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看到小王子這個稱呼,尹白抬頭看了眼左靜幽的備注,默默地將它改成了“飛行員”。改完之後,尹白對左靜幽說:“晚安,飛行員。”飛行員?屏幕的另一頭,端坐在桌前披著睡袍架著眼鏡的左靜幽,看著屏幕裏的聊天對話,敲了敲自己手裏的碳素筆,垂眸看向擺在自己麵前的這一張畫了半隻小羊的素描紙,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給小王子畫綿羊的人,可不就是飛行員嗎?她笑了一下,收起自己的手機,繼續完成手下這幅畫。之後的幾天,左靜幽都在劇組拍戲,隻有晚上的時候才抽出時間,斷斷續續地給尹白畫完了那副小綿羊。因為是素描,左靜幽怕墨粉糊掉,還讓人過塑保護了一下,快遞回海城寄給了尹白。尹白收到這份禮物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這天剛好是周末,尹白帶著孩子們在看彩虹小馬。張鈺接到快遞電話後,親自把快遞取了過來。尹白原本還以為這是一份什麽文件,當著孩子們的麵就拆了。拆開一看,發現是一張用8開素描紙畫的小綿羊,當下就是一挑眉:哦吼,看來左靜幽的素描功底很不錯嘛!尹白這麽想著,一旁的童童和雯雯就探頭探腦,看向這幅素描,驚呼說:“哇,是小羊,畫的好好哦!”尹白點頭讚同:“的確不錯!”童童著急忙慌地問:“仙女姐姐,這是別人送給你的禮物嗎?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為什麽別人會給你送禮物呢?”童童的語氣很急切,生怕自己會錯過仙女姐姐的特殊節日。尹白仔細把這幅小綿羊收好,遞給了一旁的張鈺:“幫我找人,用畫框裱起來。就掛在……”尹白頓了頓,指向三樓的畫室:“掛在三樓畫室左邊空白的牆上。”張鈺雙手接過這幅畫,笑著回答:“好的。”安排好畫的去處後,尹白扭頭,看向自己的小夥伴說:“不是,今天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因為我可愛,所以別人才送我禮物!”尹白得意十分,一旁的雯雯越過童童,此刻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哇,那我也要我也要,我也可愛,我也要小綿羊!”尹白垂眸,看著眼巴巴望著她的雯雯,有些哭笑不得:“你也太自信了吧!”雯雯雙手叉腰,看向一旁的童童:“那童童你說,姐姐我可不可愛!”坐在中間的童童很認真地點頭,做出了客觀的評價:“姐姐可愛的。”童童說完,又很嚴肅地說:“可是我也很可愛啊。”童童自誇完之後,和雯雯一起仰頭看向尹白,眼巴巴地望著她:“仙女姐姐,我們這麽可愛,是不是也有禮物呢?”尹白被噎到不行,心想不得了了,跟著她玩了大半年,這兩個孩子越來越不要臉了!尹白伸出兩手,掐住兩隻小朋友的臉蛋,皮笑肉不笑地說:“行行行,要禮物是吧,那看完動畫片,我們就去畫畫吧!”結果這個下午,尹白帶著孩子們去了樓上的畫室,揮霍了一個下午。最後以兩個孩子畫了兩隻體型誇張的小羊,從尹白手裏換到了兩張栩栩如生的小綿羊作為結尾,結束了這一天。在把孩子們送隔壁家之後,尹白又一頭紮進了畫室。她也廢了好幾天時間,用水彩畫了一幅畫,用畫框裱好,給左靜幽寄了回去。左靜幽拍完一場大夜戲之後,回到休息的酒店,才有空拆開這幅畫。那時她剛洗漱完,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戴著眼鏡凝望著這幅色彩鮮明的水彩畫。在狹窄的畫框裏,裝了一片無垠的荒漠。荒漠之上,小小的飛行員站在墜落的飛機旁,拿著紙筆描繪一隻粉色的小綿羊。綠意從飛行員的周身蔓延,甚至攀升到了飛機的舷窗上,給這個看起來很孤獨的世界,染上無數溫暖的色彩。左靜幽伸手,隔著畫框撫摸著小飛行員的麵容,目光一片柔和。出現在尹白畫裏的小飛行員,不是別人,正是童童。左靜幽看著女兒稚嫩的麵孔,心底柔成一片。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畫,拿起手機給尹白發了條消息:“你畫的是童童?”