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這樣,刑越看著對方小心翼翼對待她的樣子,緊繃的弦徹底崩斷,連賀枝溫都在可憐她……刑越趴著,仿佛被掠奪了氧氣,大口大口地喘息,久久沒有抬起頭來,鮮豔的血漬絲絲流淌,全滴落在車上,怎麽流都流不完似的,鋪紅了整個方向盤。第49章 天使重新生活或許是太累了, 刑越趴在方向盤幾乎要睡過去,還是天快亮的時候冷醒的。車窗都落下薄薄的晨露,並沒有讓人感到清新的自然環境, 她隻覺得冷,指甲蓋都變成了暗紫色。駕車回去的路上,刑越找了個路邊攤坐著吃早餐, 一籠肉餃子,沾花生醬, 她低著頭,早上的陽光紮著她眼睛疼, 整雙眼都被光線刺激到濕濡。店裏還沒什麽人來, 老板注意到刑越的異常, 轉身拿了一副墨鏡過來:“來,這個你戴好,遮光的。”他把刑越當成了有眼疾的蛇, 這個世界上患有眼疾的並不少見,但畏光的比較特殊,連早上這種溫和性的光都覺得刺激的話,那是後天性瞳膜破裂了常見於家裏發生重大變故, 和在意的人陰陽相隔,傷心欲絕, 悲痛不已,情緒過於激動引起的,不管是哪個原因, 都讓人唏噓。老板見刑越沒接, 以為刑越嫌棄這副墨鏡, 笑得憨厚:“墨鏡全新的, 沒用過,我閨女是大學生,放假就回來搗鼓這些小東西,拿去夜市擺攤,喏,這就是她新拉回來的貨,賣得可好,年輕人都喜歡這種款式呢。”刑越手掌撐在眼睛上,搖搖頭:“謝謝……”她還是沒接,一手遮著眼睛,一手夾餃子,花生醬裹了一層又一層,吃到嘴裏還是索然無味。老板雖然不理解,但出於禮貌,沒有執著什麽,悄悄把墨鏡放在桌上,忙別的事去了。刑越想像個沒事人一樣吃完這份餃子,眼睛的狀況卻不允許,視野出現疊影,仿佛有成百上千的烏鴉飛過,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更痛,更難受,連餃子都看不清。意識到這雙眼真的病了,刑越鼻尖陣陣酸澀,她低頭不語,最終還是戴上了那副墨鏡,弱化了光線的視覺,這才讓她好轉起來,可即便戴上墨鏡,她仍然不能和正常人一樣使用自己的眼睛。瞳膜破裂的蛇,墨鏡隻能作為遮光起到保護作用,並不能讓你好轉起來,相反墨鏡的材質,會讓有眼疾的蛇失去顏色分辨。意味著,刑越戴上墨鏡,世界裏隻剩下黑白兩色,她看不見別的顏色,摘下墨鏡,看到的色彩可以和常人一樣,但要忍受被陽光灼傷的痛苦,二者不能兼得。她看著眼前黑白色的餃子,黑白色的樹木,黑白色的天空,竟出乎意料的冷靜,或許她的世界就該如此,沒有太陽,沒有月亮和星星,不分晝夜都是烏雲密布的陰天……刑越離開前,按市場上墨鏡三倍的價格,連同早餐錢,一並付了款。回到家,有輛陌生的車輛停在門口,來的人是洛梔。她開了門,讓人進來,動作機械地倒杯水,平靜又木然。洛梔拿出幾份合同,柔聲勸說:“你再考慮一下吧,按照正常流程,你這邊解約的話,加上新簽的合作,等於除了賠付你原來的工作室,還要賠新影娛樂,代價不是一般大,董事長的意思,想你再考慮考慮,別在這個年紀一無所有,還負債累累。”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明顯加重了語氣,那是董事長的原話,她負責把話帶到。如果找上門來的是喬蕊,刑越可能還真的會聽進去兩句,但上門的人是洛梔,她連聽都不會聽,也不知道步夫人是真的想勸刑越留下來,還是故意刺激刑越的。“嗯,給個期限,我籌錢。”刑越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是請求給個期限。她冷靜的樣子,讓洛梔詫異,她強調:“你確定要違約嗎?那可不是小數目,公司不會因為你和步小姐的舊情,就對你手軟。”“這樣嗎?”刑越漫不經心道,“我也沒因為步小姐的青睞,行使過什麽特權啊……”別一副好像她跟步窈在一起,吃過很多紅利,沾了不少光,想借著和步窈的舊情求公司放過她的樣子。她就沒往這方麵奢求過,該什麽流程就什麽流程,該賠多少錢就多少錢。從來沒吃過步家紅利的刑越,哪裏會期待別人看在步家的麵子對她手下留情呢。洛梔表情複雜,覺得刑越瘋了,居然做出這種選擇,她看著刑越簽下一張又一張的賠償協議,眉頭緊鎖。一共是九百二十萬,洛梔走後,刑越開始清算現有的財產。存款兩百萬上下,房子車子應該能賣五百七十萬吧,還好房子升值了,隻有車是虧損折舊價,這幢複式小別墅能小賺一點,加上一些首飾,包包,名表,能有五十萬,院子裏那些紅山茶,也能賣個八、九萬左右。即便掏空家底,刑越還欠不少錢,九十萬對網紅來說,哪怕隻是個不大不小的網紅,可能辛苦個小半年就賺回來了。可是解約後,刑越的賬號會被公司收回,她想走以前賺錢的路,先別說從頭來過把號做起來有多難,以刑越現在的名聲,網上謾罵一片,她怕是一開號就被網暴了,更別提掙錢。