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笑著沒說話。楚狂道,“所有的人都有錯,隻她一個人沒錯,可是她卻惹來一場大災禍,使得她也不能獨活。”


    李安然道,“是啊,她沒有錯,別人的錯也就成了她的錯。她研種那棵冰心海棠,本想成為無毒不解的良藥,卻偏偏成了無藥克製的奇毒。那好像就是她的命,造化弄人,不過如此。”


    楚狂喝茶,覺得餓了,遂起身去桌子上找吃的,他抓著碟點心,吃得狼吞虎咽。李安然瞧著他笑,“難道梅菊堂沒有管飯嗎,難不成是餓著你了?這晚飯才過了一個時辰,就餓成這樣子。”


    楚狂道,“二哥,你也知道青衣沈霄喝酒的樣子,喝酒多吃菜少,我不餓才怪!”


    李安然道,“你餓也活該。這大過節的,我自己的兄弟,樂顛顛跑到別人家去,回來還喊餓。”


    楚狂笑道,“二哥你這話說的,我不是怕打擾了你們新婚親熱嘛,再說你的另一個兄弟,不也把人家的姑娘帶來了嘛!”


    李安然不語。這邊雲逸進了門來,一進來就咋呼,“二哥你好好管管你的寶貝燕兒,把若萱和婷婷教的,簡直不像話!”


    李安然狐疑道,“她們女孩子在一起玩,關你什麽事?”


    雲逸道,“怎麽不關我事!你的寶貝燕兒,正在教婷婷怎麽樣對付我,你倒是管還是不管。”


    李安然笑道,“我管不著,一個願教一個願學,周瑜打黃蓋,我倒是管個什麽勁。”


    雲逸似笑非笑地瞟著李安然道,“我看二哥你不敢管吧,想不到你這萬人迷的李安然,也被燕兒管得死死的了,是吧?”


    楚狂道,“二哥也懂得怕老婆了?”


    李安然笑道,“是,我怕。這費死勁好不容易娶到手,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自然她說什麽是什麽,言聽計從。”


    兄弟三人於是哄堂大笑。這時楚雨燕、若萱和婷婷三人挑簾進來,婷婷道,“你們說什麽事,這麽開心?”


    兄弟三人笑而不語,婷婷道,“楚狂哥哥你回來啦!怎麽沒把姐姐帶過來!”


    雲逸道,“幸虧沒帶過來,帶過來也都跟著二嫂,學一身餿主意!”


    楚雨燕在李安然身邊坐下,笑道,“五弟剛才是向你二哥告我的狀嗎?”


    雲逸道,“沒有,我是問二哥,你是用什麽手段把他降服住的。”


    楚雨燕道,“你看清楚,我可是被他降服住的主。”


    眾人笑,李若萱蹦蹦跳跳地過去聞“王者”的花香,她深深吸了口氣,陶醉其中,楚狂轉過頭笑道,“若萱你小心點,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要當心,你哥哥沒教你嗎?”


    李若萱複又深深吸了口氣,回到楚狂身邊坐下,半仰著頭笑道,“四哥你讓我當心什麽,我哥哥說了,這花沒毒!”


    楚狂撫著她的頭道,“沒毒的東西就不會惹禍嗎?像那聶雲初似的,還不是惹了一場天大的禍。”


    李若萱奇怪道,“聶雲初是誰?”


    楚狂就著點心喝了口茶,對李安然道,“二哥我就不知道你這哥哥是怎麽當的!還整天管得她叫苦不迭,我還就奇了怪了,你都教她什麽了,這個也不知道,那個也不知道,江湖典故你熟得就跟自己的事兒似的,怎麽身邊就帶了個若萱這樣的小白癡!”


    李若萱不樂意了,撅著嘴抗議道,“四哥!你,你怎麽說我是小白癡!”


    楚狂連忙笑道,“若萱我不是說你,我想說你哥哥是大白癡,就順便,傷及無辜,對不起對不起!”


    李若萱這幾天趁著哥哥新婚對她疏於管教,好不容易偷了幾天懶,每天熱熱鬧鬧,剛剛玩到興頭上,現在楚狂說她這個也不知道,那個也不知道,她自己心裏就發虛,忍不住偷偷望哥哥臉色,還好,哥哥好像沒當回事,沒經心,她卻嚇得再也不敢多說話了。


    楚雨燕道,“怎麽說起聶雲初來了?”


    婷婷也是不知道,興奮地不依不饒,拉著楚狂的袖子連聲道,“楚狂哥哥你快說,聶雲初是誰!她有什麽故事?”


    楚狂無奈地歎氣道,“又出來一個小白癡,真是要命!”


    見那三個男人不想說,楚雨燕輕描淡寫道,“聶雲初是我師父的好姐妹。知道當時世人怎麽評價她們姐妹嗎,說聶雲初輕靈柔美,林夏風風華半露,野而豔。”


    婷婷聽了悠然向往,又忍不住催促道,“楚姐姐你快說說聶雲初怎麽了!”


