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不知呢?此番姑祖母的動作那麽大!”小郡主嘟著嘴。溫善微微一笑,伸手掐了掐她鼓起來的臉頰,惹來小郡主不滿的瞪眼後才鬆了手:“那小郡主今日來是為了此事?”“才不是呢!”小郡主說著又改了口,“也有這原因,不過,我通過了考試,你為何不來向我慶賀?”溫善張了張嘴,道:“我這不是讓人給小郡主送了賀禮去了嗎?況且近來要為離京之事做準備,便”“你騙人!”小郡主怒,“你有空去見朱照言,便無暇抽空來見我嗎?”“……”溫善暗驚,小郡主是如何得知她去見了朱照言的?“你果然去見他了,我就知道你說話算數,真去見他了。”小郡主覺得自己的猜測果然正確,心中更加不舒坦。溫善失笑:“小郡主一會兒說我騙人,一會兒說我說話算數,這到底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你不來為我道賀。”小郡主兜兜轉轉還是把話題扯了回來。溫善倒不知原來此事在她的心中這麽重要,她稍微有些後悔,道:“那我如今我在此再次為小郡主祝賀如何?”“哼。”小郡主哼了哼。“禮物是我親自為小郡主挑的,你不喜歡?”溫善又道。小郡主遲疑了一下,她自然喜歡溫善送的禮物,可溫善便想不出一點女兒心思的禮物了麽?送的都是來自宣城的文房四寶。她道:“那不夠,你如今要亡羊補牢,再許我一個禮物。”“哦?小郡主意欲何為?”小郡主的眼睛骨碌一轉,狡猾地笑了:“你轉過去。”溫善警惕心起,不過還是慢吞吞地轉了過去。突然,小郡主一躍,整個人騰空而起撲到了溫善的背上,一對胳膊緊緊地扒拉著溫善的脖子,掛在了她的身上。溫善受到猛烈的衝擊,險些要摔倒,不過小郡主踮著腳尖,好歹沒讓她直撲出去。溫善的腰背承受這著小郡主的重量,覺得自己既然答應了她另外許一件禮物,如果這便是她所希望的,那就讓她任性一回,背上一背吧!小郡主被溫善真正地背了起來時,手臂越加收緊,不過沒有再勒著溫善的脖子。她能感覺到溫善身上傳來的溫熱,即便秋風瑟瑟,可抵不過剛練完功夫,還冒著汗的溫善的體溫。溫善精致的耳朵便在小郡主的視線範圍內,讓人想忍不住咬上去。在這一瞬,小郡主的嘴唇便觸及了溫善的左耳外廓,她輕聲道:“溫善,我不小了。”瞧著溫善的左耳染上一層粉色,小郡主竟然覺得分外可愛,再看右邊,卻沒什麽變化。她心中樂嗬,原來溫善的耳朵怕癢!卻不知溫善的眼神沉了沉,道:“是呀,郡主過了宗正寺的考校了,已經是個大人了。”宗正寺的考試雖為定下封爵,可也預示著鄴嬰之的成人不是生理上的成人,而是社會身份上的成人。“小郡主,我身上還留著汗,怕汗漬醃了你,還是下來吧!”溫善將小郡主放下來,小郡主忽然有些心慌,她注視著溫善,希望從她的神情中發現什麽,可溫善隻是垂首擦了擦脖子處的汗。“溫善。”小郡主扯了扯溫善的衣服。“嗯?”“受冊封的儀典那日,你能來麽?”“嗯。”溫善頷首。小郡主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瞄了一眼溫善手中的橫刀,如今刀劍成了地位的象征,非官員和兵士是不得佩刀的。不過刀對於百官而言,平日也用不上,畢竟出入皇城和當值都不得佩刀劍,於是刀就跟劍一樣平日擺在家中蒙塵。即便如此,本朝的橫刀製作工藝非常精湛,即便擱置個十幾年,也不會生鏽。加上它威風凜凜、寒氣逼人,耍起橫刀來的溫善就顯得英姿颯爽。“你練刀也是為了差遣嗎?”小郡主問。“嗯,此番被朝廷差遣,想必路途不會太短,而在路上難保不會有江匪、山匪。我娘當心我一人在外有危險,特意讓葉姨教我使刀。葉姨說我一時半會兒想學些功夫很難,便讓我主要練揮砍,免得到時候使不上勁。”“很危險麽?”“唔,其實沿途都有兵士保護,還有官府的護從,不會有事的。”禦史巡視過程中出事的案例隻有容朝立國之初發生了幾起,都是被竄逃進山林中為匪的前朝殘餘兵士所傷。不過好在雙方勢均力敵,當地的軍隊又很快地到達救援,所以沒有傷及性命的例子出現。“那你何時動身?”“這得看吏部的安排了。”溫善笑了笑。小郡主在溫家待了好一會兒,臨走前才記起自己為溫善帶了禮物,她獻寶似得把一塊禁步拿出來給溫善:“你看,好不好看,我為你挑的。”