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歸眉眼間多了一絲猶豫。但還沒等他回答,風輕歌已經道,「葉南歸,你家老闆讓我來了找她,你帶我去找她吧。」


    「啊?」葉南歸一臉懵呆。我?


    咦?


    宋池趕緊舉手積極表現,「我帶路!美人我給你帶路!」


    「你傻啊,陪這位韓姑娘好好聊聊,她有什麽廢話都和你說,咱們能給她機會挖牆腳嗎?」風輕歌兇巴巴道。


    宋池被凶的心服口服,「你說的對。」


    轉而攔在了前麵,「韓大小姐,你有什麽話和我說就行了。葉公子沒空,我比較閑,你找我。」


    「這是我和南歸之間的事,你們管的太寬了吧?」韓晴竹急了。


    風輕歌嗤笑一聲,一把攔腰抱住葉南歸十分熟練地往肩上一扛,足尖一點,腳踩在兩旁燈籠之上,一路踏燈火而行……


    「有本事你就追上來。」


    扔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滿街千金公子都齊齊仰頭都看呆了~


    隻見漫天燈火之中,一襲紅衣颯爽的女子,扛著一襲青衣的男子,踏燈而行,淩空飛遠,十分拉風。


    「天啊,扛走了?哇!這紅衣姑娘太颯了吧,這是哪家將門的千金嗎?我好喜歡!」


    「我也想被她扛走!」


    「大哥,瞅瞅你這體型,你別難為人家小姑娘?」


    底下人群議論紛紛,宋池目瞪口呆鼓鼓掌。豪氣!


    韓晴竹又不會武功,這哪追的上,而且兩人眨眼睛就沒影了,往哪追都不知道。


    隻能暗自決定,一定要找機會把葉南歸騙回來。


    沒想到他竟然出山了……


    真的失策了!


    葉南歸剛封刀的時候,韓晴竹還經常派人打探一下消息,就怕他跳槽去別的商家。


    但時間一長,發現他真的沒打算回來,也就沒管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


    韓晴竹又恨又氣,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實在不行,就是假意說喜歡他,也不能讓他留在畫衣坊。


    否則,霓裳閣「天下第一衣」的名頭,要丟了。


    ……


    兩人一路飛過無數燈火和商鋪。


    葉南歸被她扛著,頭朝下,看什麽都是暈暈的。倒是風輕歌,縱身飛天之後,清晰看見了隔壁街引人注目的公主和世子……


    早知道就飛上去找他們了。害的自己迷路轉了好久。


    但她此時也不打算打擾他們,便飛過了花燈街,到了一處僻靜的花壇,將葉南歸放下來。


    「渣男!」風輕歌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剛從暈頭轉向站穩的葉南歸一臉茫然,「姑娘何出此言?」


    「你騙人家小姑娘說一輩子隻為她做衣裳,還不渣?」風輕歌一臉嫌棄,「在一起的時候花言巧語,分開了翻臉不認,還去對家的店鋪。嘖嘖嘖……渣渣。」


    「我沒有……」葉南歸欲哭無淚,一言難盡,「你剛才不是還仗義執言……」


    風輕歌嗤了一聲,「本來就沒簽賣身契,她當然管不著你現在給誰家畫衣裳,我是怕她影響畫衣坊的名聲,好歹我受了夜染衣的好處,不能坐視不理。不過你這種行為就是渣渣!」


    「談戀愛的時候不要瞎發誓知道吧?你隨便哄哄的話,女孩子很容易當真的!」


    麵具遮掩她的容顏,但一雙靈動的眼眸水汪汪,匪裏匪氣,卻透著幾分可愛。


    「確實,人不能胡亂發誓。不過,我真的沒有和她在一起,也沒有花言巧語矇騙她。」葉南歸苦笑一聲。


    風輕歌一臉疑惑,「那你對她發什麽誓?」


    葉南歸:……


    這三言兩語還真講不清楚?


    「此事說來話長……」


    風輕歌足尖三兩下一蹬,大刀闊斧坐在了花壇裏的假山上,居高臨下看著葉南歸道:


    「那你就從頭說起,姑奶奶最喜歡聽說書人講故事了。」


    說著,拿起腰間別著的酒葫蘆咕嚕嚕仰脖喝了一口,咂了砸嘴,「喝酒就得聽故事,下酒。」


    葉南歸苦笑,這是拿我當天橋下賣藝的說書瞎子了?


    小酒都整上了。


    這段往事,是他過不去的檻,絕口不提。


    從未想過要告訴別人。


    但也許是今日遇上韓晴竹,莫名勾起回憶。又也許是緋衣女子這無所謂的態度感染到了他,這有什麽不能提的?


    竟然破天荒地有了一股傾訴欲。


    十歲那年,他離家出走。西漠州的寒冬,冰天雪地,走在半路上,他就凍倒了。


    一輛過路的馬車救了他。


    「等等,你離家出走為什麽不帶銀子啊?你傻啊?」風輕歌挑眉。


    葉南歸一噎。


    因為當年的情況,真不是離家出走四個字能輕描淡寫概括的。


    作為西漠王府的庶子,他自幼喜好畫藝和裁衣,父王不能容,父子之間關係十分緊張。


    他的母親曾是父王最寵愛的女人。


    父王對他望子成龍的心情,他從來多加忍讓。但那年父王燒了他偷偷藏起來的所有圖紙……


    那是他數年的心血。


    其中還有他母親的遺作,被父皇誤以為是他的草稿,一把火全燒了。


    「你今日就對著祖宗的靈位發誓,這輩子都不準再搞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否則,本王就沒有你這個兒子。」


    他跪在納蘭王族的祠堂,父王大發雷霆。


    而眼前的火盆之中,母親的遺作,自己的心血,隻剩下灰燼。


    「王上消消氣吧,有其母必有其子,繡娘的兒子就是自甘下賤。任憑您再看重又有什麽用呢?」王後陰陽怪氣。


    葉南歸暴怒,「你說誰下賤?」


    「繡娘本就是賤民。好不容易入了王府的門,從此成了貴人,你竟然子承母業做這種賤活兒,不是自甘下賤,是什麽?」


    他仿佛明白了什麽。


    為什麽母親嫁入王府,就再也沒有做過女紅。


    皇家繡娘,在普通人眼中,是很了不起的人。但在西漠王府,在父王眼中,母親也不過是一個技藝高明的宮女罷了。


    一個賤民。


    一個被他娶回家變成了貴人的女人,確實是不該再做「賤活」了。


    世族小姐們的女紅,會被拿出來誇耀。但以此為生的繡娘,地位極低。


    「孽子,立即發誓,不要給我納蘭王族蒙羞!」父王氣急。子承母業,顯然是戳到了他的雷點。


    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繡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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