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再過不久,商夢華的前綴就會從商寶閣二小姐變成商寶閣少閣主乃至閣主了。容夙慢條斯理飲了一口杯裏的茶。茶香馥鬱持久,她的眉眼就舒展開了。再咬一口甜甜的桂花糕。容夙眼神愜意,隻遺憾南宮焰此時不在她旁邊。四周的修士還在說。商寶閣的人早將商寶城拍賣會的拍賣單公布出來了,最後一件拍賣品是一件衣服,起拍價據說是十萬八階靈石。此時修士們就在討論這件衣服。大多是驚訝那衣服是什麽東西,怎麽會要十萬八階靈石?那是十萬塊八階的靈石。一般世族都拿不出來。就一件衣服,怎麽就能排在那麽多天材地寶後麵,成為壓台的寶物?有知道一些內情的修士就得意洋洋地炫耀式解釋:“孤陋寡聞,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那衣服啊”他縮縮腦袋,迎著眾多修士催促不滿的眼神,語速變快:“那是霓裳羽衣。”霓裳羽衣,據說以雲霓為裳、以羽毛作衣,是凡俗裏文人墨客形容女子裝束美麗耀眼的一種說法。商寶閣最後一件拍賣品自然不是真的霓裳羽衣,隻是借了這個說法來襯托衣服的不凡而已。所以那修士說了半天,還是沒說到衣服怎麽不凡,修士們就怒目而視。“你們不要著急,聽我慢慢道來。”那修士低咳一聲,開始解釋:“據說商寶閣的霓裳羽衣也是以羽毛製成的,輔以各種寶貴布料、蠶絲之類的。”“最重要的一點,聽說用到的還有神獸鳳凰的一根鳳羽呢!”那修士說完後看四周修士一陣驚訝,心裏滿意了。“鳳羽又如何?能被拿來做成衣服的鳳羽早沒有鳳凰的神性了,就隻是一根鳳羽而已。”“對啊對啊,原來就隻是看上去漂亮華麗的衣服,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不然怎麽能讓你們這麽激動地討論、讓越來越多的修士知道商寶城拍賣會呢?”有修士一針見血:“這就是商二小姐做生意的手段啊!”“她經手的拍賣會,一般最後一件拍賣品都不會拍賣出去,隻是前麵打造聲勢時拿來擴大影響的噱頭而已。”這不,酒樓裏的修士出去以後看到熟悉的朋友,說起拍賣會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霓裳羽衣,接著話題就很順理成章。不知道的驚訝疑惑一件衣服怎麽就成最後的拍賣品了,知道的則炫耀加彰顯自己見多識廣,給朋友解釋。那些修士說著,繼續討論商寶城拍賣品倒數第二件拍賣品,也就是所謂壓軸的拍賣品,那才是最吸引修士參加拍賣會的寶物。拍賣會。衣服。坐在旁邊聽著的容夙很自然就想到了東川皇城裏望江樓的那場拍賣會。以及那件粉色衣服。後來她把那件衣服送給了顧妍妍。容夙想到顧妍妍,就想到後來夜蘭崖上靈光一閃想到的:南宮焰當時是想要那件粉色衣服的。雖然粉色不適合南宮焰。但她此時一回想,就能準確無誤地從紛亂無章的記憶裏想到望江樓拍賣會後那一段時間裏,南宮焰穿著粉色衣服在她麵前晃來晃去,還多次暗示。奈何她那時心裏隻有修行。容夙想著想著,唇角不禁一揚,心裏就有了一個想法。但是十萬八階靈石別說把她賣了,就是把她劈成兩半再劈成四半,賣再多次,估計也是沒有的。她很窮。容夙就有些惆悵地往外麵看,正看到姚段兩族的嫡係子弟成群結隊在城裏晃著。容夙於是越加惆悵了。自石林後,兩族子弟大概是學乖了,知道靠自己不但殺不了容夙,隻怕還會丟了性命,於是一個個都壓著性子開始合作。幾百人的大隊伍,成了一隊十人的小隊伍。容夙悟出了反追蹤術。那些人無法知道她的具體位置,卻能知道她的大概位置。