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月樓開門見山,直接道:「本來被封印地下的締魔印去哪了?」


    石鬼仙微怔,道:「我不知道。」


    聞月樓笑容陰森,道:「是嗎?那我幫你看看,你的腦袋究竟記不記得這件事。」


    石仙鬼頓時嚇得鬼容失色,驚聲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此地修行,並非借魔印之力!我從開始到現在,根本下不去那下麵的地宮!」


    她知道這裏曾封印了締魔印,開始也動過邪念,但是她動不了了,反而將自己弄得一身傷,一無所獲。


    後來,她發現這裏怨氣深重,是她絕佳的修煉之地,待在這裏吸納怨氣魂魄修煉,甚至比收歸那危險的締魔印更好。


    權衡之下,她便放棄了。


    聞月樓沒聽到他想聽的,眉頭一皺,表情有些陰沉,眼神也冷冰冰的。


    石仙鬼當然也發現了。


    她醞釀了一下情緒,繼續咬牙說了下去,道:「差不多是十幾年前,我被一群仙門修士追殺誅伐,鏡冥幻宮被圍剿摧毀過一次,撤退時死了好些人,我僥倖逃過一劫。隻是自那之後,締魔印便不在了。」


    葉寧聽到這裏,才徹底明白了。


    難怪聞月樓不急,原來他已經發現了,締魔印被人取走了,此時並不在這裏。


    聞月樓直挑重點,道:「什麽人?」


    石仙鬼遲疑了一下,回道:「不清楚。但當時在這裏重新布陣,鎮壓邪祟怨氣的,是九天明宮的修士。」


    九天明宮。


    又是九天明宮。


    石仙鬼緊聲道:「你問也問了,我都交代了,能不能放我走?」


    聞月樓忽而輕笑了聲,慢條斯理地說道:「沒完。你急什麽?」


    石仙鬼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反正她是抖得更加厲害了。


    聞月樓臉上帶著笑,似乎語氣也跟著『溫和』了一點,問她:「你能招魂,能不能招青淵人的死魂?」


    這笑把石仙鬼看得直發怵。


    她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麽,心中帶著懼意,隻能如實回答:「大約……能吧。」


    聞月樓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命令道:「那你招一個。問點東西。」


    石仙鬼沒有想到他最後會提這個要求,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吶吶道:「問什麽?」


    「問……」聞月樓想了想,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們怎麽死的?」


    「……」


    「……」


    葉寧知道聞月樓想要做什麽,應該就是為了她後頸的詛咒血痕的。


    直接的理由是這個沒錯,但不知道為什麽,葉寧覺得聞月樓要石仙鬼招青淵人的魂,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她隱約感覺得到,他對青淵人被滅族一事似乎也很在意。


    雖然聞月樓那清冷漠然的臉上一如往常,看不出一絲異樣。


    石仙鬼動作很迅速,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趁還能動彈,她立刻就動手施法了。


    石仙鬼原地布陣施法,沒多久,有一陣陰冷的風從地磚的縫隙滲透了出來,一縷縷陰幽的幽影像人一樣,聚攏了過來。


    葉寧看得她手臂都有點疙瘩了。


    這些『鬼影』,就是她那時看到的,被在業火焚燒得痛苦不堪的青淵人。


    招魂是石仙鬼的強項,這鬼法她作得很順利,那些從地下縫隙爬出來的幽影慢慢聚攏起來,眼看是要拚湊成完整的鬼身了。


    但是就在石仙鬼快要成功的時候,縫隙裏的那些幽光停滯了,陰風忽然就變成了烈火。


    葉寧一驚。


    而在這時,那猙獰的火苗瞬間將鬼影燒毀撲滅!石仙鬼沒遇到這種情況,嚇了一跳。


    她急急收手,咬牙道:「不行。」


    聞月樓:「不行?」


    石仙鬼艱澀地回道:「無法招魂。青淵人的死魂都被燒幹了。」


    死後無法招魂,生前活人死後魂魄通通都燒幹了,那可真的是死得悽慘無比了。


    毀屍滅跡都沒有這麽幹淨的。


    葉寧心裏一陣沉重。


    四下死寂無聲,周圍的空氣也隨之冷了下來,沉默,凝重。


    突然,聞月樓扯出了一絲冷笑,輕嗤了聲:「難怪死不瞑目。」


    他低頭,有點詭異地笑出了聲,道:「堂堂仙靈大族,下場如此悽慘,連不入流的邪魔妖畜都不如。你說,可不可笑?」


    聞月樓的笑聲很突兀,迴蕩在殿中,顯得有點森然。


    葉寧繃著臉沒出聲,顫抖的石仙鬼更不敢說話,生怕他發瘋翻臉,給她滅口也來個魂飛魄散。


    但是聞月樓沒有。


    他甚至看都懶得多看石仙鬼一眼,就讓她自生自滅了。


    聞月樓還是那個喜怒不定的魔頭,完全讓人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當然一般人也不敢亂猜。


    聞月樓沒有再下地宮,也沒有收拾石仙鬼,踩碎了一地的孤火殘影,自己冷冷地離開了。


    石仙鬼巴不得聞月樓離開懶得理會自己,不顧重傷,趁機倉促逃跑了。


    葉寧猶豫了兩下,還是去找聞月樓了。


    夜裏冷月高掛,樹影都顯得格外寂寥。


    聞月樓在獨自一人在石階上坐著,縫隙裏有幾簇幽幽的白蛾碎影,他垂眼看著,神情很冷漠。


    他伸手拾了一簇起來,輕笑了聲,將其掐滅,眼裏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魔頭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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