尹白還沒有睡覺,很快就回複了她的消息:“不是啊,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嗎?”左靜幽心有所感,頓了頓問她:“看出什麽?”尹白的回複很快就過來了:“這是你啊。”“因為童童真的很像你,那我覺得你小時候也差不多是她這個樣子。你還記得嗎?每一個大人都曾經是一個小孩。”“所以我就給你畫了這幅畫了!”左靜幽將尹白的話語,從頭到尾地又看了一邊,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回答。“所有的大人都曾經是一個小孩。”左靜幽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邊,腦海裏卻浮現起那天在涼亭裏,尹白像個孩子一樣,欣喜地和她對暗號的樣子。她記得尹白的皮膚,是比雪還要白的顏色。記得她灰藍色的眼眸,比湛藍的天空深邃,比黝黑的夜空明亮,卻也比任何一顆藍寶石還要明亮。此時此刻,一個疑問在她腦海裏升起: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蕭念不喜歡她呢?她其實並不幼稚,也沒有什麽玩鬧之心,是一個能洞察人心的人。這樣富有魅力的一個人,為什麽蕭念不喜歡她?左靜幽抿唇,想了好一會才回複說:“謝謝,我很喜歡。”尹白似乎很開心:“是嗎?你喜歡就好!”左靜幽從沙發上起身,拿著手機回到了臥室,漫無目的地和尹白聊天:“你要睡了嗎?最近童童和雯雯怎麽樣了?有沒有吵到你?”尹白似乎精力很旺盛:“沒有啊,和往常一樣,我們最近在看探險時光了!”左靜幽不解:“那是什麽?”尹白就和她解釋:“就是一個動畫片,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可好看了!”左靜幽莞爾一笑:“好,我記住了。”尹白絮絮叨叨地,和她說了童童和雯雯的事情。比如最近她們還要吃冰淇淋,又吃了不少小蛋糕之類的。說著說著,尹白忽然說道:“對了,我過幾天要去參加一個冰雕展。你的戲快要拍完了嗎?要不我順路找你玩吧?”“你不是說你那邊也下雪了嗎?我可以去看看嗎?”這很明顯是尹白心血來潮的一個提議。經過這小半個月聊天,左靜幽敏銳地發現,尹白某些時候很孩子氣,總是容易心血來潮。比如現在她會的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心血來潮的時候學的。隻不過她聰明,雖然不能成為大家,但入門相當快。左靜幽思考了一下,沒有拒絕她:“好啊,不過我沒有什麽時間,隻怕不能接待你。”尹白倒是很無所謂:“沒事沒事,你好好拍戲吧,我懂我懂!”“我自己去玩就好了,反正你的電影是我投資的嘛!作為老板,我去看看,不是很應該嗎?”左靜幽勾唇笑了起來:“嗯,你是資方大佬,那我就等你來視察了!”尹白給她發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說自己困了,就道了晚安,再也沒有回複消息。結束對話的時候,左靜幽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快要十二點了。這個時間段,比尹白往常睡覺的時間都要遲。或者說,最近幾天,尹白睡覺的時間都比之前的一周要遲一點……就好像是……好像是等她拍完戲回到酒店,才睡覺一樣。這個想法一起,左靜幽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說:“想什麽呢……”隻是,巧合罷了。第22章 22十二月底的時候,尹白帶著張鈺前往上京市參加冰雕會展。會展結束之後,她乘坐飛機前往左靜幽所在的城市。已經是冬末時節,處在南北交界線的錦城在冷空氣與濕氣的包裹下,極為森冷。尹白雖然喜歡看雪,但最愛的仍舊是豔陽高照的南方天。因此她人剛從飛機下來,前往地下車庫時,就被迎麵吹來的冷風刮了個措手不及。幽冷的地下車庫裏,尹白縮著肩膀,握著手裏的拐杖,抖擻著身體,不停地打著噴嚏:“哈啾!”