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珍娜心髒抽了一瞬,她抬頭望向瓦倫泰,感到非常錯愕。


    她知道瓦倫泰的目的是為了收集所有的聖人遺體,將遺體組合完整後引發奇跡,早晚她都要把自己身上的遺體眼球交給他,但她沒想到竟然會來的那麽快。


    “但是……我還需要它……”


    現在還太早了,她還需要看到更多預知,她不明白瓦倫泰這麽急著回收的理由,她看著丈夫的眼睛,他似乎是非常認真的。


    珍娜掙紮了一下後,小心翼翼地向他懇求道,“法尼,能讓我再使用一下嗎,現在是最重要的時刻,也許它能提示我如何改變你死亡的命運。”


    “相信我親愛的,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對於那顆眼球我現在有更重要的安排,費迪南特博士需要用它製造一支軍隊,用來找到躲藏在美國境內布蘭度先生的下落。”


    “製造軍隊?”


    珍娜不太確定地看著他,不太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麽遺體能做到這樣的事情,我們自己不是有軍隊嗎?”


    “那不一樣,要找到一個藏匿在黑暗中,速度和爆發力又遠遠超越普通人類的吸血鬼,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他也會不斷製造自己的僵屍軍團的前提下。”


    瓦倫泰非常嚴肅地注視著珍娜說道,“我想盡可能的減少我們士兵的傷亡,我是個愛國者,哪怕我當年落入敵人手中,被嚴刑拷打也沒有出賣自己的同伴,他們在我身上留下了為了羞辱我印記,不過在遇到你之後,那些傷疤也沒有那麽緊繃難受了……所以,把眼球交給我吧,我會正確且有意義地來使用它。”


    第七十五章


    ……這種理由讓人怎麽拒絕嘛!


    尤其是總統看起來太冠冕堂皇了, 包括他的內心也是這麽想的,完全是表裏如一,毫無私欲, 反倒讓她想保留下眼球的行為顯得非常自私。


    珍娜愧疚地低下了頭,但她決定最後掙紮一下, 至少再讓她看一次預知。


    “能讓我保留最後一個晚上嗎?我想知道還能不能看到什麽重要的信息……求你了, 法尼。”


    “好吧,你知道我會盡可能滿足你的所有要求的。”


    也許是她楚楚可憐懇求的樣子起到了作用, 瓦倫泰輕輕歎息一聲,然後他摸了摸珍娜的頭發,在她嘴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那麽今天就祝你有個好夢, 晚安,我的小貓。”


    “……晚安,我的法尼。”


    ……


    和丈夫道過晚安之後,珍娜飛速回到房間。此刻她總有種患得患失的焦慮感,主要是和聖人遺體相處那麽久了, 也有感情了。她不清楚取走遺體的話自己的能力會不會消失,但官邸其他替身使者並沒有擁有聖人遺體,也同樣具有類似的替身能力。很可能遺體隻是激發能力的關鍵, 因為法尼需要她的讀心術,如果會失去這份能力的話,他沒必要拿走這個眼球。


    但遺體眼球要怎樣才能做到製造出一支與不死者們對抗的軍隊呢?珍娜不清楚如何操作, 她也無法質疑總統的安排, 隻能在這最後一晚, 和聖人最後說幾句話。


    “明天我就和您告別了, 老頭……不, 也許應該稱呼您為耶穌?”


    珍娜坐在自己的床前, 她不知道應該從什麽地方開始,就像是在與不存在的人閑聊一樣,自言自語起來。


    “我非常感激您從一開始到現在,給我的那些提醒和警告。我太笨了,竟然一開始都沒有意識到那些……但也多虧了您,堅定了我的決心和意誌,讓我意識到生活其實沒那麽糟糕,讓我沒有走上歧路。”


    她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這會讓她顯得很傻,她還是很難改掉那些習慣,但她很真誠。


    “我不知道您現在是否能聽到我的話,也不知道您是否在乎。但我還是想告訴您,我決定成為一個有勇氣的人,去改變命運!雖然這麽說有些大言不慚,但我也想為您做點什麽!雖然現在的我還很弱小無能,但我絕對不會停止前進的腳步!總之……要跟你說再見了,老頭,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關照!”


    珍娜一口氣把想說的話說完後,她感覺自己整個人暢快了許多,盡管沒有得到聖人的回應,但她還是安心入睡了。


    而在這次入夢之後,她又再次看到了新的夢境。


    以往的聖人預知頻率大約在一個月1-2次左右,這幾次在她主動交涉之後,她開始連續看到夢境了,而這一次的內容有點出乎預料。


    ……她和迪亞哥結婚了。不,或者說竟然真的離譜到有和迪亞哥結婚的路線!


