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孟欣然自己腦筋轉的夠快夠靈活,居然迅速腦補了個由頭,又低聲對賀雲櫻道:“都說風月場中薄命人,你們家這秀才是不是太缺錢了,兩份工一起做啊?也難怪,說話不利落就是找不到什麽好營生。”


    賀雲櫻隻好幹笑兩聲:“大概吧。”


    孟欣然搖了搖頭:“哎,可憐人。既然你點了他,也算緣分,就,你對人家好一點吧。”


    賀雲櫻這已經不知是今天晚上第幾次無語了,甚至連白眼都懶得翻。


    接著那幾人簡單見禮,那另外的二女一男便在孟欣然旁邊坐下,蕭.柏秀才.熠自然是到了賀雲櫻身邊。


    再次欠身一禮,才坐下,臉上好像很局促。他腰間帶著簡單的紙筆,飛快寫了張條子遞給賀雲櫻,目光動作皆十分懇切著急。


    因著添了幾位美人上來,孟欣然原本跟賀雲櫻挨著的座席便直接分開了。


    所以孟欣然看不到那條子上具體寫了什麽,隻能看到柏秀才的神色與動作,心道這秀才定是非常不好意思這樣撞見東家,肯定是急著解釋怕丟了白日的差事,實在是可憐人。


    但賀雲櫻拿到那張條子,手都差點抖一抖。


    上頭的字龍飛鳳舞很潦草,但她太熟悉蕭熠的手書,還是一眼就看得分明。


    他寫的是:“我,俊俏,聽話,包君滿意。”


    第54章 救風塵   “回頭再收拾你。”……


    蕭熠這邊演得倒是自然, 賀雲櫻卻內外交攻實在配合不下去,直接扶了額。


    不過落在孟欣然眼裏, 瞧著卻也沒什麽。


    畢竟鋪子裏好容易招來一個書寫漂亮,文字流暢的抄書秀才,轉眼居然發現這白日裏抄書的斯文人,晚上在煙雨樓裏賣笑。


    就算是賣藝不賣身吧,那也夠讓尋常東家心裏一哆嗦的。


    尹毓畢竟是今日做東的主人,且招待兩個小姑娘,不免更加處處留意。眼看賀雲櫻身邊的蕭熠很是眼生,再賀雲櫻與孟欣然皆麵色微妙,便略有些在意。


    先叫煙雨樓伺候的人過來問了問,隨即又叫孟欣然到自己身邊坐一下。


    畢竟他與孟欣然比較熟, 賀雲櫻隻是孟欣然拉來有福同享的密友,上次匆匆一見,很不相熟,也不好貿然過去問話。


    賀雲櫻這邊倒是也看見了尹毓與孟欣然的神色與動靜, 顯然是關心掛懷頗有顧慮。


    再看遠處絲竹笙管悠揚婉轉, 旁邊席上美人如玉熏香清甜, 自己身邊還坐著個厚顏無恥的蕭熠,她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這陪著孟欣然出來玩,倒將自己架在火上烤。


    索性搖了搖頭, 伸手取了麵前的琉璃盞,將那甜酒一飲而盡, 隨即斜睨了蕭熠一眼,聲音壓得低低的,語氣卻是凶巴巴的。


    “回頭再收拾你。”


    蕭熠雖然座位是距離尹毓與孟欣然等人最遠的,但方向卻是對著所有人的側席, 換言之就是尹孟二人都能瞧見他的正麵。


    所以他依舊保持了柏秀才慣常忠順溫良的作風,背脊筆直,麵上微微局促,點了點頭。


    “喝酒罷。”賀雲櫻也不知想起了什麽,或許是什麽都想不清楚,所以不想想了,隨手遞了一隻酒盞給蕭熠,自己又喝了一口。


    蕭熠此時是一個字都不能說的,便看著她喝了,自己也直接飲了一盞相陪。


    他們兩人在絲竹與月色下一盞接一盞,尹毓那邊卻因著孟欣然的話皺了眉頭。


    但到底為人老到,越是心裏生疑,麵上越不露,甚至主動起身,引著孟欣然往另一邊再走兩步,好像指著那舞榭上的樂師與舞姬在講解,實際卻句句問在要緊處。


    “這人的來曆,你們有沒有仔細查過?”


    “窮文富武,什麽貧家子弟能文武雙全?”


    “若按著蔣際鴻說法,得書院大儒如此讚譽的少年,即便口不能言,也不見得要到一個剛開的鋪子裏投靠,更不要說煙雨樓。”


    “小王爺前腳離京,這人後腳就來了,焉知不是故意接近縣主?”