一旁的張鈺正在打開行李箱,把尹白的黑色羽絨服翻出來,連忙給她披上:“boss,都說錦城的天氣很冷的啦,讓你登機前就抱著羽絨服你不聽,下了飛機受涼了吧。到時候感冒可怎麽辦哦!”尹白抖著手去穿羽絨服,嘴裏還有些不服氣:“錦城的天氣不是還沒有上京那麽冷嗎?誰知道下了飛機,這冷風比起上京還更加刺人!”張鈺歎口氣,和尹白說:“這濕冷和幹冷怎麽能一樣呢?好了好了,快點裹好,一會車就來了。穿暖一點,別感冒了!”尹白深刻地理解,生病是多麽受罪的一件事。她連忙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好,站在避風口,等著接她們的車開到麵前。車子很快就來了,跟著接送司機一起來的,還有左靜幽的助理楊藝。尹白覺得冷,上車之後就窩在後座裏,軟綿綿的不想開口。楊藝坐在副駕上,扭頭看向尹白,嘴上不停地和尹白解釋。說什麽本來左老師也是要來的,可是拍戲太忙了之類雲雲。尹白並不在意這些小事:“沒關係,我本來就是過來看看劇組運行得怎麽樣的。”說完之後,頓了頓想了句話把楊藝打發了:“我先休息會,有什麽事你和我助理溝通吧。”尹白說著,讓張鈺把眼罩拿給她,自己靠在後座上就眯起了眼。見她要休息,楊藝就壓低了聲音和張鈺交談。張鈺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包括尹白入住的酒店,給劇組工作人員帶來的慰問禮物,還有準備的廚師和餐車等等等……但要事先和楊藝溝通好時間,以保證不會擾亂劇組的工作。兩人小聲交談了一路,車子開了一個半小時,總算是開到了影視城。張鈺和楊藝把尹白送到了酒店,入住到了之前預定好的總統套房裏。在路上顛簸了一路的尹白,覺得腦袋暈得厲害,索性左靜幽還在拍戲,她就洗了個澡,美滋滋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尹白喚來酒店服務,隨便吃了點東西後,換了身衣服,提起拐杖領著張鈺就往影視城走。張鈺讓司機把她們送到左靜幽的劇組,下了車之後,劇務很快就迎了上來,帶著尹白去找左靜幽。尹白到的時候,左靜幽正在拍戲。她披了件黑色的羽絨服,站在攝影機前,抱著手臂回放之前拍攝的鏡頭,和身旁的男演員講戲。導演和演員是兩種不太相同的身份,因此這時候的左靜幽看起來沒有那麽光鮮亮麗。她這次沒有頂著精致的妝容,而是隨意將頭發盤起,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以及漂亮的美人尖。幾近素顏的左靜幽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手裏卷著一本劇本,聽著一旁男演員的建議,三不五時地戳戳下巴,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尹白站在陰影中,看到左靜幽鬢角垂落了幾縷發,隨著她點頭的動作搖來晃去的,莫名覺得有種淩亂又精致的美。這個人,還怪好看的。難道這就是認真工作的人,最美麗?尹白腦海裏起了無數個亂七八糟的念頭,心想有句話說的真對:勞動的人民最美麗!那一頭,左靜幽已經和男演員溝通到位。左靜幽輕輕拍了拍台本,從容說:“再拍一條!”隨著她一聲口令,整個劇組都動作了起來。尹白拄著拐杖,遙望著那一頭好像活過來的劇組,轉頭對劇務說:“先別打擾左老師了,等她們拍完,我再過去吧。”劇務覺得尹白這個資方大佬,還挺有人情味的,也不是什麽無理取鬧的大爺,於是開開心心地應了聲好。尹白和張鈺在角落裏搬了個小椅子坐下,等左靜幽拍完今晚的戲份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她們劇組的進度比預計要快很多,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左靜幽想到還在酒店的尹白,就宣布放工了。見劇組的戲都拍完了,坐在角落裏暗暗看了一晚上的尹白,這才領著張鈺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