,趙戈和符與冰對上視線。


    他一身黑,帶著眼裏的笑意從光亮處走過來。


    手上還捧著大束花,花上還有水,顯然是剛摘下來。


    “阿姐,你醒了...”


    趙戈愣著看著符與冰朝她走來,聽著他的聲音覺得時間好像已經過了好久。


    在昏沉的那段時間,她似乎夢見了符與冰,但始終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也許久沒有見到這笑意。


    床畔往下輕輕一陷,符與冰坐在了趙戈身旁,花被塞進了她懷裏。


    露珠沿著花芯往裏陷落。


    “睡了一晚上,身體好些了嗎?”


    符與冰看著趙戈,聲音很輕。


    “一晚上...”


    趙戈愣著看向符與冰。


    此睡綿長,昏昏沉沉。


    趙戈還以為已經過了好幾天。


    尤其是看著眼前的符與冰,總感覺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


    就連他嘴角的笑意也讓人覺得懷念起來。


    “阿姐...”


    符與冰用手指向趙戈懷裏的花。


    “以撒神父說花能讓人心情好起來,我到後院給你摘了向日葵、洋桔梗和百合花,他們說這些能讓你開心起來。”


    符與冰坐得很靠近,聲音就響了耳畔。


    花香染上了他們兩個人。


    “謝了。”


    趙戈看著手裏的花,確實覺得心裏的沉滯少了些。


    她湊近花束,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再次說了一遍。


    “謝謝。”


    符與冰笑起來。


    “阿姐喜歡就好。”


    他伸長手指向花束,十字架從戒指鏈上往下垂。


    “向日葵是明黃色的,百合花是白色的,洋桔梗我也黃色和白色各挑了一半。”


    “為什麽是黃色和白色?”


    “白色能治愈人心,黃色是太陽的顏色。”


    符與冰用指尖戳了戳向日葵。


    “書上說,黃色能讓人心情變好。”


    說完這句他看向趙戈。


    “阿姐心情有變好嗎?”


    他的話裏帶笑意,視線也目不轉睛,讓趙戈一時間有些答不上來。


    感覺好像...被人哄著。


    符與冰像是看出了趙戈在想什麽。


    “阿姐...我第一次哄人,不知道該怎麽做你才能好些...”


    他聲音放低。


    “好些了嗎?


    趙戈抬頭看著他,把懷裏的花束抱得更緊了些。


    向日葵帶著百合和桔梗的味道往上,帶著被水浸潤的植物氣息。


    “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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