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盈笑了笑,朝著他走了過去,坐到了他的一旁,他便伸臂把她攬入了大氅之中。


    他的懷中,滿是書墨氣息,還有屬於他的熱息,倒也算是溫暖。


    溫盈看了眼他手中的書卷,問:“這是東疆的書?”


    上邊的文字,是溫盈看不懂的,但也看見過,知道是哪裏的文字。


    沈寒霽輕“嗯”了一聲,拉攏了大氅,說道:“總該是了解透徹了,才能有備無患。”


    確實,沈寒霽不做無準備之事。


    “那你先看著,我讓下人去弄些吃的。”


    說著,她正打算起來,沈寒霽卻是摟緊她,道:“不著急。”頓了一下,又問:“你可想學一學東疆的文字?”


    見他頗有興致,溫盈也就沒有拒絕,隻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寒霽便開始教她些簡單的東疆話,再在書卷上找到相應的文字。


    外邊天色漸漸亮了,屋內二人也渾然未覺。


    清晨,院子外邊積了許多的雪,下人正在清掃。


    去完老太太的院子拜年,溫盈還得了好些紅封。許是今年溫盈的改變,又因她今年受的委屈,長輩給的紅封都比往年豐厚了許多。


    在老太太的院子,與大家夥一同吃了早膳後才回了雲霽苑。


    沈寒霽回房換衣,溫盈上前幫忙,問:“今日初一,還未到拜年的時候,夫君是要出去會友?”


    沈寒霽點頭:“昨夜那東疆三王子說要與我敘舊,話中意思,大概就是今日會在天香樓等我,他見過我,也是好事。”


    溫盈不多問,便囑咐道:“今日還下著雪,路麵濕滑,夫君讓趕馬車的車夫路上小心些。”


    沈寒霽含笑的應了一聲“好”。


    ——


    沈寒霽到天香樓的時候,已經巳時正。


    今日雖是初一,但也有不少人出門會友,大堂中已經坐了不少人。


    二樓上的一個雅間外有一個高大的男子,看到沈寒霽進了大堂後,便從樓下下來,走到了沈寒霽的麵前,略一拱手:“沈大人,我家爺恭候多時了。”


    沈寒霽笑了笑:“勞煩帶路。”


    隨著隨從上了樓,推門進了雅間,再而朝著屋中站起之人拱手作揖:“沈某見過三王子。”


    拓跋烈上前,虛扶了扶,笑道:“沈大人無須多禮,如先前相處那般便可。”


    大半年前,二人相見,沈寒霽猜測得出來拓跋烈的身份,但拓跋烈卻不知他是誰。


    那會沈寒霽隻說了姓,拓跋烈說了名字中的“烈”。二人雖隻見過數麵,但拓跋烈也挺喜歡這個大啟朋友。的


    畢竟能在大啟金都找到一個會聽也會說東疆話,且還聊得來的朋友,太難了。


    拓跋烈當時隻覺得相見恨晚,沒能早些認識。


    昨日在殿上才知道原來那個姓沈的朋友,竟然是大啟朝的狀元。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這姓沈的朋友,不僅會東疆話,還很是健談,知道許多東疆的風土人情,見多識廣,博學多才,且渾身散發著一股淡然從容,溫潤如玉的氣質。


    當時若說這人將會中狀元,他也信。


    二人落座後,拓跋烈給沈寒霽親自斟了酒水,隨而道:“昨夜我皇叔多有失禮,還請見諒。”


    昨天晚上的那種情況,要比試必然是奔著贏的目的去的。那東疆親王本就想是想要在武上邊贏了沈寒霽,再而羞辱他,但不曾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讓自己丟了臉。


    沈寒霽說了聲“多謝”,隨而才道:“在下並未放在心上,三王子無需在意。”


    三王子笑了笑,隨而道:“皇叔想要為難沈大人,不成想沈大人文武雙全,著實讓人驚歎不已。”


    沈寒霽謙虛道:“隻是多讀了些書,再有便是父親再三督促,才不至於荒廢了那幾套拳腳功夫,不足掛齒。”


    端起酒水,沈寒霽敬了他一杯。


    一杯酒後,拓跋烈開口道:“大啟和東疆就是這一點不一樣,在東疆若是家中皆是武官,便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從事文官一職。”


    沈寒霽淡淡一笑,對他邦內政不加以置評。但心中也約莫知曉造就今日東疆政權分割得厲害,太後手握大權的原因,很大的一方麵便是武官握權過重。


    閑聊了片刻,拓跋烈道:“我看得出來,大啟的皇帝對沈大人很是重視。”


    沈寒霽淡淡笑道:“蒙得皇上聖眷,不敢居大。”


    拓跋烈一笑,隨而把他的酒杯倒滿酒水,繼而道:“其實此次我是奉父王之命,前來大啟,請求大啟皇帝賜婚的。”


    沈寒霽故意露出詫異之色:“可確定是哪位公主了?”思索了一下,又道:“如今適合年紀的公主隻有兩位,七公主已經定親了,那麽隻剩下剛及笄不久的八公主了。”


    說到八公主之時,沈寒霽看向了對麵的拓跋烈,以眼神告訴他——和親之人,極有可能是這八公主。


    拓跋烈明白他的意思,歎了一口氣,繼而端起酒水飲了一口。


    斟酌了一下,才抬眸看向沈寒霽,開了口:“其實我已有心儀了女子。”


    沈寒霽心中有數,卻還是問:“是哪家姑娘?”


    “貴朝戶部尚書,劉家之女。”說到這裏,頗有些不好意思摩挲著手中的杯子。


    “劉家五姑娘?”


