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嚴晴秋,想找出原因,甚至……秋秋是躲避她的,不直視她的眼睛,怎麽會這樣呢?唇微微翕動,她眼神稍微懷疑起來,嚴晴秋語氣偏頭在說話緩和了許多,“我都知道,隻是累了,我處理不好她的事,我說了很多遍了,嚴複他不是要幫忙把蘇星婕送出國嗎,蘇星婕可以自己先過去吧。她自己走不出來能怎麽辦啊,身邊有個抑鬱的朋友,也很容易影響到別人……現實中遇到這種人還是離遠點吧。”“嗯?”宋輕惹很震驚,她從嚴晴秋表情裏看到了煩躁,這並不像是嚴晴秋會露出的表情。“秋秋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醫生?”嚴晴秋沉默了片刻,說:“對不起,宋……小惹,我隻是事多了,每天好累頭好痛,我隻是說氣話,並沒有想太多。”宋輕惹點頭,她也心疼她,不多問,以前秋秋再煩也不說這種話,她是很熱情的,朋友難過她會更難過,聽到誰說自己朋友不好她會義無反顧的去拚命。等到她狀態好了些,嚴複安排她去國外,嚴晴秋不願意去,怎麽都不願意,甚至提這件事她就發燒。嚴複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有點走投無路了,聽朋友的勸找法師來做法,也是神奇了,嚴晴秋那天狀態好了點,不發燒了,就是不愛說話。出國的事兒因為嚴晴秋反複發燒被擱置了,嚴複隻好把計劃更改掉,讓那些醫學博士有時間來國內治療。整個暑假嚴晴秋待在醫院。九月開學,天氣悶悶熱,宋輕惹送嚴晴秋去學校,她敏銳的覺得嚴晴秋不想和她走在一起。等給嚴晴秋辦完手續,宋輕惹還在花名冊看到了傅曄,傅曄留級了,甚至,還和嚴晴秋分到了一個班級。這個時候位置是隨便坐的,他們位置離得很遠,可宋輕惹失去了信心,她不確定兩個人會不會坐在一起。宋輕惹還是留在了國內,嚴晴秋沒辦法出國,她真的不放心,她沒走保送,自己憑借優異的成績進了學校。這顯得她那次的考試多此一舉,宋輕惹總覺得自己如果沒去考試,會在一夜之間失去很多很多。因為沒去國外,她很喜歡的那個老師給她打電話問她,後悔嗎?宋輕惹回答的是,對她我從來不知道什麽是後悔。她後悔過很多事情,比如錯過冬天漫天飛舞的雪花,錯過可以撐著傘奔跑的暴雨,錯過的種種她都覺得遺憾,對於嚴晴秋,不能用遺憾衡量。這一年的嚴晴秋,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般冷漠一般熱情,冷漠的她是紮入身體裏的菟絲花,不停地吞噬她的溫度,汲取她身體的養分。宋輕惹很想拆掉她身上菟絲花的幼芽,可是她沒有辦法,她的手沒辦法探進宋輕惹的身體裏,她能做的就是抱著她,安慰她。宋輕惹仿佛在她身體裏看到了兩個她,一個在湮滅,一個正在她身體裏寄存。她懷疑是自己扭曲了……懷疑是自己病急亂想。有惡魔鑽進了嚴晴秋的身體裏。她真的覺得是這樣。每次嚴晴秋虛弱的縮她懷裏,她自言自語,無人的時候去撞樹撞牆想把大腦撞開。她說對不起爸爸,對不起星星。還說:小惹,讓你看到這一幕,是不是嚇到你了?宋輕惹全部看在眼裏,她沒有回答,給嚴晴秋擦眼淚的時候,會親一親她的額頭。不怕啊,你是秋秋,你隻是生病了。“不是生病。”她們看了很多醫生,沒有一個醫生能看好,宋輕惹問:“秋秋,你是知道什麽嗎?”嚴晴秋能說的話很少,每次說多會頭痛欲裂,身體在肉眼看不到的時候受著酷刑。她最先開口的永遠是小惹兩個字,好幾次她睡覺懷裏抱著相冊。宋輕惹怕相冊太硬睡覺會不舒服,她去拿,嚴晴秋都是搖頭,她不說話,隻是親了親相冊。嚴晴秋經常性發燒,往往燒到四十度。這次……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似乎沒有奇跡發生了。她把自己的掌心張開,說:“小惹,把你的名字寫在這裏。”宋輕惹不明白,問她:“怎麽了?”“想記住小惹的名字呢。”一個名字而已,嚴晴秋從小叫到大,宋輕惹拿出鋼筆在她掌心一筆一劃的寫,她癢得咯咯笑,蒼白的臉頰會浮出一點紅暈。她看著天花板,“小惹這樣真好啊。”宋輕惹嗯,她說:“會好起來的。”嚴晴秋躺在床上,她沒有笑,說:“小惹,我要不去紋身吧,把你的名字紋在身上,這樣就不會忘……我想記,我……”“不會怎麽?”