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都長一個樣,禿頂、大腹便便,白襯衫,黑西褲,實在是沒哪裏好看。


    偏過頭,阿琅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正呆呆地看著他手中的文件,他揚唇,捏住她的下巴,湊過去親了親,“還是妹妹好看,讓我第一眼就留下了印象。”


    她掙紮到一邊,“哥哥看這些東西做什麽?”


    家匯將那遝東西一把摔在床頭櫃上,“爸爸非要逼我去和他們打交道,想想就頭疼。”


    阿琅臉色沉下來,難怪過了這麽久,那件事都沒有絲毫動靜,原來是她把這個世界想得太過簡單了。


    第60章 獵物與獵手   心懷鬼胎兩個人


    用完早餐, 家匯看了眼今天的溫度,在襯衣外還加了件深棕色的羊毛衫。


    阿琅踮起腳尖給他係好領帶,挽住他的胳膊說:“哥哥, 我和你一起。”


    家匯還要趕去接曉棠再上機場,聽她這樣說, 他低下頭,“你的腳不疼了嗎?”


    “宋老師說了,今天隻用在室內學習泡茶,不用走路的。”


    “噢,是媽媽先前幫你報的禮儀班,武康路那邊,對吧?”


    “嗯, 媽媽說我太過內向, 讓我多去接觸接觸外麵的人, 因為……”她抬手輕戳了戳他胸口, “哥哥將來主外我主內,不能給你丟人。”


    家匯微舒了一口氣, 牽著她的手,笑道:“我的小未婚妻辛苦了。”


    “哥哥才辛苦, 每天的事都做不完。”


    家匯被她安慰到了,對於自己背著她和曉棠糾纏又生出了幾分歉疚,把人抱起來親了親,“下課了讓老劉來接你, 別自己打車, 不安全。”


    “明白。”


    家匯趕著時間,到了地方這次倒是沒有同她難舍難分,目送著她走進小洋樓, 他端坐好,“老劉,先去蘇河灣,再上機場。”


    老劉勸道:“家匯,你應該好好上班。”


    “又沒說不去,你別多管閑事行不行?”


    老劉悻悻地閉上嘴,他還以為他訂了婚後會收斂收斂。


    過去不過幾分鍾,阿琅的位置還是熱的,這會又坐上了方曉棠。


    她眼瞼下麵抹了點腮紅,一雙杏眼戴上墨綠色的美瞳,和眼妝搭起來,有點異域混血的感覺。


    家匯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輕佻得像個二世祖,“像個妖精似地。”


    她嘟著嘴在他唇上啵唧一下,“那這個妖精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他抬手抹掉她沾過來的櫻色唇釉,“別鬧,一會還見你媽呢。”


    “你還沒回答我。”


    “好看,醜的話就是像鬼一樣。”


    她笑著往他的懷裏麵拱,“你討厭!”


    家匯攬住她的肩膀,看到她露出的手腕,他無語凝噎,“你蠢不蠢?明知道傷口不能被你媽看到,還穿個七分袖。”


    “啊,我回去再換一件吧。”


    “這條路不能調頭。”家匯鬆開她,“阿琅有幾件衣服放在後麵備用,你穿她的吧。”他轉身過去翻,給她挑了件絲絨麵料的深棕法式裙,荷葉廣口袖,不用擔心讓其他人發現端倪。


    他拉下前後的隔板,“換吧。”


    她警告道:“那你別看。”


    “瞎講究。”他別過頭,本是無心,卻從窗戶上看到了反光,女孩子的身體其實他早就看過了,不過偷窺帶來的負罪感還是讓他耳根微微發起了燙。


    方曉棠要按原本的體重,可能穿不進去,得虧她瘦了不少,除了腰間有點緊,其他的勉強還算合身,她背對他,“徐家匯,給我把後麵的拉鏈拉一下。”


    家匯也不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可是她身上沒肉,骨架卻要比阿琅的大,提了好一會都沒成功。


    他舌抵上齶,想了想,委婉地說:“要不,你把內衣給摘了?太占地方了。”


    方曉棠雙頰通紅,狡辯道:“沒有,我都穿的超薄的,能有什麽影響?”


