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選的思怡,她沒有理由再陪著你。”


    “不是這樣的,不是……”家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前言不搭後語地向他述說了整件事情的起因,方延思維縝密,很快就將時間線捊清,他聽完,憐憫地看著他,久久都沒有說話。


    家匯抬起頭,難堪地笑了笑,“阿延,我是不是很像個廢物,反抗不了爸爸的安排,心裏又放不下她,左右是不能好了。”


    方延蹲下身將他拽到沙發上,“她並不愛你,愛你的人不會舍得那樣對你,你要是還想保她,憑你爸和傅成義的手段,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去找她。”


    “道理我都懂,但我這裏不好受。”家匯捶著胸口,“這裏壓了一塊石頭,想推卻推不走,堵得我成天成夜地吃不下也睡不好!”


    方延把他抱在懷裏,“家匯,人都是要長大的,你都即將要當爸爸了,早點認清現實,她對你沒有感情,就算留在你身邊,久而久之,你也會不甘心,因為你付出的更多,她無動於衷,還不如找一個愛你的人,思怡挺好的。”


    “但我最喜歡的人不是她。”家匯牽著他的手放在胸口,“你能感覺到嗎?阿琅走了,我的心也空了,這輩子我恐怕都不會快樂了。”


    “做人總會有些遺憾,你父親、我父親、包括我自身,誰又是快樂的?”


    家匯搖頭,“你沒有真正喜歡過誰你不會明白的。”


    方延冷笑著反問他,“你又怎麽知道我沒有喜歡的人?”


    家匯眨了眨眼睛,“你談戀愛了?”


    “沒,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痛苦。”方延同他錯開視線,“你至少還擁有過,我,不出意外,他永遠都不會發現。”


    家匯抹淚,帶著濃重的鼻音安慰他,“你就是不大主動,熟悉以後就好了,你告訴我她是誰,我去幫你要聯係方式。”


    “不用,我不是你,喜歡不一定非要得到。”


    “那就不是真正的喜歡。”家匯咽聲說:“我想要阿琅,很想很想,誰都替代不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你這是三心二意,思怡就活該被你辜負麽?”


    “我和她就是為了向爸爸交差,我的身體可以給她,但我的心已經被阿琅帶走了。”家匯將整張臉埋在他的臂彎裏,“阿延,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看看她現在在哪?”


    “就算找到她,又能改變什麽?”方延針針見血,“你已身為人夫身為人父,你娶不了她,她也不會想要嫁給你,她對你除了利用還是利用,你不要再犯賤了,你現在和曉棠前陣子一樣癲狂!”


    “我不要幹嘛,我就想確認她是否還活著,我怕爸爸他們騙我,不然我妥協這麽多就全都白費了!”家匯苦苦哀求,“阿延,我求你,幫我查一下,你那麽厲害,一定能查到。”


    方延看著他殷切的目光,他微微歎息,“她離開上海去了哪裏?”


    “應該是香港,戚以安的骨灰要入土為安,她肯定會去送他最後一程。”


    方延靜默著打開電腦,掃了一遍香港出入境的官網代碼,他雙手飛快遊走,將ip切換為境外隨機地址,以普通員工的號登陸,鍵入她的名字,按年齡性別排除了一批人,最近的是她從香港前往倫敦的行程。


    檢索英國所有大學開學的時間,方延側過頭,“不出意外,是劍橋。”


    家匯紅著眼點了點頭,“她故意的,知道我不去英國,故意填了那裏的大學。”


    “嗯,她事先就準備好了,不願再和你產生任何瓜葛。”方延不留情麵地問道:“你現在還要死皮賴臉地去見她嗎?”


    “我不知道,阿延,我這些天經常夢到她,就像她還沒離開我一般。”


    “你不死心,可以去。”


    第70章 阿琅、阿琅~   心疼她呀~


    2月3號, 英國劍橋。


    絡繹不絕的學子自圖書館走出,同為亞裔的羅嘉琪呼朋喚友到家中去開派對。


    阿琅抱著課件,安靜地自她身邊走過, 突地被她點名,“喂, 容琅!”


    她側頭,“有事?”


    “你是不是急著要去打工?還不如過來幫我收拾屋子,我開你500英鎊!”她話一說口,惹得那群小跟班一陣哄笑。


    阿琅知她是香港已逝大亨羅仲理的孫女,學業普通,不過他們大家族都有名校情結,砸再多錢也要進來鍍一層金, 可惜, 文憑能拿到手, 書卻沒讀多少進去。


    想到財經報道上的那些傳言, 她莞爾一笑,“我還以為你們羅家多有錢呢, 是遺產沒有分到多少還是本來就這麽小家子氣?500鎊?去給四太拎包都不止500鎊。”


    羅嘉琪本想羞辱她,沒料到會被她倒打一耙, 她拿眼睛剜她,高聲罵道:“500鎊怕是都夠你出去賣好幾個晚上了,你還嫌少,你配嗎?”