溫善接過禁步放在手中仔細看了一會兒,笑道:“好看,為何送我?”“這才是女兒家挑的禮物嘛,哪像你盡送文房四寶!”小郡主嘀咕,“你我相識這麽久,我要送你禮物就非得挑過年嗎?”話糙理不糙,溫善哭笑不得:“那我先謝過小郡主了。”喜滋滋地從溫家離開,回到王府,阿元見了便道:“還是溫家這方子妙,專治郡主不開心。”“是溫家還是溫丞呢?”趙鈴笑道。小郡主瞪了她們一眼:“要你們多嘴!”阿元欠了欠身:“婢子可不敢多嘴,倒是有一事就必須要多嘴了,大王來過沐芳院,知道郡主不在後便留下話說,郡主若是回來了,便去暖閣見他。”小郡主興致懨懨:“知道了。”待將自己重新收拾一番,務必讓自己看起來很是端莊得體後,她才去了暖閣。此暖閣並非許王居所的暖閣,而是在中堂邊上,給許王處理完事務後用以歇息的地方,也是平日和子女相處的地方。雖然後花園的環境更為不錯,不過暖閣裏談事顯得更為正式些。鄴嬰之去到暖閣時,許王並不在,仆役去立德堂通稟後,許王才出現在暖閣。行了禮,許王瞧著她的模樣,心中又滿意了些。這十多年來,他似乎都沒正眼瞧過這個排行第二的女兒,可如今這麽一看,她似乎也並不是不雅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是自己這些年冷落她了!“嬰之。”“女兒在,爹請說。”“冷落她”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所以一番掩飾後便直接切入主題:“你沒有愧對爹對你的教誨和栽培,很好地通過了考驗,也保住了你的封爵。”鄴嬰之眼觀鼻鼻觀心,她不是為了不讓許王失望所以才這麽努力來著……不過這話她可不能說,免得她爹翻臉。“爹收回以前對你的成見,你做得很好!”許王又稱讚道。“爹,你有什麽事便直言吧!”聽著挺奇怪的。許王怔了怔,道:“你已經保住了封爵,那也該定一下終身大事了。”鄴嬰之一怔,恍若一道雷在頭頂劈過,她驚愕道:“什麽?”“來年你便十八了,有自己的封號、俸祿、食邑,那該考慮的便是終身大事了。趁著你還年輕,找個門當戶對的當郡馬,日後便可無憂了。”一股怒氣慢慢地鬱積在胸腔內,鄴嬰之好一會兒才明白許王的意思她在他的心中本來就找不到好的人家,趁著自己成為郡主的光芒還未過去,趕緊定下親事。年輕是一種資本,若是挑選夫婿便會多一個選擇,她若是待到二十多歲再成親,便要受人嫌棄了。她也漸漸感覺到了一絲心涼,自己努力之後在他的眼中,終歸還是一個工具。他的以父之愛,卻隻是告訴她“衣食無憂便是你最好的選擇”。她也終於明白為何自己一直追趕不上溫善……許王在她耳邊說了許多,可她卻抬頭帶著惱怒、失望和希望地堅定道:“爹,我不!”許王的話被打斷,而且是被她以如此的姿態所打斷,在呆滯了片刻後便有些惱火:“你說什麽?”“我不嫁人,不擇夫婿,我要考科舉,我想入朝為官。”許王的眼睛慢慢睜大,像看見了什麽令他憤怒又可笑的東西,他氣得哈哈大笑:“你說、你說你想入朝為官?哈哈,你在說什麽笑話?”他的神態、舉止都在告訴鄴嬰之,他不相信她能辦到。鄴嬰之憋住了在眼眶滾動的淚水,道:“對,我想入朝為官,這是太翁定下的規矩,宗親也可入朝為官,沒人可以違背太翁定下的規矩。”許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你可知你一句要入朝為官,可會付出什麽?”“知道。”鄴嬰之道。宗親子弟也可入朝為官,條件是要跟天下學子一樣通過科舉考試,而且一旦入朝為官,不可擔任機要職務,且視作自動放棄皇位。正因為這最後一點,致使至今都沒有多少皇族子弟願意入朝為官。雖然也有一部分是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也沒什麽誌向的皇族子弟,和多次都科舉不中,隻能甘願依靠俸料和食邑而虛度此生的皇族子弟。可如今的鄴嬰之不是他們,她這麽做,隻是想走自己的路。