宋輕惹去問她。嚴晴秋沒回應,閉著眼睛睡著了。紋身?宋輕惹看看自己的手,她把鋼筆帽壓進去,心裏祈禱著,秋秋高考那天狀態一定要好起來。她給嚴晴秋蓋好被子,坐在窗前合攏著手掌對著天祈禱。月光落在她肩膀上,輕盈的如同蓋上了一層輕紗,她把一本薄薄的佛經拿出來抄。“保佑我們秋秋早日好起來。”她虔誠地說著,坐在書桌上抄寫心經。沒辦法,上次嚴複弄了人來作法效果好像好點,她就開始信這個了。她抄到十二點,再去看床上的人,嚴晴秋又把相冊抱在懷裏了,她手心攥得很緊很緊,把掌心掐出了印記。將近高考前夕,下了一場暴雨,這場暴雨一直不停歇的落了三天,給交通造成了不小影響。那天宋輕惹在家裏收拾東西準備陪考。宋輕惹剛要出去,就聽著撲通一聲,嚴晴秋從牆那邊翻了過來,宋輕惹著急地跑過去接她。嚴晴秋臉頰全紅了,她似乎想說話,但是唇張了張人就從牆上跌了下來,像是樹的葉,瞬間脫離了,宋輕惹沒有接住她,她直接就摔了下來。“秋秋。”宋輕惹衝過去抱住她,眼角紅了,她把嚴晴秋扶起來,嚴晴秋張了張唇,她失語了,宋輕惹手足無措的去看她摔傷的地方。嚴晴秋不給她看,讓她看自己,看自己的眼神,她費勁的想說話,讓宋輕惹看她的眼睛,但是她眼睛裏什麽都看不出來,隻有濕漉漉的淚,隻有她的恐懼。還有一種死亡的氣息。宋輕惹不敢多看她一眼,心裏亂了,怎麽辦,怎麽辦?“秋秋別急……”嚴晴秋閉了閉眼睛,她像是在傳遞信號,宋輕惹認真地看,可是雨太大了,什麽都看不清。最後一點。宋輕惹懂了,又好像沒懂。可是那眼神她卻記得了很久。嚴晴秋說:小惹,我愛你哦。宋輕惹隻看著她唇一張一合,“秋秋,你在說什麽啊?你要說什麽啊?”她不清楚,聽不清楚。在說什麽啊?嚴晴秋重重地倒了下去,金色的頭發全是泥濘,她睡在了茂盛的玫瑰地,拽著宋輕惹衣服的鬆開了,她像是要說什麽,像是在向她求救……宋輕惹看著她倒進旁邊的玫瑰從裏,她愣愣的看著,手指不停的顫抖。這一瞬她嘶吼的叫嚴晴秋,她跪著去拉嚴晴秋去抱嚴晴秋,手指被玫瑰刺劃傷。她抱著嚴晴秋往外跑,她瘋狂的砸旁邊的門,她喊著管家。懷裏的人沒有沒有反應。宋輕惹覺得自己徹底失去她了。秋秋在她懷裏停止呼吸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求求你了。宋輕惹還在祈求,祈求各路神明,可回應她的隻有嚴晴秋軟軟垂下的手和她合上的眸。作者有話說:第111章 雨一直下, 她們把人送到醫院。進去時嚴晴秋已經呼吸停止,外麵幾個人都在掉眼淚,嚴複在國外, 這個情況沒有人敢給他打電話。蘇星婕從酒店趕過來,她捏著手中的紙巾, 反反複複的撕扯, 地麵上全是她撕開的碎紙屑。宋輕惹靠著牆,身上的短袖和長褲濕透了, 她腳邊滴滴答答積累一團水, 她們都捏緊了手, 不敢往裏麵多看一眼。搶救室還亮著光, 經曆了三個小時, 門打開,裏麵的醫生走出來, 說:“搶救過來了, 太神奇了, 本來心跳、呼吸全沒了,生命力真頑強。”管家、蘇星婕全衝進去了,她們上去看蘇星婕, 嘴唇打著顫, 不知道先說哪一句比較好。宋輕惹站在門口,她的手一直在顫。她一步一步走過去, 站在床邊, 看著床上的人沒法哭沒法笑, 她低著頭, 心在用力撞擊胸腔。好疼。她應該像以前那樣, 每次秋秋從鬼門關出來立馬放下心, 握著她的手心疼秋秋,再去感謝神明。這次,心還在持續的疼。為什麽胸腔空得這麽久?像是被人挖出來了。是對嚴晴秋反複搶救的事麻痹了嗎?不是的吧……心還是痛,卻是沒辦法悲傷了,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立在原地,很哀傷。手指還記得抱秋秋的力道,是失去了質的力量,那是一種……逐漸變到冰涼的無力感。她覺得耳朵好吵,不要在慶幸了,為秋秋哀傷一下吧,宋輕惹眼前是那一片玫瑰花地,秋秋躺在裏麵有時候笑,有時候會摘下一兩朵插在花瓶裏,從來沒有像今天跌得那麽重。宋輕惹沉默地坐在旁邊給她擦藥,醫生說摔得有點腫,有一隻手還摔脫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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