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我們正陽宗即將冊立的少宗主容夙吧。”那女子微微一笑,抬頭看向天空,想到容夙以前也是外門弟子,眼裏都是向往。巫寒韻立在虛空看著那女子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對容夙道:“看,你配得上少宗主的位置的。”容夙微怔。她還在想三個月新手保護期是什麽,想了很久才想起來,她以前確實有規定過這個。似乎是她剛進外門時被打得太慘,險些就死了。許多次遍體鱗傷、命懸一線時,她都在想,但凡多給她些時間摸清外門的規則、弟子的結盟、貢獻點的分配,她就能用更少的時間坐上外門第一。約莫是那段時間太慘,後來她成為外門第一後,還是添了這麽一個規定。她不排斥弱肉強食,也坦然接受世界的黑暗,隻是仍然希望絕望無光處能有留給求生者的一絲生機。三個月的時間很短,改變不了弱者什麽,對於拚命求生或者龍困淺灘的人卻足夠了。比如顧劍安。當初所謂的三月之約,用小光球的話來說,就是顧劍安逆襲所需的時間。容夙抬腳離開外門,繼續問巫寒韻:“外門看完了,還有呢?”同時她在心裏算著時間。天將亮,南宮族的少主冊立就開始了。四方賓客來齊了。他們看向南宮焰的目光一定有藏不住的驚豔。還有姚宣蘭、商夢華、那位王族少主和許多世族子弟……南宮焰穿上少主服飾後會有多美呢?一定比在床上時眼含淚花、衣衫不整還要美,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番風采。青山和綠水也會跟隨左右。紫田會拿著長鞭負責星月殿南宮衛的巡視。南宮族裏人來人往,那麽廣闊的地方,她卻不能去。容夙想著,麵上不由多出一絲苦澀。巫寒韻看到了。她並不知道是因為南宮焰。事實上,醉仙樓品酒大會後,她忙著回族鎮壓異動,先是解決了生死結解開的問題,然後就是接手聖主之位,還要查南疆古書的下落,比南宮焰還忙。現在這段和容夙一起漫步正陽宗的時間,幾乎是她偷來的。隻是偷來的始終是假的。巫寒韻搖頭,“不用了。”她會去看外門,隻是因為那是容夙待過最久的地方。她對容夙道:“容夙,段祁在南疆罪獄,你不用擔心。”她對容夙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時就想著容夙是不是在擔心段佑的死會暴露,遲疑一會,還是說了。容夙一怔,本能地皺眉,“你知道段佑……”她沒有跟巫寒韻說過。知道她殺了段佑的人,隻有段祁、玉灩春和南宮焰。“我是通過商玉知道的。”巫寒韻輕輕點頭。當時商玉異動,她知道容夙遭遇了致命一擊,心裏實在擔心,就順著商玉用南疆手段查了查,順著段祁查到了段佑的死。容夙眼神微深。巫諧的名字咒殺術後,她已經知道南疆一族的手段神秘古怪,加上商玉,巫寒韻會知道段佑的死也說得通。隻是段祁在南疆罪獄容夙抬眸看著巫寒韻,迎著她眼裏滿滿的情意,把那枚商玉捏到掌心,就想說些什麽。巫寒韻卻知道她要說什麽,直接就出聲打斷:“容夙,你什麽都不用說,我知道你喜歡南宮焰。”所以她也沒有奢想過別的什麽。姑姑為南疆一族封鎖情感一百多年,和欣姑姑相愛不能相守,現在該輪到她了。她是命定的南疆聖女,那本來就是她生來的使命。十五歲以命獻祭,一百年後冰棺醒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責任。所以她有時也會慶幸,慶幸容夙不喜歡她,不然她也無法回應容夙。現在這樣就很好。巫寒韻把商玉掛回容夙腰間,聲音輕輕的:“容夙,你隻要活著就行。”