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萱搖頭,落下淚來。


    溫柔疼惜地哄她,“好了別想了,現在沒事了,睡吧。”


    李若萱聽話地上床。


    楚狂幫她躺下,蓋好被子,為她熄了燈,轉身欲走。走了十多步,李若萱突然驚起,赤腳奔跑著追上去,在後麵一把抱住了他。


    她嚶嚶地,控製不住地開始哭。柔弱,委屈。天大的委屈。


    很傷心,很放肆,卻是隱忍著哭聲。


    他站定,怔怔地,然後轉身,擁住她。她抱著他哀求,“四哥,別走了,……我一個人,不敢……害怕……”


    她整個人縮在他懷裏,雙臂死死纏住,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會消失不見。他溫柔地抱著她,溫柔地哄,溫柔地安慰。


    最後,他橫抱起若萱,進了自己的房,沈紫嫣正在焦急擔心地等他。他將若萱放在沈紫嫣身側,微笑著擁了嬌妻一下,說道,“今晚你們倆睡。”


    沈紫嫣見李若萱衣冠不整,臉上十個紅腫的指頭印,心下大駭,緊緊抱住若萱,若萱撲在她懷裏,喚了聲沈姐姐,突然放聲大哭出來!


    第96章 進退維穀


    斬鳳儀在第二天早晨,蒼白著臉,衣冠楚楚隨眾人用早餐。見到李安然,他一下子跪下,對李安然說,“哥,我真心愛慕若萱,你成全了我們吧。”


    眾人怔怔地,李安然擰著眉望了斬鳳儀半晌,嘴角笑了一下,戲謔道,“斬大少你沒事吧,一大早說胡話,你這是怎麽了?”


    斬鳳儀道,“我真心愛慕若萱。昨夜我去梅菊堂尋楚狂,見了若萱,忍不住,忍不住……”


    斬焰勃然變色,指著兒子怒道,“你這逆子,做出這等事來!”


    斬焰說著提腳就踹,沒幾下,見斬鳳儀血流濕背,頓時一驚,顫聲道,“你,你這是?”


    斬鳳儀忍著痛,喘息道,“被楚狂,砍了一刀。”


    斬焰一時驚呆,罵也不是疼也不是。李安然沉著臉,一把拎起斬鳳儀就走,斬焰在身後驚呼,“李賢侄!”


    李安然冷冷道,“斬伯伯放心!”


    斬鳳儀被李安然扔在地上,狠狠地摔,傷口撕裂地痛。他著地,疼得肌肉扭曲,卻是笑起來,仰頭大笑。


    李安然盯著他看,斬鳳儀斂聲,笑著對李安然挑釁道,“怎麽了,你不殺了我?欺負了你的寶貝妹妹,還不動手幹什麽,把我扔到這兒來幹什麽!”


    李安然打了過去。斬鳳儀別說是還手之力,他連招架之功也沒有。李安然打得又快又狠又刁鑽,斬鳳儀忍不住嗷嗷地叫。


    可是斬鳳儀就是嘴硬,一邊挨打一邊叫囂,“我上了你妹妹了,怎麽樣!你打死我也沒用,你倒是打死我!打死我就讓你親妹子活守寡!”


    李安然又一拳砸過去,斬鳳儀暗哼了一聲,彎曲了身體,半天沒喘過氣來。


    可他喘過氣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笑。他齜牙咧嘴地護著傷,笑。


    李安然蹲下身,冷冷地盯著他,笑了一下,說道,“你還敢不敢再鬧了!”


    斬鳳儀聽他的問話,猛地抬眼看他。李安然悠然問道,“鬧了這麽久,有意思嗎?”


    斬鳳儀突然噤聲,好笑地望著李安然。李安然道,“我若不陪著你,你就想一直鬧是不是?”


    斬鳳儀看李安然的眼神溫和下來,嘴裏的話卻越發挑釁,譏誚道,“看來你李安然還真是好脾氣,老婆和妹子都被我玩了,就這樣打幾下就了事了?”


    李安然一下子托住他的下巴,淺笑道,“是不是割了你的舌頭,就再也聽不到你的混賬話了?”


    斬鳳儀竟然笑了,“好,溜舌尖很好吃,別忘了讓我也吃一口,嚐嚐自己舌頭做熟了是什麽味道。”


    李安然笑著,將一枚細針插入斬鳳儀後腰骨節縫,惹來斬鳳儀一聲慘叫。


    李安然起身坐下,看著地上的斬鳳儀冷汗淋漓臉白如紙,沒有言語。


    斬鳳儀在刺骨的疼痛中緩過來,覺得全身開始麻痹,沉重而沒有知覺,他問道,“你做什麽?”


    李安然道,“麻醉你,閹了你,看你以後還怎麽風流快活!”


    斬鳳儀道,“你敢!”