    一句接一句,說得孟欣然背後發寒,尤其是想著蕭熠現在不在京城,賀雲櫻一個人住在城西,還因著柏秀才買了左鄰的院子。


    “別看。”jpmjdj


    孟欣然剛要本能地轉頭再去看一眼那邊的賀雲櫻與柏秀才,尹毓直接伸手攏了攏她的鬢邊,同時低聲道:“不要打草驚蛇。”


    尹毓身量高大,孟欣然亦是高挑身材,兩人這樣假作倚欄說話,其實距離並不太遠。


    尹毓這樣伸手之間難免向前略略探身,那帶著淡淡酒氣的呼吸便驟然靠近了不少。


    而因著這一把攔得很快,還碰到了她發髻間的一枝芍藥金釵。


    “對不住。”尹毓是善畫之人,眼光很是銳利,一眼看到,順手又將孟欣然的發釵扶了扶。


    孟欣然抬眼望向尹毓,雙頰便一點點地紅了起來。


    “咳咳。”尹毓心頭倏然一跳,連忙轉開目光,再次望向那舞榭,“剛才我問了問他們,說這位柏秀才是新來的,既說會劍法,看看深淺就是了。”


    孟欣然點了點頭:“那就仰仗六叔留神了。櫻櫻是個好姑娘,跟我一樣,爹娘都沒了,又沒個親哥哥能當真給她撐腰,我不想讓她叫人欺負了。”


    尹毓不動聲色地又向賀雲櫻與蕭熠的方向掃了一眼,微微頷首:“嗯。咱們一起留神。”


    不多時,舞榭上又換了一批舞姬,絲竹與鼓曲亦越發精彩,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吸引過去。


    足足欣賞了小半個時辰,歌舞重歸平緩,小樓裏亦有人換上幾道新的湯羹酒菜,並送來了新的佳釀甜酒數壇。


    尹毓便與孟欣然一同過來與賀雲櫻說笑:“聽欣然說,柏公子文武雙全,剛好那邊的群舞也歇了,新的酒也送過來了,請柏公子舞一曲助興可好?”


    說著便要親自領柏秀才到樓下的北院去,探問來曆的問題也已經心中有數了。


    然而蕭熠還沒起身跟著過去,賀雲櫻先笑了笑:“六爺既然聽欣姐姐說了,便知這是我鋪子裏的人。他急著用錢,一時糊塗,便托人來了這裏。我剛才與他說了,鋪子裏會幫他母親付藥費,這邊的營生他不做了。”


    饒是尹毓見慣風月場裏的故事,也沒想到他們兩人在這邊坐了一會兒,便生出一個“風月場中贖美人”的俠義故事。


    蕭熠站在賀雲櫻身邊,向著尹毓與孟欣然微微欠身,麵上似乎很是不好意思,頗有幾分良家子誤入風塵的羞赧。


    目光掃到賀雲櫻,自然滿是感激。


    不過蕭熠麵上的神色雖然演成這樣,心裏卻是又意外又好笑——他們坐在這裏這將近一個時辰,其實根本沒說什麽話。


    賀雲櫻撂下那句“回頭收拾你”雲雲的半狠話之後,就真的隻是喝酒看歌舞,另外時不時朝孟欣然方向看兩眼。


    什麽救風塵什麽付藥費之類的,都是見到尹孟二人過來之後隨口說的。


    “哎呀,來都來了。”孟欣然見到尹毓不好多說了,索性就直接去挽了賀雲櫻的手,“之後不在這裏了,那此刻也沒有外人,就讓他舞一曲嘛。”


    賀雲櫻還是笑:“欣姐姐有三個美人呢,人家多少才藝看不得,他能有什麽可看的。算了罷。”


    她越是攔著,孟欣然心裏越擔心,甚至開始認定柏秀才就是個男狐狸精。


    平日在鋪子裏接近賀雲櫻還不夠,搞了這一出“為了母親醫藥費誤入風塵”,果然讓賀雲櫻更憐惜了!


    “可是我想看劍舞嘛!”孟欣然想到這裏,就更覺得非查明白柏秀才來曆不可,再次堅持道。


    賀雲櫻隻是笑,指了指孟欣然點的另外一個俊秀男子:“我瞧著那位公子身形也挺矯健的,再說你哥那麽多身手好的親衛,哪裏差這一支舞呢。”


    孟欣然剛要再說,尹毓已經看出賀雲櫻隻是笑容溫柔,但內裏是極有主意的,已經定了心不讓柏秀才舞劍,便笑著接口打圓場:“說起來,也不是隻有歌舞一樣好玩的,大家投壺行令如何?”