    拓跋烈不自在的點了點頭:“正是。”


    沈寒霽一笑,溫聲道:“若是喜歡,向我朝皇上直言便是,三王子何須這般扭捏?”


    拓跋烈緊張的舔了舔幹燥的唇瓣,然後才道:“畢竟遠嫁東疆,那劉姑娘或對我有怨言。”


    沈寒霽思索了一下,隨而道:“聽聞三王子會在金都待到二公主成婚後才離開金都,那正好在元月下旬,我新搬府邸的喬遷宴,屆時宴請三王子和劉姑娘,三王子再向其表明心意,如何?”


    三王子愣了一下,隨而訥訥道:“若是那劉姑娘不願又如何?”


    沈寒霽提起酒壺,站起給他斟滿酒,聲音清朗:“難道三王子覺得八公主也會願意遠嫁東疆那麽遠?”


    三王子抬起頭看他。


    沈寒霽放下了酒壺,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淡淡的道:“沒有多少個貴女願意離開國土,外嫁千裏之外的,三王子又何必在意這一點呢?”他輕笑了笑,又道:“三王子是怕劉姑娘怨對自己,那不若待她好,疼愛她,讓時間來證明三王子的情意,在下想,長此以往,便是冰山,都能融化了。”


    沈寒霽明白得很,他便是不說這些,拓跋烈最後也會向皇上稟明想娶的人是那劉家女,他不過是順著拓跋烈的想法把這些話說出來而已。


    拓跋烈思索了一下,似乎想通了,露出粲然一笑。隨而端起酒水敬沈寒霽:“多謝沈大人這一番話。”


    沈寒霽舉起杯盞,與其一碰杯,隨而一飲而盡。


    此番相見,拓跋烈的目的,怎可能隻是為了個女子,不過是尋個借口,與他見麵,加深幾分情誼罷了。


    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又何樂而不為。


    放下了酒杯,二人相視一笑。


    ——


    溫盈正與二娘說著話,下人便來傳說親家堂公子來訪。


    出了二娘的院子,下人才道溫霆神色匆匆,說有要事要見三爺。


    溫盈微愣,若非真的是急事,恐不會在大年初一來尋。


    思索了一下,然後問了下人時辰。


    下人回了話。


    溫盈略一思索。沈寒霽出去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半時辰了,也應該快回來了。


    隨而吩咐:“你先把堂兄請進來,說三爺很快就回來了。”


    想了想,溫盈還是讓小廝騎馬去尋。


    小廝才到門口,便遇上了剛剛回來的沈寒霽,說了溫霆來了府上的事情。


    沈寒霽似想到了什麽,腳下的步子加快地往雲霽苑而去。


    回了雲霽苑,便見溫盈在廳中招待著溫霆。


    溫霆臉上有些嚴肅。


    沈寒霽與溫盈道:“我與堂兄去書房說話,你且讓下人莫要來打擾。”


    溫盈應了聲。


    二人隨之去了書房。


    進了書房,落座後,沈寒霽問:“可是那守城門的徐建出了什麽問題?”


    溫霆點頭,隨而道:“昨晚本是徐建守城門,可等換值的守衛等了許久都等不到他,便讓人去他家中看了,他家人卻道徐建昨夜也沒有回來。”


    沈寒霽微微眯眸,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掛著的玉玨。


    溫霆臉色深沉,繼而道:“而今日午時,有個手腳不幹淨的光棍老漢路過一家宅子,見門沒有關上,便朝院子喊了幾聲,見沒人應,四下也無人,便有了進室偷些物什的想法。進了堂屋中後,便看到了地上有一具已經凍得發紫的屍體。”


    沈寒霽抬起頭,眼神微眯的看向他,聲沉如水:“死的人是先前的昭武校尉徐建?”


    溫霆點頭,隨而麵露慚愧:“昨夜除夕,便想著回家中陪著母親吃了一頓團圓飯,沒成想就這一時沒盯著,他便死了。”


    沈寒霽微微搖頭:“非你之錯,你便是盯著他,他也能設法尋了縫隙逃脫你的監視。”


    那人先前能做到昭武校尉的位置,便說明也是有些本事的,被人盯上,多少會感覺得出來。


    “且現在說這些也無用,你說說看,都發現了些什麽?”


    溫霆便回:“詢問了周圍的人,很多人都不大清楚那裏麵住的是什麽人,但有人說是住著一個聾啞的婆子和一個女子。而那女子究竟長什麽樣,沒人知道,且因那裏周圍也沒有什麽百姓居住,徐建做事又小心,所以也沒人見過他。”


    “一個聾啞婆子,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會不會就是那個……”溫霆許下的話未說出來,隻看向沈寒霽。


    “李清寧。”沈寒霽把他未說完的話補充上了。


    黑眸中有些許的冷寒從眼中跌了出來,用力的緊捏住了手中玉玨。


    “可要搜捕?”溫霆問。


    沈寒霽搖了搖頭:“大年初一,若是大肆搜捕,隻會引起動亂。況且金都現今都是番邦的人,若此時大肆搜尋,恐會讓他們覺得是在針對他們。”


    “難道就這麽放任不管?若是那李清寧喪心病狂的來害阿盈怎麽辦?”溫霆擔心溫盈的安全,畢竟那李清寧最恨的人,應當就是自己的堂妹了。


    沈寒霽沉默,黑眸深沉。


    片刻後,沈寒霽道:“昨日裕王妃和裕小王爺都未出席年宴,若是李清寧回去尋了他們,他們未出席,也就說得通了。但他們必然會把李清寧匿藏了起來,要尋到她,絕非易事。”


    而且現在還要等著裕王有所造反動作,讓人盯著他,反倒會他謹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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