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前兩天的小夥伴,昨天因為逛了一天展會太累了,而且加上感冒,所以就很早睡了沒更新,抱歉~~書楓扔了1個手榴彈第36章 爭執鄴嬰之想入朝為官的消息很快就在許王府傳開了來, 趁著王妃的生辰辦了家宴, 許王脈和安陽郡王脈都聚在一起慶賀的機會,不少人都想盤問清楚。鄴嬰之發覺這麽多年她還從未像今日這般受矚目盡管他們的目光滿是質疑。尊座上坐著的是老王妃常氏,如今也才五十九歲, 明年便到了辦大壽的年紀。而老王妃的左邊是許王和許王妃,在他們的下首是許王的妾室, 其中有鄴絮之生母郡君,也有次子鄴守誠的生母在內的兩個孺人。其次鄴守真夫婦、鄴純之、鄴守誠、鄴嬰之、鄴絮之便按座次排開來坐。在老王妃的右邊則是安陽郡王鄴時攸和郡王妃, 他們的下邊是兩女兩子, 至於安陽郡王的妾室則沒有帶過來。“二姊,你為何這般想不開呢?秋闈剛過, 你想入仕至少得再等三年,三年後你都已經二十了,萬一不中,這三年的青春豈非白費?”說話的是安陽郡王唯一的嫡出子女永嘉縣主鄴綰之,雖然年方十五, 不過自幼是安陽郡王和郡王妃的掌上明珠,畢竟這嫡出的身份擺在那兒。鄴嬰之卻不喜歡她, 因為她一直想爭做鄴純之第二,不過能力到底還是有些不足,一直都沒能如願趕上鄴純之。“這三年我正好勤學苦練, 爭取三年後的秋闈能多一些把握不是?”鄴嬰之道。“你隻是學三年,如何跟那些學了幾十年的人相比?”鄴守真也道。“是呀,你放著好好的郡主不當, 跑去跟那些男子混在一起,這成何體統?”許王道。鄴嬰之很是無語,這些話他們怎麽不對鄴純之說?其實還是覺得她辦不到罷了,她就該活成他們所希望的那樣,好讓他們感覺到父權的好處。“正如爹所言,我已經是郡主了,那我去參加科舉考試有何不可?難不成你們還希望我去爭皇位不成?”鄴嬰之微微抬起下巴,倔強道。她這話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許王拍案而起:“你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鄴嬰之縮了縮脖子,但是想到其實隻要不是造反和謀逆,這些話他們說一說也無妨的,便又提起了勇氣:“既然不希望,那我為何不能去參加科舉考試?”眾人真是怕了她了,許王更是指著她許久都說不出話來。“他們得知我要去考科舉後,隻是一味地勸阻我,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可卻從沒有人問我要考哪一科。”小郡主悶悶地說道。“那小郡主想考哪一科呢?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進士最難,明經次之,諸科最易。”溫善埋頭寫劃,偶爾抬頭看小郡主一眼。從小郡主進門告訴她這一決定後,雖然讓她詫異了一番,不過心裏也還是頗為支持的。誰知小郡主轉頭就開始訴苦,她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認真聽著。“你覺得我能成嗎?”小郡主不答反問。溫善擱下筆,認真地沉思了一下,道:“若是以進士科論,小郡主不再讀個十一二年,怕是成不了。而諸科太簡單,出身常為人所瞧不起,近些年也多有廢除諸科的呼聲。隻有明經,與小郡主從前在太學所學相近,以小郡主的能力再學個三年,應該能成。”小郡主點頭:“要我吟詩作賦可不在行,可這又是進士科必要的,諸科隻需死記硬背,對墨義、帖書就可,哪能顯現得出我的才學呢?明經除了墨義、大義、帖外,還得試時務策,與宗正寺的試相似,我最為有把握。”“那小郡主可得加把勁了。”溫善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來,又轉身從櫃上拿出一個食盒,從裏麵拿出了些果脯來。小郡主定眼一看,發現有山楂、龍眼幹、林檎幹和膠棗,盡是香甜可口的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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