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妃見她態度蔫蔫的,就知肯定不是沒意思這麽簡單,說不定又有人在茶會上說了什麽閑話,她本想著自家女兒如花似玉,多在這些場合上露露臉,以後的婚事也能順利些。


    雖說王爺的女兒不愁嫁,但因崔肆意行事張揚,這兩年竟沒人敢上門提親,眼看著女兒已經及笄,趙王妃心裏難免著急。


    按理說,以趙王和景祐帝的關係,看上了哪家兒郎,大可請景祐帝直接賜婚,可趙王妃還是希望未來女婿是真心求娶,如此女兒婚後也能過得好些,想不到卻惹得自家女兒受了委屈,頓時心疼得不得了。


    “好好好,都依阮阮的,不過,若是阮阮受了什麽委屈,一定要和母妃說,母妃一定為你做主。”


    說話時,還有意無意地瞥向一旁的白氏和柳氏。


    完了,完了,王妃又在臆想她們要害世子和郡主了!


    天地良心,她們哪敢?


    王妃是前禮部侍郎潘岫屹的嫡長女,多年來和王爺恩愛有加,又生下一雙兒女,她們不過是聖上隨意賜給王爺的舞姬,入府多年,並無所出,身後也沒有強有力的母家,根本無力與王妃抗衡啊!


    可即便如此,王妃還處處防著她們,擔心她們要害自己的一雙兒女。


    蒼天可鑒,世子崔紹年輕有為,是王府未來的繼承人,她們以後怕是還要靠著世子過活。


    至於郡主崔肆意,雖說是個女兒,但卻甚得王爺寵愛,而且人如其名,行事非常肆意,她們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敢去招惹她。


    但是王妃自帶母愛光環,仍然覺得自己這一雙兒女柔軟善良,需要她這個母親的悉心保護。


    崔肆意自然不知兩個侍妾的心思,她這邊安撫好趙王妃,就帶著兩個丫鬟出了萱堂,主仆三人在走廊靜靜走著。


    “其實,奴婢心裏一直疑惑,郡主那日為何要將長寧伯世子踹到湖裏,他對郡主出言不遜,郡主大可向王爺告他一狀,不怕長寧伯不收拾他,沒得白白連累了郡主的名聲。郡主從前行事,雖也有些爭議,但到底不像如今這般……”


    崔肆意隨意瞥了茴香一眼,你不明白,你怎麽會明白呢?


    她又想起她生病時做的那個夢。


    夢裏忽明忽暗,時空變換,她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著另一個她的生活。


    夢裏的她嫁了國子監司業薛景恒,但依舊作天作地,對薛景恒不理不睬,薛景恒也無心管她,一心撲在政事上,在其伯父薛律致仕後調任吏部,自此青雲直上,成為當之無愧的權臣,之後宮中發生政變,有黑衣人潛入府裏,想要挾持她,用來威脅薛景恒。


    幸虧她提早得到消息,換了丫鬟的衣服,打算偷溜出去,結果好巧不巧,撞上了上門求薛景恒辦事、結果卻被黑衣人挾持帶路的長寧伯世子周連敬,周連敬這個挨千刀的,一眼就認出了她,而且還說什麽薛景恒愛她愛得要死要活,讓黑衣人趕緊抓住她,再之後她就被挾持了。


    如果說看到這裏,崔肆意還能勉強接受的話,下麵的,她就接受不了了。


    她因一時緊張,弄斷了袖子裏的藕粉玉手串,接著腳下一滑,脖子正好撞上了蒙麵人手中的刀刃,死了。


    沒錯,她竟然是這麽個死法!


    這簡直不能忍,好嗎?


    夢醒後,崔肆意又生氣又疑惑,一邊覺得自己應該不至於這麽倒黴催的,一邊又覺得萬一是真的怎麽辦,於是她私下求證,發現表麵正經的王寺丞竟然納了青樓女子為妾,醉心古籍終身未娶的杜編修竟然有龍陽之癖……


    沒錯,夢裏的她和現在的她一樣,不僅愛話本,也愛聽八卦。


    這些就是茴香說給夢裏的她解悶的。


    什麽?既然預知了結局,就應該夾起尾巴做人?


    那不可能!


    隻要她崔肆意活著一天,就必須肆意一天。


    所以那日在玉帶湖遇見周連敬,她氣得都要冒煙了。


    更別說周連敬見她孤身一人,還將她當成了美貌可欺的柔弱女子,竟敢對她出言不遜。


    行,夢裏周連敬為求自保指認她,她不怪他。


    可新仇加舊恨,她將他踹到湖裏撒撒氣,總沒問題吧?


    事後,長寧伯帶著禮品上門致歉,崔肆意看在周連敬染了風寒、幾日都下不來床的份上,也就不計較了。


    雖然周連敬這裏的氣是解了,可一想到自己紅顏薄命,以後都不能像現在這麽囂張了,她還是有點難過。


    於是崔肆意廢寢忘食、認真梳理了一下當時的夢境,準備揪出幕後黑手,然後想法子除掉,永絕後患。


    宮裏發生政變,那就說明護著他們的皇伯父不在了或者被脅迫了,那麽這個幕後黑手是邊疆的幾位庶出王爺,還是宮中的幾位皇子呢?