    “你當我瞎嗎?”家匯笑出聲,解開帶子直接給她拽了下來,將手中厚厚的海綿亮到她麵前,“這個薄嗎?都能當床墊了。”


    “徐家匯!”方曉棠羞得趕緊奪回去塞到包包裏,他再去提拉鏈,這次一拉到頂,衝她挑了挑眉,“你多大我還能不知道?就愛裝。”


    “誰裝了,你是沒見過假的!”她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這個才不到1公分,有的人看著可以,實際上裏麵全是玻尿酸!”


    “我也沒說我喜歡大的,太大了我反而覺得惡心。”


    她喜笑顏開,“那我這個是不是正正好?”


    家匯雙眼微眯,“方曉棠,你臉皮夠厚的啊?這種事男生在一起談論談論就罷了,你是女孩子嗎?”


    她羞得拿抱枕捂臉,“都怪你提,煩人!”


    家匯手覆上去,替她揉了揉,沉聲說:“多吃點,不然被你弄得越來越小了。”


    她倒抽了口氣,沒有抗拒。


    抵達機場,作為一個巨型人口樞紐,不管是工作日還是節假日,人流量都不算小。


    家匯有所顧忌,怕遇上出國的校友同學,把她從背上放下來,她兩條腿還有些站不住。


    咬了咬唇,她翻出手機消息,“媽媽是淩晨兩點一刻的票,應該就快到了。”


    她話音剛落,來電鈴聲就響起來了,家匯眼尖,率先看到了一臉憔悴的安雯阿姨,他將身旁的人推了推,舉起胳膊招了招手,低聲說:“笑得開心點。”


    方曉棠照做,撲上去把人抱住,打起精神說:“媽媽,我讓你別回來,那都是玩遊戲輸了的懲罰,徐家匯已經教訓過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地。”


    安雯半信半疑,扶著她的肩膀,“那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她腦子不好學人家減肥。”家匯走近,“雯姨好。”


    安雯愣了愣,前陣子她就收到了通知,他現在算是她的頂頭上司,來不及去訓斥女兒,她欣慰地說:“家匯,你竟然還在同她這種不懂事的丫頭來往,這點讓我感到很驚訝。”


    家匯笑了笑,“雯姨說什麽呢?我和阿延還有她是一起長大的,難道被爸爸叫去打理公司我就不不需要朋友了嗎?”


    “如果是我,我不會再需要這種無用社交。”安雯補充道:“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曉棠對你提供不了任何幫助。”


    方曉棠不滿地嘟囔道:“媽媽,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女兒的?”


    “雯姨說得好像也挺對的,你又笨又蠢。”家匯拍她的後腦勺,“不是你哥,我才不和你這種傻子玩。”


    “徐家匯!”方曉棠氣得不輕,想去錘他,他大步跑開,留下她們母女倆說會貼心話。


    口袋裏,邰秘書的電話又來了。


    他接起來往外走,敷衍地說路上堵車,扭過頭,目光所及之處,他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眼中寫滿了詫異。


    阿琅不是在武康路學泡茶嗎?怎麽會來機場,難道是他和方曉棠的事情被她發現了?


    迅速閃身躲到圓柱後麵,家匯連忙給方曉棠發了條消息,讓她先回去。


    方曉棠倒是沒多問,危機解除,她不能再占用他的上班時間了,徐伯伯脾氣不大好,她不想她因為他而挨打。


    家匯目送著她們母女離開,再去看阿琅,這才發現她被一名老婦人一耳光扇倒在了地上。


    收起手機,他蹙眉準備衝上去,就聽到老婦人指著她的鼻破口大罵道:“趙語白你這個狐狸精,我自認待你視親生兒女,你怎能把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害死!”她抬袖拭淚,“他還沒有為我來敬過一天的孝,被你唆使著放棄了大好前程就罷了,還被打成了殺人犯,我詛咒你,你和你爸媽一樣,不得好死!”


    阿琅看到周圍那些看好戲的人,她雙手捂麵爬起來,“阿嬤,不管你有多大的怨念,哥哥馬上就要被火化了,你陪我去見他最後一麵好麽?”


    婦人搖頭,“我的兒子我會負責到底,用不著你這位認賊作父的不孝女假惺惺!”她說著,挺直腰板走了出去,阿琅快步跟上,拉住她淚如雨下地說:“阿嫲,你不知道位置,讓我帶你去吧。”


    家匯直覺她有事瞞著她,盡管她們說話用的都是粵語,他聽不懂幾句,但那老婦人聲音不小,那句周魚吧、狐狸精和殺人犯讓他愣了愣。


    周魚吧和容琅的粵語發音完全不同,他學過的,周魚吧是誰?