    “價格談不攏那自然是沒法好好合作了。”阿琅雲淡風輕地說:“我現在出10鎊, 你給我蹲在地上學狗叫, 同意嗎?同意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你說什麽?”羅嘉琪被眾星捧月慣了,走下台階就要來教訓她,可能是步履太急, 一時不岔高跟鞋崴到邊上,踉蹌兩步她從台階上直滾到了她腳邊。


    阿琅抬腳,作勢就要向她的眼鼻踩上去,羅嘉琪嚇得叫救命,她收回腿,從寬大的袍子中掏出二十英鎊丟在她身上,“這個比狗叫更有誠意,另外的算是小費。”


    羅嘉琪骨頭快散架,想罵她,可她疼得完全說不了話,等那群跟班將她扶起來,阿琅已經離開。


    家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忍著笑,她以前在他麵前總是溫順的像一隻小白兔,原來這才是真實的她,他、他還怕她過得不好,是他想多了。


    他眼巴巴地跟著她,從圖書館一路走到聖三一學院,她進去不久,又拎著書包往外麵走,走了很久很久,到達一座別墅門前按響了門鈴。


    裏麵的人是位優雅的老太太,熱絡地招呼她進去,她是她孫子的家教,教他初中數學,時薪不高不低80鎊,每周15個小時,這勉強解決了她的衣食住行,但還負擔不了一居室,她與人合租,是位韓國女生,有深夜泡吧的習慣,阿琅同她約法三章,不許帶男人進來,她爽快答應,兩人一個月也見不到幾麵,還算相安無事。


    家匯像一名跟蹤狂,在風雪裏等待她工作結束,又尾隨著到了她的住處。


    三樓靠窗的房間是她的,從外麵看裏麵就大不了,盡管過得這樣辛苦,她都沒有用過他給她的卡,要知道他每個月都會轉兩百萬進去。


    “看夠了?”


    “嗯。”


    為了掩人耳目,他叫方延隨他一起,以考察市場的名義,短短三天跑了不下五個郡,在登機之前,才敢來看她一眼。


    她沒有他,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她不需要你。”方延讓司機往機場去,家匯不舍地望著窗台的那團光。


    而樓上屋子裏的人,整理好課件,才看了兩行字就再也睜不開眼,她疲乏地趴在桌麵,為了醒神,她推開窗戶,讓冷風刮在臉上,低聲說道:“你想睡,我可不想,再鬧,明天我就殺了你。”


    對方好似真的能聽懂她的心意,困意消退,她重新關上窗戶,去廚房打了三隻生雞蛋配上鮮牛奶,她皺著眉頭喝下了它們,回到房間,撐到淩晨,才完成教授分配的任務。


    “叮”地一聲,她看著平板上的推送,不由陷入了沉思。


    傅思怡早幾年在臉書上極其活躍,除了是一名坐擁千萬粉絲的美食博主,另外,還被人扒出她其實是亞洲前首富傅成義的女兒,這引起了bbc的關注。


    視頻標題為“被上帝親吻過的充值用戶”,分上、中、下三段。


    上段是傅成義的生平,他的各項成就被整理成冊,投資的產業遍布全球,還招攬了數百位尖端人才參與他的永生計劃。


    配音人員以標準的倫敦腔說完他的身價、地位,再放上傅思怡的照片,以箭頭備注他們的父女關係。


    中段是家匯,徐家的祖輩在民國時期就是一方巨賈,後因戰亂,舉家南下,在香港從一家小型商店慢慢擴大,幾代人守著財富到千禧年,他出生後,徐盛年重返上海,成立了滬上數一數二的博匯集團。


    視頻中截取他在紐交所敲鍾的照片,他的履曆被陸續放出,這位最年輕的上市ceo,在上市前就已是香港富豪榜上排名前二十的天選之子。


    傅家的財富無名估量,徐家粗略來算,已超1100億人民幣,並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後段是傅思怡,無需贅述,一張圖就能證明她的好命,她被前麵的兩個男人一起捧在手心,無憂無慮地飛往世界各地吃吃喝喝做公益。


    畫麵淡出,主持人舉著話筒問道:“傅小姐,你的夢想是什麽?”


    傅思怡在廚房,鏡頭打近,她在雕刻一枚兔子布丁,開心地說道:“我想當一名料理師,每天都做好吃的食物給最喜歡的人~”


    與此同時,家匯穿過玄關,他事先應是不知情,進來時,看到客廳正中央的錄像機明顯怔了一怔。


    傅思怡看到他,歡快地小跑上去,把手中的成品遞到了他唇邊,“徐家匯,我特意為你做的,你嚐嚐。”


    他咬掉兔子頭,她問:“好吃嗎?我用的是米汁、牛奶、雞蛋和檸檬,是不是很清爽?”