    她不清楚夢中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和那個金發男表子結婚的,在她試圖離開莊園後又被逮了回來,然後漸漸迪亞哥產生了對她的興趣,兩個人進行了一番虐戀情深智鬥,總之在珊莎女士去世後,迪亞哥也沒有殺她,反而對她進行了脅迫,然後娶了無路可選的珍娜。


    這個表子很能哄人開心,活也很好,或者說活太好了。他還有好幾個婚外情對象——據說是一些對他從政很有有幫助的貴婦人,迪亞哥的目標是成為紐約市長,而那些富婆都有丈夫,還知道彼此的存在,和平相處著。迪亞哥和她們約會完回家後,再告訴珍娜自己最喜歡的是她,自己隻是在利用那些女人。不知道他精力為什麽能那麽旺盛,也許是因為20歲的年紀太年輕了,和富婆們約會完回來還要和她爽一發。


    這真的是人幹的事情嗎?哪怕是見多識廣的珍娜都被他的操作震驚了!


    然後他告訴珍娜,自己小時候因為家裏太窮了,父親覺得養不活他,所以打算把剛出生還是嬰兒的他拋棄丟到河裏淹死。但是在最後一刻他母親還是無法舍棄自己的兒子,跳河救下孩子,逃離了父親。他的母親和他一起在被河水衝走後被一位農場主救了起來,但農場主心懷不軌,他的母親拒絕了農場主的示愛後遭到刁難,打破了他們吃飯的碗,而母親為了養活迪亞哥,不得不用手去盛滾燙的湯喂給迪亞哥,導致燙傷後皮膚感染,一年後就因病去世了。


    這件事情給了迪亞哥很大的打擊,後來他因為馬術的才能,被一個賽馬世家的人收養,他的天賦讓他走到了這一步。所以他覺得錢才是最重要的東西,為了錢他什麽都能做,總有一天他要爬到權力的上層,並向那些傷害過他和他母親的人複仇,將所有人都踩在腳底。


    或許比起迪奧·布蘭度而言,迪亞哥並沒有那麽壞到徹底,他簡直像一隻pussycat.


    他向珍娜發誓,他絕對不會像成為自己父親一樣的男人,他會讓他們的孩子在充滿愛的環境中成長。於是他一邊從富婆們身上撈好處,一邊又疼愛老婆送她禮物。直到sbr大賽之前他們的孩子出生了,也是個金發。珍娜打算帶著那個寶寶去看爸爸奪取冠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丈夫已經被火車攔腰碾斷,死的極其慘烈。


    如果這是個乙女遊戲的話,她到現在是不是已經收集齊了全可攻略對象的be路線?


    要不要這樣啊狗屎!


    珍娜簡直要罵人了,看到迪亞哥的死亡結局後,她突然感覺自己也沒那麽恨他了,沒必要,雖然他厚顏無恥而且不幹人事,但他小時候也確實挺慘。不過她更不能理解的是聖人遺體為什麽要給她看這個?她並不想知道自己和迪亞哥的結婚路線!而且不健康的篇幅也沒被跳過,又詳細又長……果然是色老頭的興趣吧?!


    這麽說來隻有好一個人被差別對待了,從頭到尾就沒有過!連孩子什麽時候出生的都不知道,到底真的是他的孩子嗎?是不是意味著好就是不行,連遺體都幫不了他?


    那也太慘了吧?她感覺自己真的無法再麵對好了,不能再見他了!否則被他發現她夢到的事情的話,那簡直是能逃離這顆星球的尷尬水平。


    當關於迪亞哥的劇情突兀的結束的時候,珍娜發現自己還沒脫離夢境之中,她處在一片幾乎純白的空間中,而就在她的對麵,從遠處走來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


    穿著白色的長袍,中分的頭發,留著胡子,與傳說的那個人的形象一模一樣。


    “……是你嗎,老頭?”


    珍娜錯愕地望著他,她完全沒想到聖人竟然會在她的夢中顯靈,她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樣子,他活著時候的樣子。


    搞大了啊……還真的是那個人!


    “你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夢中,你有什麽想要告訴我的嗎?還是說您希望我去做什麽?!您知道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嗎?我還能回家嗎?!”


    珍娜向對方呼喊,而老頭隻是微笑著,並不回答她的任何問題,他向珍娜點點頭,隨後慢慢轉過身,開始走遠。


    “等等啊老頭!別走啊!都特意來了,也不說點什麽嗎?”


    珍娜急著想要追上他,但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麽跑,都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樣。


    “最後一次你就給我看這個嗎?可我想知道的並不是自己的每一個結局,而是如何改變大家的結局啊!”


    她無能為力地呼喊著,卻看到老頭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那片純白的空間中。


    為什麽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老頭知道她要交出他的遺體,所以也來和她道別?