    寧王?皇祖父在時就野心勃勃。


    福王?見誰都笑嗬嗬的,但誰知是不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宮中孟皇後嫡出的九皇子年幼,而幾位庶出的皇子卻早已成人,哪個又是好相與的?


    到底是誰這麽膽大包天?


    事實證明,她一個囂張郡主,再怎麽認真,也是搞不明白朝中這些彎彎道道的。


    果然,話本子裏那些廢柴子弟突遭家變、洗心革麵就能考取功名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事實上,廢柴就是廢柴。


    但是,她又實在不想坐以待斃。


    於是她選擇了最簡單最有效的一條路—抱大腿!


    她不會,總有人會啊!


    “茴香,我讓你打聽的事情,打聽到了嗎?”


    茴香沒想到自家郡主的思路跳的這麽快,有些怔愣地點了點頭,將懷裏的小冊子遞了過去。


    薛景恒,年方十九,前年的科舉榜眼,現任國子監司業,薛家二房獨子,父親薛行在薛景恒六歲那年病逝,母親薑氏自縊殉情,薛景恒是由他的大伯父也就是現任太傅的薛律和其妻周氏撫養長大……


    年輕好看又能幹,上麵還沒有公婆,妥妥的好夫婿人選啊!


    也不知道夢裏的自己到底在挑什麽,早點抱上薛景恒的大腿,也不至於落得這麽個下場。


    沒錯,雖然夢裏的她和薛景恒感情不和,但這輩子,她還是決定嫁給薛景恒。


    無他,保命要緊。


    夢裏的她臨死前,隱隱約約聽茴香說薛景恒已經控製住了宮裏的局勢,讓她再等一等。


    那就說明她隻能上薛景恒這條船,嫁其他人都有站錯隊的風險,而宮裏如果發生政變,王府這邊的情形也不會太好。


    為了自己,為了王府,她都隻能選擇薛景恒。


    不過這次,她要讓薛景恒死心塌地地喜歡她,然後義無反顧地保護她!


    崔肆意揚起唇畔,摩拳擦掌,翹首以盼。


    第2章 偶遇   我也喜歡你呀!


    長慶街上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


    崔肆意立在清心書鋪的書架旁邊,打算一會兒和薛景恒來個偶遇。


    茴香已經打聽好了,薛景恒每日下衙都會順路到這間書鋪逛逛,她就在這裏守株待兔。


    她轉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忙抬手撫了撫發髻,又低頭整理了一下裙擺。


    她特意換了一件對襟雪白菊紋上裳,下身則是粉紅色的宮緞素雪絹裙,頭上隻簪一朵粉色珠花,看起來十分嬌俏,耳上搖搖晃晃的明月璫,又為她添了兩分活潑。


    崔肆意從架子上信手拿了一卷書,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咦,這個《俏女鬼勾得俊書生》有點好看啊!


    怎麽才這麽點?


    下冊啥時候出啊?


    俏女鬼到底有沒有將俊書生勾搭上床啊?


    偏偏停在這種關鍵時候,真是無良作者!


    崔肆意一麵心中腹誹,一麵意猶未盡地將手中書卷放回原處。


    倏然,崔肆意如遭雷劈,終於想起她今日來這裏的正經事。


    她猛地轉身,隻見一個白衣男子正站在裏麵的書架前,閑閑翻動書卷。


    簡直比夢裏還要好看。


    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看書時神情專注,姿態閑雅,偶有清風頑皮,拂動他衣袖袍角,他也不為所動,仿佛世間喧囂紛擾,隻他一人清逸出塵。


    不應該啊不應該!


    明明就是她喜歡的類型,哪哪都是,所以夢裏的自己為什麽會不喜歡他?


    崔肆意皺眉。


    算了,不糾結了,總之上天待她還算不薄。


    她挪動腳步,隻是還沒來得及上前搭訕,就見角落裏的幾個女子也紅著臉偷瞄薛景恒,看來和她今日來的目的一樣。


    其中,不乏大膽的爭先恐後地向薛景恒表達著心中的愛意。


    “薛大人,我心悅你……”


    “敢問薛大人可有了意中人?若沒有不妨考慮一下妾身……”


    “妾知薛郎出身清貴,不敢奢求什麽,但求薛郎求娶高門貴女後,能納妾進門做個小也是好的……”


    崔肆意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見薛景恒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她麵前,眼中似有疑惑。


    “薛景恒,我也喜歡你呀!”崔肆意一本正經道。


    薛景恒微微一怔,冷淡道:“麻煩讓一讓。”


    崔肆意這才發現自己正好站在裏間和外間的走廊口,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這邊正懊惱自己誤解了薛景恒的意思,就見他拿著書卷,到前麵付過賬後,轉身出去了。


    崔肆意登時顧不上懊惱了,一邊追了出去,一邊用眼神示意身後扮成普通百姓的侍衛,想法子攔住那些人。


    公平競爭什麽不存在的,她要利用一切優勢資源,盡快將薛景恒追到手。


    一刻鍾後,兩人在街上並肩走著。


    “我母親也時常說讓我多讀些書,聽聞薛大人學富五車,不知薛大人可有推薦的?”


    這話自然隻是說辭,她才不愛看書,閑時隻是看些詞話本子或山水遊記解悶罷了。


    “微臣平日裏讀的都是些策論文章,郡主怕是不會感興趣。”


    “沒事,我對你感興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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