容夙隻要好好活在世界上,和南宮焰開心快樂、自由自在,她想到容夙時,知道她很好就足夠。黑月地宮生死逃亡的那短短十幾日,足夠她回味一生。她說完,溫溫柔柔跟容夙做了告辭,青衣如雲霧,須臾消失在天際,隻剩容夙還站在那裏想著她的話。好好活著。真是一個渺小簡單到極致,對她而言卻無比艱難的要求。她注定是做不到的。許久後,容夙再抬眸,日落西山,南宮族的少主冊立已經結束了吧。她向南明大殿的方向踏去,坐在座位上直接用傳音玉佩命王小虎來南明峰見她。王小虎很快就來了。他看南明大殿的眼神滿是沒見過世麵。再抬頭看向容夙時,越發難以置信:“老、老大?”正陽宗弟子排名賽開始時,他還在外麵曆練,所以是第一次見到臉上沒有刀疤的容夙。容夙看他一眼。幾年過去,王小虎也有了些變化,修為提升到通玄境九重,在內門弟子裏麵算得上還行。她嗯了一聲,坐在那裏沉默一會,按照南宮焰的動作把玩著手裏的圓月玉佩,許久才問王小虎道:“最近有什麽事情發生嗎?”容夙本意是想借這個問題承接她真正要說的話。結果王小虎看她一眼,表情變得嚴肅:“有,跟顧劍安有關,老大想知道?”顧劍安。容夙眸微動。先前和巫寒韻去外門,她想到顧劍安時,還有些好奇他現在的修為,結果王小虎就說到了。天道之子啊!容夙來了興趣,隻道是不是顧劍安又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壯舉,聲音微揚:“他怎麽了?”“他”王小虎眼神有些黯淡,說道:“其實也不是他,而是顧族。顧族覆滅了。”顧族覆滅?容夙一呆。她當然知道顧族。那是青州的世族,比不上南宮族,大概跟匯城紀族差不多,有幾位修為最高登天境巔峰的大能坐鎮。跟南宮族比當然不算什麽,但修行界大能很少,好歹也是世族,怎麽說覆滅就覆滅了?容夙想到儲白璧,隨口問道:“顧族族主修行也出問題了?”“啊?”王小虎一怔,接著就在容夙的眼神示意裏直接把他知道的說了。事情很簡單,一點都不像容夙想的那麽複雜,歸根結底是懷璧其罪。顧族得了某件寶物,據說能讓大限將至的修士突破境界壁壘。大限將至、突破境界。這是一種什麽概念?容夙不知道,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大限將至。但她也能知道這寶物對修行界那些因無法破境而即將老死的老家夥們有多致命的吸引力,那麽一切就解釋得通了。不過“顧族覆滅跟顧劍安有什麽關係?”容夙不解。顧劍安雖然曾經是顧族少主,但不是被逐出家族了麽?顧族覆滅,他不應該開心?王小虎扶額,跟了容夙幾年,他大概也能知道容夙的想法。他就解釋道:“雖然顧族內有些人和顧劍安關係不好,還在他修為停滯不前時欺負他,但也有一部分對他很好。”如果不是這樣,顧劍安怎麽能成為正陽宗外門弟子?“而且後來顧劍安再崛起後,和顧族的關係也改善了很多,顧族那部分對他好的修士和大能還想重新立他為少主。”“而且顧妍妍的父母也在顧族啊。”王小虎嘀咕著。顧妍妍。容夙想到收到粉衣後眼神亮晶晶的小姑娘,以及那道萬裏追蹤術,聲音微沉:“顧妍妍沒事吧?”“她”王小虎麵露不忍:“據說顧族覆滅時她正好回了族,後來就失蹤了。顧劍安當時在外麵曆練,得到消息後再趕去,顧族已經覆滅了。”再然後,就是顧劍安大受打擊,一直在外麵查顧族覆滅的起因經過、出手的家族、顧妍妍的下落……“宗門向來不插手世族的事情,顧族出事後,除了顧劍安一直在外麵奔波外,就隻有蘇師姐出手震懾了一些想對顧劍安趕盡殺絕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