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看見楚曦玉,臉色都變了,「楚……楚大人,您……您怎麽在在這裏。對不起,我們擋了您的路,您請——您請——」


    他是陸府的西席先生,名叫周書柏。今早楚曦玉駕臨,國公夫婦親自相迎,府裏上上下下都被警告了一遍,千萬不可得罪她。


    那女子也被楚曦玉的排場嚇到了,捂著嘴都不敢哭了。


    楚曦玉走到那女子麵前,和顏悅色道,「這位姑娘,你不必怕。我是明鏡司的女書,聽你剛才哭訴,你夫君背著你私會相好?你放心,這件事,我們明鏡司一定為你做主。」


    「你把看到的那封情書,再仔細複述一遍。尤其是時間地點,我去找人查,一查就能知道。你放心,男子就是納妾,也得家中妻子首肯,他如此作為,自然是他理虧。」


    那女子終於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女書大人,還是您明白事理。他現在有家不回,魂都被那狐狸精勾走了,一定要把那狐狸精抓出來!我倒是要看看,哪家的小妖精,和有婦之夫勾勾搭搭,忒不要臉!」


    這女子姓吳,是個潑辣性子,當即把那情書背了一遍,還夾雜著自己的委屈,哭訴了一番:


    「當年他不過一個落榜書生,我就是被沖昏了頭,非要嫁給他。想當年我爹還是工部侍郎之時,還給他捐了一個官。後來我爹被問罪了,吳家敗落,他的官也沒了,他就瞧不上我了,這個白眼狼嗚嗚嗚……」


    那封情書,是她三個月前,整理舊物之時,無意間發現。


    氣的她當晚和周書柏吵了一架。周書柏並不承認有這麽一個人,後來就把情書搶走了。


    「那書信上的落款是什麽呢?若有名字,就好查多了。」楚曦玉循循善誘。


    一般這種私相授受的信件,不會留下大名。


    但若能留一個小名暱稱,也能肯定她的推測了。


    「沒有留名字,那狐狸精倒是謹慎,隻是在信末尾畫了一株草。」吳氏哭哭啼啼道。


    草?


    楚曦玉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明白了。


    周書柏聽見她這句話,臉都青了,努力在心底安慰自己,他們不會懂的,不會懂。


    下一刻,他就看見楚曦玉,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麵前,似笑非笑道:


    「你是三個月前,來陸家做西席先生。也就是,剛好是發現這封信件以後?」


    國公府每個人的資料,她今早都看過一遍,瞭然於心。


    周書柏緊張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封信呢?」楚曦玉又問道。


    周書柏努力裝作一臉平靜,垂死掙紮道,「沒有信,她胡說的。」


    「我胡說?我看的清清楚楚!」吳氏尖著嗓子怒道。


    楚曦玉嘖了一聲,「死不承認?看來那封信已經被你毀屍滅跡了。來人,把他帶走!」


    女使雖然不明所以,但一聽這話,四個圍了上來,將周書柏押下了。


    這一下,連吳氏都愣住了,趕緊道:


    「女書大人,隻要找出那個狐狸精就行了,怎麽還要把他抓走啊?就算是私會相好,這也不犯法啊!」


    楚曦玉道,「還要有勞吳夫人也和我走一趟,作證畫押。」


    吳氏不明所以,她說了什麽嗎?


    ……


    深夜的明鏡司,燈火通明。


    楚曦玉從書桌裏抽屜裏,取出那一本詩集,翻到最後一頁,遞給她看:


    「你那日看見的草,是不是這一株?」


    吳氏隱約感覺自己好像闖大禍了,猶猶豫豫,不敢說話。


    楚曦玉又道,「本來這件事和你無關,但你若知情不報,就是同罪株連。你考慮一下?」


    吳氏一個哆嗦,立即道,「是這一株!大人,這……這草,是什麽意思啊?我夫君……夫君是犯法了嗎?」


    「你把你剛才說的,和指認這一株草,寫下來,簽字畫押。」楚曦玉道。


    吳氏隻得照辦。


    「周書柏,事實擺在眼前,你還不肯承認?」楚曦玉拿著那一幅墨畫,走到他麵前,眼神冰冷:


    「這一株柏樹,代表你。那一株草,是段酥雨。你和她,不僅認識,而且私交深厚。你為什麽故意隱藏這一點?」


    章典司曾一個個查問府中眾人和段氏的關係,檔案裏有記載,周書柏說來陸府之前,並不認識死者。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段酥雨的閨名,取自這一首詩,她便以草自擬,和周書柏名字中的柏樹,一樹一草,遙相呼應。


    「你就憑一株相似的草,就說是段酥雨,看見柏樹,就說是我。隻是巧合而已!」周書柏死鴨子嘴硬。


    楚曦玉嗤笑一聲,翻開詩集其中一頁,「《記宣和樓梨花》,作於承運三十七年四月初一。」


    又拿起吳氏剛寫完的證詞,「信中約你四月初一,宣和樓相見。還說宣和樓的梨花最佳,值得一看。」


    「信件裏沒有註明年份,所以吳氏以為是今年的約會。其實這是六年前的舊信,我相信你自己都沒有想到,你還有一封信沒有處理幹淨,還被現任發現了。」


    宣和樓,楚曦玉一聽這個地點,就想起來了。


    段氏詩集裏提過。


    又剛好是同一日。


    「讓我算算時間,六年前,你和段氏還曾一起私約看梨花,關係非同一般。但次年,她嫁入陸府,你另娶高官之女,是分手了?但不論如何,你們都怕被人發現這段過往,選擇銷毀當年的信件。」


    「段氏把和你來往的信件,全部處理了。唯獨這一本詩集,她可能覺得沒有提及你一言半語,不會被人發現。又不捨得將其銷毀,就留了下來。」


    「女子長情,雖然另嫁他人,但與君相交的點點滴滴,用這種隱晦的方式,留在了未出嫁之前的閣樓裏,是她珍貴的記憶。你是怎麽狠得下心,將她殺害?」


    鐵證如山。


    周書柏的臉色瞬間慘白,「人不是我殺的!我認識她不假,但……但人真不是我殺的!」


    「你特意進入陸府當西席先生,教授包括段氏兒子在內的幾個小公子蒙學,這才能順利見到段氏,分明蓄謀已久。九月初一晚,你在哪兒?做什麽?有沒有人給你作證!」楚曦玉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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