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頭已經西斜,已經快到傍晚時分。


    蘇蔻青開始在房間中來回踱步,「父親到現在還在書房裏麵,沒有出來?」


    一件事情,尤其是一件參雜了許許多多利益的事情,鎮北侯居然能夠思考這麽久,這種情況下以他的性格,不應該首先選擇利益最大的那邊嗎?


    想到這裏蘇蔻青忽然停住了腳步。


    除非……鎮北侯是真的非常想要讓月清舞死!


    可麵對這麽大的利益惑誘,他也要執著的讓月清舞死,這究竟是什麽樣的仇恨?


    仇恨?


    他有什麽理由仇恨母親?這麽多年來母親又哪裏對不起他?


    當初他一介白衣無官無職,是母親摒棄一切嫁給了他,這麽多年來借用郡王府的勢力幫助他扶搖直上,最後坐上侯爺之位。


    嫁給他後,母親相夫教女,哪怕知道他在外麵養了個外室,有了個私生女,也從來沒有借著身份大吵大鬧過,而是一個人呆在佛堂裏默默的禮佛。


    十六年啊。


    整整十六年!


    就算是一顆石頭做的心,這時候總該捂的有一點溫度吧,哪怕沒有辦法捂熱,但最基本的禮義廉恥也要知道吧,至少也要心懷感激吧?


    可他是怎麽做的呢?寵妾滅妻,厭惡嫡女,對自己小妾做的惡毒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更是親自出手要害死髮妻!


    這樣狼心狗肺的人,也配為人夫,為人父?


    簡直是叫她噁心!


    然而噁心歸噁心,蘇蔻青卻清楚的知道,在如今司祁衍沒辦法回來的情況下,她想要救活母親,唯一能夠仰仗的就隻有鎮北侯,這個時候不能放棄了!


    隻是……


    不知道司祁衍怎麽樣了,她明明也派出人出去打探過,可是卻怎麽也找不到消息……


    蘇蔻青咬緊牙,將心底因為司祁衍而升起的絲絲縷縷的疼痛死命按耐下去,「你去幫我請個人……」


    這種情況下,隻有下一劑猛藥了。


    命令前腳剛發出去,後腳,鎮北侯就來了。


    蘇蔻青目光閃爍了一下,轉身迎了上去,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照顧著月清舞,又因為母親的病情而食不下咽,臉色本來就蒼白,腳步更是虛浮,完全不需要多加遮掩。


    因為,發自內心的悲痛,是完全不需要假裝的。


    鎮北侯站在床前,就這麽靜靜的打量著躺在床上的月清舞。


    他昔日的妻子此時再沒有了曾經的美麗容顏,頭髮花白,臉上也浮現了一道道的細紋,就好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他就這麽看著,沒有嘲笑,沒有厭惡,也沒有失望,就是平靜和漠然。


    但是轉過身來的時候,蘇蔻青卻發現他的眼底浮現了些血絲。


    她的心中微微一動,心底驀然升起一個想法,隨後又輕笑自己多心了,冷血無情的鎮北侯怎麽可能會因為月清舞而心痛,要真這樣,就不會給她下毒了!


    「女兒見過父親。」


    她身形消瘦的見了一個禮,然後拿被子將月清舞的臉遮住了,小聲說道,「父親還是不要看了吧,母親現在這個樣子,怕是父親不想看。」


    她說著,忍不住苦笑起來,「不過,女兒知道就是母親依舊是往日的樣子,父親怕也是不願意看一眼的。」


    他不願意看一眼?


    鎮北侯心中忍不住浮現起冷笑,心中竟然有些同情麵前的少女——這麽一個單純天真的女孩子啊,肯定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


    但他的神情卻出人意料的柔和下來,「你不要傷心。」


    他輕輕的說道,「你母親最愛的就是你,肯定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我聽說你在你母親床前說了好幾夜,到現在都沒有合眼,還是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吧。」


    「可是母親……」


    「生死有命,富貴由天,」他淡淡的說著,「事情越是不可逆轉,就越要學會接受,你總不能因為你母親的死一蹶不振,這樣的話,你母親就算是九泉之下,也不會開心的。」


    九泉之下!


    蘇蔻青臉色大變,對方的意思就是說月清舞會去死,他最後選擇了讓月清舞死,這究竟是為什麽?


    她驚駭的捏住了手,隻覺得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東西失去了掌握,可是失去掌握的後果不是她能夠承受得起的!


    她心中如亂麻,這時候,麵前的男子忽然間摸上了她的臉,冰涼的觸感在自己臉上,讓蘇蔻青升起一陣反感,下意識的就想要拍開對方的手。


    卻聽見對方嘆息的問了一聲,「還疼嗎?」


    他問的是自己臉上的巴掌印。


    蘇蔻青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隻是拿一雙恍惚的眼神看著他,「已經不疼了。」


    因為蘇蔻青本身皮膚白,又嬌弱,所以對方的那一巴掌到現在都留在她臉上,顯得十分的猙獰顯眼,可實際上,早就已經不疼了。


    鎮北侯說道,「還是擦點藥吧,女孩子的臉何其嬌貴,是不能出一點事的,我已經讓人送了些凝脂膏到你屋裏,你用著吧。」


    他的聲音很輕很慢,是過往麵對蘇蔻青難得的平和和溫柔。


    然而被這樣的聲音包裹著,白琴的心裏卻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她知道鎮北侯不會這麽好心,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凝脂膏裏麵或許放著什麽東西。


    她隻小聲應了一聲,然後就被鎮北侯揮了揮手要求出去,蘇蔻青看了一眼窗外,直到外麵有人偷看著,肯定會保護好月清舞的安全,這才安心的走了出去。


    回到院子,東西果然已經送到了,蘇蔻青二話不說,直接找了楊太醫來,因為月清舞現在中毒在床的緣故,所以楊大夫也在府上,對外就說是司祁衍帶來的大夫,可以妙手回春。


    他仔細檢查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這裏麵沒有任何加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二小姐可以放心。


    蘇蔻青點了點頭,等到楊大夫離開,這才坐在椅子上,嘲諷的搖了搖頭。


    看來真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鎮北侯現在還想自己嫁給司祁衍,為她好好的爭取一些利益,怕是不願意毀掉這張臉。


    不過,也不怪她疑心,畢竟對方是這麽一個如同蛇蠍一般的男人啊。


    沒過多久,去傳信的素兒就回來了,蘇蔻青揮手讓她下去,忽然覺得濃濃的疲倦。


    其實上輩子她也曾得到過鎮北侯的一點點父愛。


    是的,一丁點。


    在她的母親死後,那個往日裏對自己冷淡而又厭惡的父親,好像良心發現一般,忽然開始關懷起了她,那時候她因為母親死去而傷心,又因為父親親近而受寵若驚,可是這樣的親情沒過多久就隨風逝去了。


    到最後,她被蘇靜月在火裏燒死。


    所有的天真,善良,愚昧,愚蠢,以及對親情的渴望,全部都在那熊熊大火裏。


    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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