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手,看著光線一下子就透過了自己的指縫,就好像有些東西,無論自己付出了怎麽樣的努力都抓不住。譬如此刻,她攥不住的陽光,再譬如,她攥不住的,寧九塵的人。


    行李箱的車輪滾動在黑白兩色的瓷板上,咕嚕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江如故不敢想像,原來離別會有這麽困難,即使明知道很快就會再見。


    因為,寧九塵很重要啊!


    「你到底走不走,這麽磨蹭?」


    寧九塵說話的方式依舊是冰冷的,江如故安慰自己,她隻是不知道如何估摸好語氣,去安慰捨不得離開的自己。


    寧九塵拒絕了她自己去做公交車的想法,開車把她送去了返程的車站。自己似乎總是能打破她的原則,比如不喜歡麻煩多事的她,會親力親為送她,那自己能不能成為她的例外呢?


    這麽一想,原來壓抑不住的難過,一下子就被油然而生甜絲絲的感覺沖淡,寧九塵,好像總是會在無意間就給自己製造很多的驚喜。


    「九塵」


    接通電話以後,江如故輕輕喊了一聲寧九塵的名字,就沉默了下來,沒有繼續說話。等了許久也不見江如故接著說下去,寧九塵有點不耐煩了。


    「有話快說,沒有我就掛了。」


    「別,我就想和你說說話,對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沒了?」


    「沒了。」


    「那我掛了。」


    江如故還沒有反應過來,寧九塵就已經掛斷了電話,果然,寧九塵的性子,還真的是一句廢話也不想多說。想著以後去不了學校讀書,就可能連見寧九塵一麵都做不到,更遑論如何去追求寧九塵了。


    人和人之間,本來就不平等啊,有些人的毫不在意就已經是有些人的求之不得了。就算一再告訴自己要堅強,也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聽著江如故的聲音,寧九塵知道故事裏的事情該發生的大概已經發生了,那她現在就去接江如故過來過年吧,反正男主角的戲已經也差不多被她搶完了。


    「你出來。」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許久,江如故突然接到了寧九塵的電話。


    出來,出來幹嘛。不對,寧九塵怎麽會叫我出來,心裏有些不敢想像的期待。江如故狠狠地搖了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不然,怎麽老是愛胡思亂想呢。放下了手機,江如故還是忍不住跑去看看了,萬一呢?


    「走吧,我帶你離開。」


    回去,回哪,她還能離開家不成,江如故隻是苦笑了笑。臉上的眼淚都還沒有幹,又哭又笑的,還是讓人忍不住心軟啊。


    寧九塵本來還打算冷著臉不和她多說話的,畢竟雖然江如故又被欺負得很可憐,可她這個逆來順受的性子真的是讓寧九塵恨鐵不成鋼,反正以寧九塵要強的性格是理解不了的。


    可看著這樣可憐巴巴的江如故,寧九塵又狠不下心來。算了,現在我罩著,以後給寧氏父母罩著,也沒人欺負得了她了。寧九塵打消了原來打算把她一個人扔在小公寓裏的想法,幹脆先把她帶回寧家,也是為以後的打算埋路吧。


    寧九塵低過紙巾,「拿著擦擦吧,像什麽樣子」,看著江如故慢吞吞的反應,寧九塵直接上手了。


    柔軟的麵巾紙擦在臉上,帶著寧九塵十指的溫度,江如故感受著寧九塵認真地一點一點擦幹淨自己的眼淚。她好像總是看到自己出醜的樣子,自己真的是一無是處。


    江如故剛一回到家,叔叔嬸嬸倆合計著,名義上的商量,實際上的壓迫,讓她輟學工作掙錢幫補家用。為什麽呢,叔叔賭錢輸了不少,家裏經濟拮據。奈何江如故不知道該如何出口拒絕,一句你父母都離開人世以後是我們不嫌麻煩收養的你,似乎就站住了理。


    明知道是道德綁架,江如故也不得不接受,到底她還是有奢望的,奢望叔叔嬸嬸能多分一點關注給她。雖然這些年來過得不好,但她把這裏當作了家,還是投入了很多感情來著。


    打電話給寧九塵的時候,江如故真的是滿心的心酸委屈,想給這個唯一會有點關心自己的人倒倒苦水。可是一開口,她就不想說了,自己不開心就算了,還連累得寧九塵也不高興。其實自己,真的一點用也沒有,不是麽?


    這本就是原來小說裏設定的劇情,她叔叔賭錢被龍霸天下了套,輸得太多還不起。在別人的慫恿下盤算起了江如故,想著她身材樣貌都挺不錯的,幹脆賣給別人抵債算了。


    然後龍霸天隆重登場,來了個英雄救美,把她救出了狼窩,之後兩個人就打響了正式同居的生活。坐等著龍霸天踹下寧家,和寧九塵拜拜,就成婚論嫁。


    沒了了龍霸天的幹擾,她叔叔隻是小輸了一筆,所以一開始也沒有想得那麽多,隻是想讓她輟學打工罷了。怪隻怪寧九塵給她買的東西一眼看起來都價值不菲,他就開始懷疑這妮子是不是在學校被別人包養了,仔細一打量,這小妮子儀容樣貌確實不錯,就打起了人肉買賣的念頭。


    村長家的傻兒子正好沒娶媳婦,她叔叔嬸嬸兩人合計合計著,十萬塊錢就把江如故賣給村長兒子做媳婦。可憐這一切江如故都還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她現在還隻是單純為不能上學,看不到寧九塵難過呢。她叔叔嬸嬸當然是打算瞞著她的,要不她跑了怎麽辦。到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就算是強買強賣,也由不得她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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