    珍娜非常茫然地站在原地,隨著聖人的離開之後,那個空間開始漸漸消失。但珍娜並沒有醒來,在她接下來的夢境中,她看到了所有金發丈夫的死亡場景。


    提姆為了幫助一個叫做露西的女孩,被總統的部下,官邸的保鏢布拉克摩亞四分五裂,死在一個雨夜。迪亞哥試圖從總統那裏奪取遺體,被總統夾著腰拖到火車底下遭到腰斬,本世界的總統一起死亡,平行世界的他繼續繼承了他的遺誌。總統殺死了喬尼最重要的朋友,並且最後試圖偷襲喬尼卻被反殺。


    最終隨著sbr大賽結束,在瓦倫泰以及所有的朋友們死後,珍娜因為過度悲傷導致身體急速惡化,喬尼為了救她的命從政府內部偷出聖人遺體,許願疾病的消失。


    但遺體的原則是等價交換,疾病轉移到了珍娜唯一的孩子的身上,最終喬尼絕望地選擇自我犧牲,他讓遺體把疾病轉移給自己,然後自殺了。並且喬尼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自殺,把自殺偽裝成了一個意外。


    當珍娜醒來的時候,那顆遺體的眼球已經從她的眼睛裏分離出來,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中,就像是她最初得到它時候的那個狀態。


    而珍娜已經是淚流滿麵,哭得泣不成聲。


    原來一切的一切,導致所有災難的成因和詛咒的根源,都是來自於她的丈夫。


    所有參與聖人遺體爭奪的人,都逃不出死亡的結局。無論她和任何人結婚,那個人都會被瓦倫泰殺死,包括瓦倫泰自己最終也因為一意孤行,死在了喬尼的手中。


    現在珍娜終於串聯起了所有的預知夢,理解了一切。


    第七十六章


    為什麽真相竟是這樣?她該怎麽辦?


    那對她溫柔, 給了她生活希望,也從不歧視她的出身和身份的丈夫,一心愛國的丈夫, 才是造成一切不幸的根源。


    但是她卻無法恨他,她隻感受到了無盡的悲傷,懼怕他卻又愛他。


    珍娜痛苦地捂著嘴, 不想被任何人發現自己在哭。


    太難了,實在是太難了,比她最初的那個死局還要難。她的丈夫才是真正的幕後boss,而他絕不會放過任何想要占有聖人遺體的人。因為他要用遺體讓國家永遠繁榮昌盛, 為了這個目的, 他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在次位。


    他說的不舍得把她讓出去,會盡可能活下來陪她都是假的……他是個大騙子!最終因為非要強行違背世界潮流,而害人害己!


    而且聖人在死後遺體遭到活人們的爭奪, 人們為了自身的穀欠望而製造出流血與爭端,這難道是他本意嗎?當然可能不是啊!聖人之所以能稱為聖人,那就是因為他足夠高尚,沒有凡人有的私心。


    但是他死後卻變成封印物一樣的存在,激發起人們的貪婪, 帶來災難與不幸, 這恐怕也不是他自己能控製的事情。


    如果他能自己選擇的話, 也不會願意被困在自己的遺體裏, 常年被埋葬,重現於世後又受人爭奪。隻要是有心的惡人, 就是把神聖變成詛咒。


    與此同時, 珍娜也暗暗下了一個決心。


    “老頭, 謝謝你到現在為止的照顧。”


    她看著掌心中的眼球, 用手背抹去眼淚,堅定且認真地低聲喃喃。


    “如果你能夠實現所有的願望,那麽我的願望是讓你安息。”


    掌心中的眼球依舊很安靜,不知聖人是否能聽到珍娜的聲音,他已經離開了。


    次日。


    清晨吃完早餐之後,珍娜就主動去了瓦倫泰的辦公室。瓦倫泰從不遲到,他正在伏案翻閱文件,在看到珍娜過來後,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與自己的新婚妻子打招呼。


    “早上好,親愛的,昨天睡得怎樣?”


    “挺好的,法尼。”


    她不能告訴他自己看到的預言,否則瓦倫泰肯定會立刻殺掉喬尼和提姆……哪怕她想讓瓦倫泰最後活下來,她也不能讓他那樣做。


    喬尼真的是個好人,他收集遺體隻是為了讓自己能重新站起來,提姆為了幫助一個偷聽到總統的計劃的女孩逃脫,他們都是正直的人,總之她不想再讓好人死去了。


    但是迪亞哥……珍娜感覺也不能放任他不管。


    倒不是同情他的過去,這和他現在變成怎樣的人無關。但在他戰鬥的時候,他幾乎是和總統一起同歸於盡,被火車直接腰斬。如果讓這件事情發生的話,總統又要進入不斷死亡,讓平行世界的他接替自己的循環。


    那麽她的丈夫也沒了,平行世界的他哪怕一模一樣,繼承了所有的記憶,也不是最初和她產生了羈絆的那個他。


    要如何才能破局呢?這是她需要努力找出來的答案。


    珍娜表麵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從口袋裏拿出遺體的眼球,放到瓦倫泰的手心中,並向他擠出笑容。


    “我是來把這個交給你的,希望能對你有用。”


    “嗯?你自己取出來的嗎?真是太貼心了,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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