    他點頭,“辛苦了。”他放下包,問道:“你這是在拍vlog?”


    “不,是有人采訪。”思怡挽著他的胳膊,向他介紹:“呐,這位是bbc的主持人克麗斯汀。”


    家匯順著她的手勢望去,還沒說話,對方就先一步認出了他,站起身,她隔著桌子向他伸出了手,“哦,老天,我沒看錯吧?你前陣子才上過紐紐時報的頭條!”


    家匯輕握了握她的手,隨即鬆開,“很高興認識你。”


    傅思怡笑著說:“克麗斯汀,他是徐家匯,我的男朋友及未婚夫,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人的感情也十分要好。”


    “太棒了,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克麗斯汀衝著鏡頭詼諧地說:“意外收獲,鏡頭前的朋友,相信我,這絕不是彩排,他們這群富人除了有錢還可以收獲讓人望塵莫及的真愛。”


    飯間,采訪完傅思怡的興趣愛好,重心逐漸挪到家匯身上,他私下和熟人臉皮厚,但在外人麵前,特別是麵對媒體,他謹言慎行,怕說了錯話,影響自家股價。


    他禮貌而不失真誠地表示自己沒有哪裏不同,就是一個普通人,看書、遊泳、聽音樂,成功談不上,是家族傳承。


    喝完杯子裏的香檳,他擦了擦嘴,稱讚了桌上的幾種菜品,思怡開心地指著臉頰向他要獎賞,他不卑不吭地親了她兩下,然後以接電話的理由去了二樓,等進度條結束也沒有再出來。


    這樣的徐家匯,對阿琅來說,有一點陌生,他對傅思怡,像是披著一層不屬於自己的皮在眾人麵前做戲,可不久前,他麵對她時,永遠都像老鼠見了貓似地精神奕奕,得空就會想要占她的便宜,為了一點小事就要追根問底,簡直幼稚到無可救藥。


    關掉平板,鑽到被子裏,她睡了一會手腳仍舊一片冰涼,又想,他雖然糟糕,但不失為一個暖床的人形發熱器,真的,在她生理期的時候,他會一遍又一遍地搓熱了手心給她捂肚子,明明上一秒還疼得要命,被他燙熱了,那陣陣痛也就跟著消失了。


    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嗤笑一聲,她想他做什麽,是沒人可以想了麽?


    也對,戚以安下葬後的第三天,阿嫲就在他的墳頭上吊了,莫幹山的老道士算得真準,她確實是天煞孤星的命。


    當時徐家匯還不信,罵了人家幾句,後來又故意說落了東西,折返回去讓人幫她作解,不知道給了多少錢。


    握住脖子上的玉觀音,她閉上眼,或許菩薩聽到了他的懇求,又可能是她真的太孤單了,想要留下肚子裏這個不合時宜的孩子,不用他幹嘛,能支撐她繼續活下去就夠了。


    第71章 百口莫辯   覆水難收


    徐傅兩家的婚禮盛大空前, 來參加的賓客比家匯的成人禮還要多出一倍。


    從禮服的款式到伴手禮的設計,都是思怡喜歡的樣子,家匯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外人看是他寵她縱容她,徐盛年杵著拐杖, 知道他是在鬧脾氣,用無所謂的態度來報複他。


    不管是結婚,還是思怡肚子裏的孩子,他都當是給他交差。


    他跑去英國是為了什麽,他心裏一清二楚。


    家匯自倫敦回來後就愈發地沉默了,為了躲避嘈雜,寧可出海潛遊也不願意過來聽長輩們大談生意經。


    等到數個電話打來, 他重登海灘, 數百萬多白色玫瑰已被安頓排放好。


    這是他人生中的大事, 可他卻沒有多少情緒, 心無波瀾地回到房中衝了個澡。


    思怡聽到他拉衣櫃門的聲音,睜開眼, 待看清楚時間,她埋怨道:“徐家匯, 你怎麽都不叫我?”


    “你是孕婦,多睡會又沒事。”家匯背對著她披上襯衣,她下床洗漱完,自他背後環抱住他, 軟綿綿地撒嬌, “要啵啵。”


    他放下平板,把人抱到腿上親了兩下,“早安、午安, 貝貝媽。”


    思怡接他的梗,“寶寶爸,中午好呀~我想吃覆盆子蛋糕了,你能不能給我去拿?”


    “昨天是誰說的要減肥?”


    “一塊蛋糕沒什麽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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