    楚雨燕道,“她是一個種植植物的高手。傳說中她溫柔賢惠,又美麗,是個頂好頂善良的女人,嫁了當時權傾天下的項家,赫赫有名的項重陽是她老公。她那麽好的人,卻不被夫家珍惜,婚後一年還好,後來項重陽不到五年娶了三房姨太太,據說就整整一年半,沒空見她一麵。”


    婷婷誇張地啊了一聲,問為什麽。


    楚雨燕瞟了她一眼說道,“因為她良善啊。她對人是再好不過,不爭,隱忍,縱容別人,苦楚自己。男人對她好是這樣,對她壞還是這樣,那男人還要花什麽心思去對她好?”


    一時眾人都無話。楚雨燕道,“她有血有肉有哭有笑的一個人,就因為隱忍變得蒼白了,白如玉,白也就成了一種罪過。我師父勸她,讓她用鮮活的自己挖出那男人當年愛她的心,可是她不,她選擇了逃避,整天侍弄些花花草草,無視那男人在外麵拈花惹草。最終,沒逃開命裏的劫數。”


    李若萱忍不住追問道,“那她怎麽了?”


    楚雨燕道,“死了。”


    李若萱和婷婷驚白了臉,婷婷問道,“死了?誰殺的?”


    楚雨燕一時沒說話,隨後歎氣道,“她自己死的。有人替她殺了那男人,殺了那男人後來的女人,殺了那男人和別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也就等於殺了她。她自己死的。”


    似乎有點沉重,眾人都少說話,婷婷悶悶地,瞪了雲逸一眼。雲逸道,“你瞪我幹什麽!”


    婷婷道,“就瞪你!都怪你們壞男人,到處沾花惹草,見了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動路,就去沾惹!”


    雲逸道,“你說誰呢!再說一次!”


    婷婷站起來和他吵道,“就說你呢!今天下午你還在花園裏和小丫鬟嘻嘻哈哈打鬧在一起,長得漂亮的你都是喜歡!”


    雲逸怒道,“你還有完沒完啊!就是這件事你沒完了是不是!我喜歡女孩子長得漂亮怎麽了,你不喜歡帥哥嗎!二哥四哥,哪個你沒喜歡!我說你什麽了,我說你什麽了!”


    李安然連忙叫停,“好了好了,你們吵架別越扯越遠,這沒我們什麽事,五弟,你和婷婷你們倆別老是吵,都讓一讓少說幾句不行嗎?”


    雲逸恨恨地望著婷婷,婷婷怒目相向。兩個人僵持著,婷婷生氣道,“你老是看什麽看,你還生氣,還有理!我喜歡二哥四哥怎麽了,四哥對我姐姐,二哥對楚姐姐,哪一個不比你對我強!你是怎麽對我的!”


    “你!”雲逸頓時氣極,差點就衝過去抓婷婷,婷婷不甘示弱,衝著雲逸喊道,“我怎麽了,我說錯了嗎!他們就是比你強!”


    雲逸壓了壓火,狠狠地甩手離開,婷婷跺了跺腳,恨恨地一屁股坐下。


    楚狂道,“婷婷你說什麽呢!你怎麽能這麽說五弟,這種事也拿來比,你簡直是胡鬧!”


    婷婷頂嘴道,“誰胡鬧了!本來就是,他就是比不上你和安然哥哥,連個邊兒也沾不上!”


    楚狂訓斥道,“你閉嘴!還越來越過分了,道歉去!”


    婷婷喊道,“我才不!”


    楚狂道,“我看你也不如你姐姐和燕兒!你看看你姐姐是怎麽對我,你楚姐姐是怎麽對二哥的,就知道說五弟,你自己也學著點!”


    婷婷勃然站起來叫道,“楚狂哥哥你!”


    楚狂將臉一沉說道,“我怎麽了!敢跟我厲害,我說不得你了是不是!”


    婷婷一跺腳,委屈地哭道,“你欺負我!……”一轉身跑開了。楚狂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就笑。楚雨燕道,“四哥你,真敢這麽罵婷婷啊!”


    楚狂道,“我罵她怎麽了,換作別人我還不罵呢!”說完他喝了杯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二哥我走了,不打擾你們親熱了,燕兒你明天一早讓廚房多做幾個菜,我餓著呢!”


    楚雨燕笑著應了。於是隻剩下李若萱,她站起來正想告辭,李安然問她,“若萱你幾天沒背書了?”


    李若萱縮起頭,聲音就怯了,“哥哥我,我,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隻是低下頭不說話。


    李安然道,“好久沒打你了,你肉皮子又癢了是不是。我等著你自己能自覺點,可我看我不說,你就以為我忘了,越玩越瘋是不是?”