    還有她為什麽要罵她狐狸精,還說什麽殺人犯、認賊作父?


    家匯怔在原地雲裏霧裏,又擔心她的安危,躊躇片刻,混在人流裏跟了上去。


    眼看著她們鑽進了計程車,家匯邁開步子,掏了一遝鈔票插了三個人的隊,順利上車之後,他直接丟了一千塊,“快,跟著前麵那輛車。”


    第61章 動搖   再來一次,她不想踩著他的屍體繼……


    出租車停在了殯儀館門口沒有進去, 阿琅此前以徐家準兒媳的身份在此參加過方毓的葬禮,她不清楚這裏的工作人員對她是否還留有印象,臨進門前, 為了保險,她戴上了墨鏡。


    尤利珍沒有等她, 徑直走到殯儀館服務中心,她情急之下完全忘了這裏是上海而不是香港,一連串粵語說完,換來了對方的一臉茫然。


    “這位女士,請你講普通話。”


    尤利珍生在香港長在香港,哪裏會講,阿琅走上前, “您好, 我們是戚以安的親屬, 來處理他的後事。”


    對方聽到來人是轟動一時的殺人犯親屬, 臉色都有些古怪。


    尤利珍被這一幕深深刺痛,他的以安本該除惡揚善, 到頭來卻成了人人忌諱的殺人犯,都是她害的, 都是她害的!


    揚起手,她又甩了一巴掌過去,紅著眼眶罵道:“你這個天生壞種,自己倒好, 洗得一幹二淨, 你別忘了,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安生一刻!”


    阿琅細皮嫩肉, 被她下了狠手,踉蹌兩步才勉強站穩,唇角處已然沁出血來,她倒也沒生氣,戚以安的死確實因她而起,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祈聲說:“阿嫲如果沒打夠待會可以繼續,但我們先把以安哥哥領回去再說,好麽?”


    “他可不敢當你的哥哥!”尤利珍字字珠璣,“他是你選好的替死鬼!”


    “阿嫲,他做那些事之前根本就沒有同我商量,否則我一定會阻止他的。”阿琅顫聲同她解釋,“不管您信不信,我和哥哥很早就說過,等到一切結束就把您接到澳洲養老,如今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會把您棄之不顧,我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


    “你給我閉嘴!”尤利珍恨透了她,“我隻想要我的兒子,既然到了地方,你走,他是我的兒子,與你這位徐家準兒媳沒有任何關係!”


    “阿嫲,你別這樣。”她去抓她的胳膊,被她無情地抬手打開,“你別碰我!”


    阿琅懇求道:“阿嫲,就讓我見他一麵,就一麵,好不好?”


    尤利珍紅著眼睛瞪她,“你給我滾,你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怎麽還有臉去見他?”


    “阿嫲!”她雙膝跪地,“我求求您了,不管您怎麽想我,您的兒子都要叫我爸爸一聲幹爹,不是麽?”


    趙君堯待戚以安如同親生父子,她有的,他一樣不少,尤利珍有片刻的失神,旁邊的工作人員見這一老一少起了內訌,忍著反感勸阻道:“你們到底還要不要領人?不領的話就出去吵,館內保持肅靜,不許大聲喧嘩!”


    尤利珍聞聲,難堪地向他們鞠了鞠躬,配合地拿出了一係列的證件。


    工作人員調出戚以安的資料,對視一眼,小聲嘟囔道:“之前上麵還讓我們尋找親屬,讓他們去查,說他是孤兒,這會怎麽又冒出來了一個媽?”


    阿琅不敢去看阿嫲,當初是阿嫲將她領養出去的,為了避免被人查到她同戚以安的關係,他主動切斷了和她的母子身份。


    “一定是弄錯了,阿嫲是他的親生母親。”她站起身,試圖去碰那一遝證明,見尤利珍沒有阻止,她這才去翻開那些東西,裏麵都是戚以安的成長記錄,其中有一張是大年三十的全家福合照,他沒有父親,抱著他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是她的父親,而她則是被媽媽抱著,活像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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