    李安然道,“我為什麽不敢?已經麻醉好,現在就可以動刀。”


    斬鳳儀盯著李安然的表情,怎麽看怎麽雲淡風輕的。他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哥哥你要,閹了我,那好,我那隨你喜歡,快點動手吧,我還頭一次看自己這麽精彩的大戲。平時都是我欺負人家,現在換成人欺負我,也算公平合理。你暗器打得好,這動刀技術也一定不錯吧!”


    李安然望著他,搖頭無奈道,“看來你斬大少,還真不是一般的能鬧!我對閹人沒興趣,不過你再逼我,我也想試一試。”


    斬鳳儀咧嘴笑,仰天笑。李安然歎氣道,“鬧得也差不多了,你這是何苦呢,還為難自己。”


    斬鳳儀一下子斂笑,看著李安然像見了鬼似的。


    李安然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故意的?你以為,我放過你是因為你們斬家現在的權勢?”


    斬鳳儀愣神,轉而好笑道,“不是因為我們的權勢,是因為什麽?”


    李安然道,“就是因為你這個人,你這人毛病雖然多,但畢竟,還不錯。”


    斬鳳儀撇過頭冷笑,“什麽叫還不錯!”


    李安然歎氣道,“別再鬧了,否則下次,我還真不好放過你!”


    斬鳳儀輕蔑地冷哼一聲。李安然順勢抓過他,一把撕了他背後的衣服,斬鳳儀一緊張,李安然已經嫻熟地為他剜肉,接骨,上藥,包紮。


    斬鳳儀倒沒覺得疼,應該是因為那麻藥。他清白著一張臉,忍不住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舍得用麻藥!”


    李安然笑道,“看來楚狂還真是手下留情,他再用一點力,砍斷你的骨髓,活神仙也救不了你。”


    斬鳳儀嬉笑道,“誰要你對我這麽好!”


    李安然道,“我再跟你說一句,你再這樣折騰,我下次就撕了你!”


    斬鳳儀突然轉變了臉,垂涎賴皮地笑道,“哥,你同意我和若萱的婚事吧,反正生米做成了熟飯,若萱嫁別人也嫁不出去!”


    李安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警告道,“這事到此為止,你再敢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給你下酒!”


    斬鳳儀突然笑,大笑。李安然道,“你閉嘴!還在這兒胡說!在楚狂的眼皮子底下,你能占了若萱什麽便宜去,想娶若萱,除非贏了我!”


    斬鳳儀一把抓住李安然的袖子,開懷大笑道,“你還真不夠意思,想娶你個妹妹,就這樣小氣!我把妹妹,白白送給你!”


    李安然笑微微地伸手一下子拔出他後腰的細針,斬鳳儀倒吸一口氣,轉瞬間傷口的疼一寸寸蔓延開來,疼得冷汗淋漓。


    李安然袖手道,“別說我沒提醒你,敢傷害我妹妹,我可就不再認你這個舊時相識,再也不跟你客氣!”


    斬鳳儀疼得幾乎不敢呼吸,臉上的肌肉抽搐著,還在笑,讓他的笑很是詭異。他詭異地笑,吃力地說道,“你還記得,我這個舊時相識!”


    李安然咬牙切齒道,“我想不記得!”


    他轉身出屋,留下斬鳳儀在身後仰天大笑。


    李安然接若萱回家,李若萱一頓大哭,要李安然殺了斬鳳儀替她出氣。李安然笑,說他被你四哥砍了一刀,被我打了個半死,現在逃也沒處逃,你這就回去親手殺了他去。


    回到菲虹山莊的李若萱接過李安然遞過來的刀,有一瞬遲疑,李安然道,去殺他,就像殺一條蛇。


    斬鳳儀一身紅衣趴在榻上,見李若萱進來,竟然眉開眼笑招手道,“若萱妹妹,來,快過來!”


    這是李若萱第一次殺人,雖然她心裏恨死了這個人,可是她的心直跳,手一直在抖,再看見他這個歡欣歡迎的表情,李若萱感到詭異,莫名其妙。


    他應該知道我是來報仇的,我是來殺他的,他還和我笑,和我招手?


    李若萱有些懵了。殺人應該是這樣的情景嗎?怎麽覺得有點不著調,有點滑稽可笑?


    斬鳳儀斜挑的丹鳳眼裏含滿了笑,盯著李若萱,是那種心領神會無需言說的曖昧的笑。


    李若萱恨極了他曖昧的笑,握著刀走過去,舉起來就欲刺。斬鳳儀笑著側身欲躲,說道,“你這是幹什麽,還在生我昨天晚上的氣呢?我被你四哥砍了一刀,被你哥哥暴打了一頓,兩個哥哥都給你出氣了,怎麽還這麽大氣啊?再說,斬大哥我也沒把你怎麽樣啊!”


    李若萱聞聽,舉著的刀頓時刺下去。斬鳳儀大叫,“等一等!等一等再殺我,我有話說!”


