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機撿回來,給謝雲故發了個消息。


    「仙女姐姐在嗎?」


    謝雲故沒有回她。


    楚青翹再接再厲:「雲故,睡了麽?」


    依舊沒有回覆,楚青翹盯著手機,半晌才披著衣裳出去。


    謝雲故房間的門關著,楚青翹輕輕敲了敲門。


    裏頭靜靜的,謝雲故沒有鎖門的習慣,楚青翹幹脆把門打開一點。


    屋裏沒有人,手機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浴室的亮著,有水流聲傳來,楚青翹走過去隔著浴室的門叫了一聲。


    水流聲停下,謝雲故依舊沒有說話。


    楚青翹清了清嗓子問她道:「你今天這樣,是生氣了?」


    「無。」


    良久,裏頭才傳來一個字。


    有回應就行,楚青翹站在門前,又問她道:「是因為蘇名裏嗎?」


    謝雲故將耳邊垂下的髮絲綰在耳後,靜靜聽著。


    楚青翹的聲音隔著一扇門傳進耳朵中,帶了幾分朦朧感。她垂眸看著浴缸裏的水,思量著楚青翹的話。


    她之於楚青翹,不過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關係而已,又何談生氣一說。


    「青翹,喜歡她麽?」謝雲故聽見自己問了這麽一句。


    楚青翹聞言,怔了一怔,她從前是喜歡的。蘇名裏這樣一個人,溫柔又善解人意,很難讓人不喜歡,可是現在不同,她已經結婚了,再喜歡又能怎麽樣,不過多說幾句話的交情罷了。


    門後沒再傳來聲音,謝雲故大概明白了。


    喬嵐告訴她,有個詞叫「白月光」,那是心心念念,卻求而不得的人,或許蘇名裏對於楚青翹就是這樣的存在。


    不過既然得不到,又何必總放在心上呢。謝雲故抬眸看著浴室頂上的燈,有一絲光從她眸中閃過。


    「可以幫我把調一下熱水麽?」驀地,謝雲故道了一聲。


    「浴……浴室裏麽。」話題轉的有些快,楚青翹險些沒反應過來。


    「是。」謝雲故倚了倚身子,把自己用水埋的更深一些。


    楚青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把門打開。


    門後水汽氳了滿屋,浴室的溫度比外頭高很多。


    謝雲故靜靜倚在浴缸裏,水麵上覆蓋著泡沫,遮住人的身形。


    楚青翹把手搭在水龍頭上,謝雲故抬眼看著她,眸中染了幾分水氣。


    「你要不要,先起來。」楚青翹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僵,她怕手上沒準頭。


    「好。」謝雲故言罷從水中站了起來,素白的綢緞霎那間披在人身上,謝雲故用手拉著,坐在一旁。


    似乎是想學習如何調水,謝雲故的目光落在楚青翹手上。


    楚青翹的臉有些發燙,她伸手探了探浴缸裏水的溫度,然後開始放熱水。


    謝雲故啟唇道:「如果青翹當真喜歡她,大可以去做想做的事。」


    她從前聽說人間的夫妻緣盡以後就會和離,所以如果楚青翹願意,她不介意和離。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楚青翹的手滯了一滯,這件事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是從前的那個謝雲故要離開,她一定很高興,可是現在的狀況不一樣。


    謝雲故身上的白綢不知在何時化作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衫,她垂眸靜靜看著楚青翹,濕漉漉的頭髮還在淌著水珠,眸中卻帶著十足清冷的意味。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永遠不會妄動情思。


    楚青翹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今天的事,她更希望是謝雲故為了蘇名裏而鬧別扭,起碼那是一種在乎,可惜並沒有。她關上水龍頭,問道:「如果要離開,你會去哪裏。」


    謝雲故靜了片刻,道:「或許會想辦法回九重天。」


    第15章


    「不打算留在人間嗎?」如果謝雲故留在這兒,或許她們以後還能再見到。


    謝雲故聞言,略略抬了眸子看著她道:「九重天上的人要想長久留在人間,需要一些牽絆。」


    「什麽樣的?」楚青翹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謝雲故道:「神明與人之間大多數是信仰所係。別的,像是同袍之情,夫妻之愛,也無不可,隻是這些都太不可信。」


    她從前見過不少貪圖神仙靈力的凡人,花言巧語把人騙過來,又沒有半分真心。更有本來兩情相悅的,到頭來各自厭棄。或許這情愛,本身就是一時之快,不值得人去費心費力。


    楚青翹沉默了,她看著謝雲故,一時間如鯁在喉,她該說什麽呢,她與謝雲故之間也不過才認識幾天而已。


    浴缸裏的水終於漫出來,楚青翹反應過來,忙關了水龍頭。


    「青翹走神了。」謝雲故淡淡道了一句。


    楚青翹點了點頭,把水放出去一些。


    話本裏有不少仙凡相戀的故事,賣身葬父的孝心感動七公主,考取功名的誠心打動三聖母,就連往西邊再走走,也是小美人魚救下了王子從此一見鍾情。


    可是沒有哪個像她和謝雲故一樣的開場,現實又普通。


    「我出去了。」楚青翹說罷站起身出去。


    謝雲故應了一聲,繼續做自己的事。


    楚青翹走到浴室外才喘了口氣,她看著謝雲故的房間,突然覺得很悵惘。


    剛才來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現在心裏愈發堵得慌。坦誠相對沒有錯,可這些話輕輕鬆鬆的就說出來,未免也太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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