    李若萱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認錯道,“哥哥我,我不敢了。”


    李安然笑道,“不敢了最好,別再被我抓到了,回去吧。”


    看著李若萱如蒙大赦逃之夭夭,楚雨燕笑道,“若萱本來高高興興的,被你這一罵,又害怕了。”


    李安然道,“那丫頭不管不行,天天這樣瘋一樣玩,書還念不念了,功還練不練了。”


    楚雨燕道,“她是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一定要那樣逼,她書讀得再多,武功再高,你想她怎麽樣,文武雙全,拿下個文武狀元,光耀門楣嗎?”


    李安然道,“這種話千萬別當著她麵說。你不用替她講情,她這件事得聽我的,你護著也不行。”


    楚雨燕柔若無骨地倚靠在李安然懷裏,嬌聲道,“誰護著了,你要管,我就是想護也護不了啊。”


    李安然淺笑著,寵溺地撫摸她頸上的秀發,輕輕啄了下她的唇,柔聲道,“寶貝,想二哥嗎?”


    楚雨燕抱著李安然,臉頰貼著他的胸膛,笑而不語。李安然見了她左側頸下的小紅痣,遂低頭吻了一口,弄得楚雨燕癢癢的,低頭更加往他懷裏躲。


    李安然笑道,“幹什麽,抱我這麽緊。”


    楚雨燕仰頭嬌笑道,“好些女人喜歡我的夫君,我自然抱得緊。”


    李安然臉上帶著曖昧的笑,捏著她的小臉道,“你這樣的女人,隻會把別人的夫君搶了去,還會擔心別人搶了你的。”


    楚雨燕埋頭道,“每個女人隻要將心付與,都有可能失去。何況是把心給了你這名滿天下的李安然。”


    李安然道,“那你是要我說山盟海誓,海枯石爛嗎?”


    楚雨燕道,“那些個話哄哄人還可以,怎麽能當得真。我想當年項重陽對聶雲初,也該是那樣說過的。”


    李安然不由看向那株怒放的“王者”,沒說話。


    他突然的沉默,讓楚雨燕探出頭,隨李安然的目光飄過去,看見那株天香國色的“王者”。


    “怎麽突然就想起聶雲初?”楚雨燕輕聲問。


    李安然歎了口氣道,“想起蘇笑,就不能不想起聶雲初。”


    楚雨燕看似隨意無痕地道,“那麵具人,真的是蘇笑嗎?”


    李安然撫著她的頭淺笑,說道,“不提他了,乖。”


    楚雨燕仰頭,鼻子尖正好貼近李安然的下巴,她展顏笑道,“不過我真的挺好奇那聶雲初,她愛上項重陽。當年的項重陽,臨危受難獨挑天下,不知道是怎樣讓人心儀的姿儀。”


    李安然笑著應聲道,“應該,就是你夫君我這樣的姿儀。”


    楚雨燕揚眉而笑,眼睛亮晶晶的,撅起了嘴。李安然掐著她的臉頰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項重陽,你也不是聶雲初。”


    楚雨燕清亮的眸子很無辜,望著李安然道,“可是我也和聶雲初一樣,很溫柔,很良善啊!”


    李安然笑著一把將她抱起,說道,“老虎不吃素,還說自己良善。”


    楚雨燕笑道,“老虎不吃素,你還要抱著老虎回屋。”


    李安然道,“不抱著老虎回屋,我怎麽吃掉老虎。”


    第83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


    曉蓮回家過節還沒回來,李安然一早起來教若萱練功,楚雨燕跟著起來打點家中事務,臨近中午的時候,略感困乏,遂懶洋洋靠在床上閉目小憩。李若萱過來尋,躡手躡腳來到她身邊,拎起她的長發搔她的癢。楚雨燕忍不住笑,罵道,“你個死丫頭,來就來了,幹嘛還逗我?”


    李若萱已順勢撲過去,兩個人滾在床上,嬉笑打鬧了半晌。正巧李安然進來,往旁邊一坐,問道,“什麽事這麽高興,說出來我也聽聽。”


    兩人笑而不語,李安然道,“若萱過來,到哥哥這兒來。”


    若萱親親熱熱地賴在哥哥身邊,半邊身子卻靠在楚雨燕的肩上,像極了一個撒嬌的孩子。李安然看著李若萱幾乎將整個人倚靠在楚雨燕懷裏的樣子,說道,“你給我好好坐著,沒長骨頭嗎?”


    李若萱見哥哥發了話,連忙乖乖地端正地坐好,李安然撫著她的頭半笑道,“昨天晚上剛說完你,你不在書房念書,怎麽又跑來找你嫂嫂了。”


    李若萱輕輕地撅起嘴,說背了一上午,累了,來尋嫂嫂玩。


    當時陽光溫暖和煦地照進來,李安然突然覺得一家人很溫馨幸福,到嘴邊要責怪的話也就咽了下去,撫著李若萱的頭笑道,“整天和你嫂嫂學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哥哥交給你做的,怎麽不見你這麽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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