此時知道她在商寶城裏,那些人就把城門圍住,繼續原始的追捕方法:地毯式搜索,挨個挨個排查。容夙惆悵的卻不是他們在追查追殺她,而是堂堂世族嫡係子弟,出門在外竟然都不帶靈石的。不然她就能多殺十幾個湊湊了。嘖,姚段兩族所有嫡係子弟的靈石加起來,隻怕還沒有賣了南宮焰給她的玉帶換來的多呢。容夙看一眼腰間同樣被她改了外形的玉帶,開始想:她要是賣了玉帶給南宮焰買衣服,南宮焰應該就不會砍她手了吧?幾日後,商寶城拍賣會開始了。拍賣會門前,有衣著華麗、麵容俊秀、舉止囂張的女子大搖大擺往內走去。四周巡視的姚族和段族修士看她一眼,漫不經心收回目光了。他們覺得段連的布置很不合理。拍賣會修士再多又如何?容夙是在逃命還有趁機反殺他們。她怎麽會來商寶城拍賣會?一個命都顧不上的人,是傻了才會湊拍賣會的熱鬧?不怕有命買沒命用麽?他們就散漫地繼續發呆。容夙於是很順利地進到拍賣場內,眉眼微挑,還有些得意:她扮演起囂張跋扈的世族小姐來還是很像的。幾個時辰後,拍賣會結束了。拍賣場頂樓,商夢華端坐在座位上,正隨意把玩著手裏一枚金鯉魚形狀的商玉。旁邊就有隨侍左右的修士很不解:“小姐,您說容夙怎麽還敢來拍賣會啊?”商夢華舉行過的幾次拍賣會裏,這是第一次最後一件拍賣品被人拍走的,自然有很多修士都在注意那人。所以容夙是藏不住的。此時她出了拍賣場後,不但在被那些利欲熏心的散修追殺,還要在姚段兩族的修士手裏逃命。她要是不來拍賣會,不以商玉換走那所謂的“霓裳羽衣”,一切都不會發生。商夢華眉微皺,也有些意想不到,半晌後低歎一聲,“大概是取舍吧。”她認為商寶城拍賣會最後一件拍賣品值得她賭上性命。“那不就是一件漂亮華麗了一點的衣服,除此以外什麽作用都沒有啊?”隨從不懂。商夢華卻瞬間懂了。她捏緊手裏金鯉魚形狀的商玉,心想:擴建夜市見麵時,南宮焰曾跟她說在正陽宗遇到了一個不解風情的刀修,什麽都不會不懂。現在看來,容夙還是很會的。很會的容夙此時正在逃命。上方小光球懸浮著,跟商夢華旁邊的隨從一樣,很不能理解容夙的操作:“你都有商玉了,那換那壓軸寶物不好?怎麽就要換一件華而不實的衣服呢?”容夙低著頭認真以深湖擋住四周刺來的利刃,腳一掠就繼續逃命。人太多了,她是無法反殺的。好在她還有南宮族大能給的寶物在。她眼神微深,手一揚,手裏多出一顆珠子,丟出去後“嘭”一聲,城門口的陣法就破了。五階的暴雷珠餘力不絕,溢動的雷霆還波及到距離最近的修士。姚族的修士好一些,因為他們修的功法就是以雷霆為基礎的。段族的修士慘一些,但至烈至剛的道意和雷霆也能抵消。利欲熏心追殺容夙的散修最慘,傷得最重。而容夙已經趁著這個間隙一個踏空,速度很快地溜出商寶城了。姚段兩族的修士壓住“都一個多月過去,容夙的暴雷珠居然還沒有用完”的震驚,抬腳就追了上去。十幾日過去後。容夙衣擺上滴著血,暫時擺脫自商寶城內追出來後一直甩不掉的那波修士後,看著上空沒有再消失不見的小光球,聲音輕輕:“不是華而不實。”小光球:?什麽華而不實?容夙在說什麽?莫不是被追殺傻了?容夙唇微揚,沒有再解釋什麽,隻是抬眸看著天上太陽升起、黑暗無所遁形,心情很好。此時是三月賭約的第二個月。還有最後一個月。就快要結束了。她就快能見到南宮焰了。她想著,看著幾名循著蹤跡追到附近的世族修士,擰幹衣服上的血跡,耐心地等那幾人走近後,一刀劈出,再以最快速度向後麵遁去。出了城,天地廣闊無垠,有山有水,有樹木有石塊。還有修行界天然生成的險境,對於容夙這種生死廝殺裏爬上來、最會趨利避害的修士是很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