    李若萱的刀中途停住。斬鳳儀回頭溫柔疼愛地對她道,“若萱妹妹,乖,對我笑一笑,你笑一笑,我就死也無憾了。”


    李若萱的臉紅了,更是生氣,閉上眼睛將手裏的刀恨恨地紮下去,那是她第一次殺人,她怯手。


    她感到受了一點阻力,刀紮偏了,睜眼一看,刺在床上,斬鳳儀稍稍閃躲在一旁。她咬牙拔刀,手被斬鳳儀按住。


    斬鳳儀笑著責備,“就這麽小膽子,連人都不敢殺,你哥哥是怎麽教你的?”


    李若萱欲拔刀抽手而不得。斬鳳儀笑道,“我來教教你,殺人要刺後心,要看準了,要有力度。就你剛才那樣子,閉著眼睛往下刺,手還在抖,紮到床上剛剛沒入一寸,這麽手軟,能殺人嗎?


    說著,他鬆開手,伏在床上,指著自己的後心對李若萱道,“睜著眼睛,往這兒刺,用力,一刀要斃命,別讓我受兩回罪。來,刺!”


    李若萱舉著刀,有些懵了,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


    斬鳳儀等了半晌,回頭,笑道,“你這是幹嘛呢,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敢殺人啊!”


    李若萱頓時又是羞愧又是委屈,一跺腳轉身往外跑,斬鳳儀一伸手,一把將李若萱拉倒在身底下。


    李若萱害怕,驚叫著喊救命。斬鳳儀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威脅道,“你敢叫我馬上掐死你!”


    李若萱被他掐著不能出聲,斬鳳儀細細看著李若萱,笑了。言語溫柔道,“你別害怕,斬大哥不會傷害你的。在菲虹山莊,在你哥哥的手上,我不敢動你半根毫毛。”


    李若萱驚怖地望著他,斬鳳儀疼愛地撫著她的頭發,柔聲道,“昨天晚上,我打疼了嗎?”


    李若萱瞪大眼睛說不出話,斬鳳儀溫柔笑著,柔聲道,“吻疼了嗎?”


    李若萱拚命欲掙紮,身子被斬鳳儀禁錮得緊緊的,斬鳳儀掐著她脖子的手有一點用力,輕柔地問道,“記住教訓了嗎?嗯?”


    李若萱四處看,離自己三尺遠的地方,就有一個機關,可是自己身子被禁錮著,動不了。


    斬鳳儀笑了,拍著她的臉頰道,“還想跑,在我手裏你跑不掉的。你再不好好聽我說話,我就真的動強了。”


    李若萱認命地閉上眼。斬鳳儀道,“看著我,聽我說。”


    李若萱不睜眼,斬鳳儀手上用力,李若萱幾乎窒息,一下子睜開眼睛,斬鳳儀愉悅地笑。


    他對李若萱道,“我不過是給你上一課,要讓你知道,惹不起的人不要去惹,即便後麵有人給你撐腰,你自己惹不起,也千萬不要去惹。你懂嗎?那個雪夜,你有兩個錯。第一你不該去戲弄我們,知道嗎,你惹不起,你不是我們的對手,雖然有你哥哥,可是你哥哥不能時時刻刻保護你,你自己沒本事就不要惹是生非讓人與你結怨結仇,知道了嗎,小傻瓜?”


    李若萱說不出話,盯著他。斬鳳儀道,“你第二個錯,就是既然你去了,你恨我們,就該做得幹幹淨淨的,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我們,斬草除根才能清淨。你不殺卻戲弄侮辱,就讓人恨你,你自己又沒有自保的本事,你說你,在我這兒受點委屈,還有什麽可埋怨的?”


    斬鳳儀的手鬆了鬆,問李若萱道,“你戲弄我們,第二天你哥哥怎麽罵你的?”


    李若萱順暢了呼吸,“哼”了一聲倔強不語。斬鳳儀道,“他太寵你,才教出了你這樣的小白癡。我調教出來的人,再不濟,也做不出你這樣的蠢事!”


    李若萱見他有所鬆動,欲逃脫,被禁錮住,斬鳳儀笑道,“這樣吧,跟你哥哥說說,送到我那裏,我替他教教你。”


    斬鳳儀說完去摸李若萱的臉,李若萱偏過頭去。斬鳳儀笑道,“現在沒掐著你脖子,你還不大叫著喊人。”


    李若萱驚醒,尖叫一聲,人已經飛躍出去,在門外大喊著救命,留下斬鳳儀伏在床上,往死裏笑。


    放著機關不用,不報仇,而是尖叫著到外麵尋求保護,這李安然果真是失敗,真就教出來一個白癡。


    李安然在亭子裏喝茶,李若萱倉皇跑出來撲到他身邊,指著斬鳳儀的房間道,“哥,哥哥!他,他……”


    斬鳳儀的房間裏傳出不加控製的大笑聲,還邊笑邊道,“李安然,你再這樣護著她,早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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