    賀雲櫻這就不能再推,含笑應了。


    尹毓當即打了個手勢,有人捧了幾隻精致的金銀琉璃壺,由遠及近地擺了,旁邊還設了一個掣簽的盒子。


    規矩是先掣簽後投壺,按著簽文要求去投壺,投中的令旁人飲或眾人飲,投不中便罰一杯或幾杯不等。


    蕭熠的準頭極好,次次皆中,但尹毓也不差,隻偏過一回。但孟欣然與賀雲櫻就遜色多了,幾局玩下來喝了好幾盞,不過那酒十分清甜,投壺又有趣,倒也玩得開心。


    尹毓瞧著孟欣然臉上紅意已經越發明顯,再輪到她喝的時候便直接擋了:“今日我做東,原是補償侄女的,這還是我代飲了罷。”


    風月場裏的美人,除了這臨時上陣的蕭啞巴之外,旁的都是極會看眼色湊熱鬧起哄的,一個麗人當即笑道:“六爺海量,但這代飲,可不得以三代一麽。”


    意思就是要替孟欣然擋一盞,就要喝三盞。


    尹毓大笑:“既是為欣然侄女擋酒,十代一也使得。”說著便直接再飲,很快三盞皆盡,毫不介意。


    剛好這一輪的簽文裏,賀雲櫻也要喝,蕭熠剛要上前半步也替她擋了,便見她微微搖頭,隨即自己拿了酒盞一飲而盡。


    到了這時,賀雲櫻喝的也很不少了,天色亦很晚了,孟欣然其實還想再玩,但看著賀雲櫻還是擔心,悄悄去拉了拉尹毓的袖子。


    尹毓會意:“今日至此時辰也差不多了,畢竟是背著你們兄長出來玩,也該回去了。”


    賀雲櫻已經頗有幾分酒意,但還是知道要將心頭的話忍住——譬如,她的兄長並沒有被瞞住。


    就在旁邊站著呢。


    不過她也有隨著酒意而上心頭的念頭,所以說了幾句感謝尹六爺招待之後,便又轉頭向孟欣然道:“欣姐姐,我有事要再問問他,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言罷又直接問煙雨樓的人:“你們有馬車可以借罷?”


    那人連忙笑道:“有的,馬車,軟轎,畫舫,小舟,客人想要什麽都有。”


    “櫻櫻,還是我送你罷。”孟欣然還是不太放心。


    賀雲櫻雖然不知道孟欣然與尹毓那邊的懷疑,但她知道孟欣然的好意,當即一笑:“不用擔心啦,欣姐姐,這是我身邊的人,不會有事的。要有事早就有了。”


    孟欣然一時語塞——這倒是,不管這姓柏的有什麽鬼心思,他平日就住在賀雲櫻的左院裏,防得了這一路,還能防得住每一日麽。


    再說,正是因著柏秀才就住在左院,賀雲櫻若是回去再問他這煙雨樓的事情,保不齊叫家裏的人甚至鄰舍聽到,真要多問幾句,還真的就是路上最合適。


    尹毓自然也明白其中之意,同時也做東做到底,直接連這趟馬車的錢也付了。


    賀雲櫻並不在這事上客氣,又跟尹毓與孟欣然道謝幾句,便領著蕭熠走了。


    到了小院門口,馬車已經預備好了,一見那趕車的青鱗衛,賀雲櫻便知道這是蕭熠安排好的。


    上車前倒是沒說什麽,但是等到他也進了車廂,立刻便沉了臉:“有你這樣做外室的嗎!居然還跟到這裏來了!”


    蕭熠沉默了一個晚上,也在眾人跟前做整整一個晚上的“忠順謙恭”樣子,此刻終於能說話了,厚顏無恥的本性自然也就不再隱藏了。


    先往賀雲櫻身邊蹭了蹭,才坦然道:“當然是因著擔心你,再者,樓裏的人哪有我來得俊俏?”


    “不要臉。”賀雲櫻啐了他一聲,她酒量雖然不錯,今日卻也喝得不少了,此時那股暈暈乎乎的感覺越發上頭,平日裏有些不太會做的事情,此刻便沒那麽多顧忌。


    蕭熠知道她此時算是半醉的程度,立刻拿了一盞車裏備好的清茶遞過去:“喝一盞茶罷。”


    賀雲櫻卻沒接,直直看著他:“哎,以前,我是不是也這樣伺候你來著?”


    車內琉璃燈光暈昏黃,越發映襯得她容顏嬌豔,似明珠似美玉,嫣紅櫻唇似笑非笑,如星子一般的明眸裏,眼波如水。


    第55章 火苗   留他像個木雞呆鵝一樣傻……


    蕭熠望向她, 心頭壓抑的小火苗開始一點一點地活躍起來。


    他唇邊浮起的輕輕笑意裏甚至有些促狹的意味:“以前,是你體貼我, 照顧我,算不得‘伺候’。但若東家想,我可以伺候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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