刑越隻能從事別的工作,而普通工作,月薪強點一兩萬,月薪普通點三四千,試問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要賺到九十萬是什麽概念?刑越靜默無聲,長歎一口氣,淺淺喪了一下,便開始在找中介,讓其幫忙售賣房子車子。雖然賺錢難度有所提高,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賠付完違約金,隻是時間問題,她不過是難受這麽多年對生活的付出而已。門口突然響起鑰匙孔轉動的動靜,刑越下意思順著聲源去看,還沒有看到什麽,被一股巨大的力勁死死抱住,她瞬間喘不過氣,墨鏡也摔在了地上。“嗚嗚嗚哇哇嗚嗚嗚嗚,”薄霧雪哭得跟條哈士奇一樣,隻聞其聲不見眼淚,她把刑越抱得很緊,“阿越,她們太壞了,你不要跟她們玩,嗚嗚嗚……”薄霧雪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發生的那些破事,她昨晚跑出去玩了。大早上看到熱搜氣得頭昏腦脹,她請了不少水軍想幫刑越扳回來,可惜事情已經發酵一天一夜了,效果並不明顯。她親自上陣,披馬甲跟網友激情對罵,大戰了幾百個回合,最終寡不敵眾,以怒刪app收場。那些人,和刑越素不相識,聽了個音頻就瘋狂辱罵刑越,恨不得把刑越丟油鍋裏一樣,她們又沒給刑越花錢打榜,憑什麽這樣做?她看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謾罵,難受死了。連她都不敢直視,很難想象刑越看到那些話是什麽感覺,肯定比整個人都被撕裂了還要痛。刑越回抱住薄霧雪,還反過來安慰這妮子:“也沒什麽,別嚎了。”其實比起被網暴,她更在意以後還能不能好好欣賞薄霧雪的眼睛,魚師青色的瞳仁,不能看到真的很可惜。薄霧雪直吸氣,還沒有罵夠:“你也不要再理步窈了,沒步家哪裏來那麽多破事,我就知道老巫婆不安好心,她們一家子都壞,壞透了!你馬上把步窈拉黑,以後都不能有聯係!”早知道她打死都不辦訂婚宴了,就是因為她辦訂婚宴,刑越才和步窈重逢的,如果沒有這檔子事,刑越還是個人氣高高的翻唱歌手,有很多粉絲,被很多人喜歡,有錢有實力,日子過得好好的。薄霧雪抱著刑越,又是一陣狼嚎,還不忘給刑越介紹新工作:“你給我做情.趣內衣的模特吧,我的受眾客戶都是女性,你身材那麽好,她們肯定每天都誇你,廠裏賺到的錢分你一半,就是那啥……可能除了不露.點,別的都要露,你能接受嗎?我的寶~”“我不能接受,”刑越忍不住低笑,推開靠過來的腦門,被薄霧雪逗弄得直笑,還好心情的把玩笑開回去,“我要做露.點的那種,有沒有這種產業?沒有不考慮。”生活好像也沒有太糟糕,還好她還有薄霧雪,從小到大,薄霧雪在她生命中,都是和天使一樣的存在。打鬧了一會,回歸正話,薄霧雪推薦說:“阿越,我朋友新開了一家酒吧,缺個駐唱,保底三萬,一天唱十首歌,超歌了加錢,你要不要去試試?”她不能把刑越帶到家裏的公司,她爸不同意,怕跟寂文嫣生分,她家跟姓步的,是該死的世交關係!正好她朋友新開業,她還能托朋友多多關照刑越。“好。”刑越幾乎沒考慮什麽,就答應了下來。這待遇不算差,甚至可以說很不錯,她急需賺錢把賠償款還清,重新生活……第50章 弱受不能讓溫柔弱受走夜路皎潔的月色灑在柏油路上, 刑越不喜歡月亮,總覺得月亮平添寂寞讓她更加孤獨,她不喜歡這種感覺。現在隻有月亮爬上樹梢, 才能讓看到正常的色彩,她還是不喜歡月亮,隻是不得不和月亮共存。刑越從眼鏡店出來, 配了一對可以遮光的隱形眼鏡,以後白天都不需要戴墨鏡了, 可惜目前製造技術有限,還沒有能既遮光又不影響色彩分辨的眼鏡, 雖然能大差不差看到色彩, 但不能和實樣顏色完全一致。按照薄霧雪發來的地址, 她找到那家酒吧,門口還放著剛開業的新鮮花籃,應該就是這裏沒錯了。亮著的牌燈, 寫著“再次相見”之前薄霧雪也沒說太多的店鋪信息,隻說是個酒吧,她活到這個歲數都沒來過酒吧,這店名看起來怪文藝, 不知道是不是別的店也這樣。刑越一進門,就被帶到了後台, 看樣子應該是那妮子打過招呼,酒吧剛開業,來的人挺多, 還蠻熱鬧。“刑小姐是吧?”接待刑越的人是一個穿著工作製服的青年男性, 看起來為人圓滑, “白總有點事耽擱了, 晚點才到,我跟你先聊聊工作事宜?”白玉輪是薄霧雪的大學室友,兩人交情不錯,所以薄霧雪開了口,白玉輪也是把事情放在心上,本來想親自接刑越過來,家裏有點棘手的事,不好脫身。還特意交代下麵的人,跟刑越認真說一聲。刑越聽到“白總”兩個字,似乎有點印象,一時沒想起來,她倒不在意這些,是來打工的,老板接待還是員工接待,對她而言都沒什麽區別。她剛想把簡曆拿出來,被連忙製止住了。“哎,不需要這些,以後你叫我小蔣就行,”這些麵試的流程,被男人直接推了,“目前我們店有兩個駐唱,晚上八點需要工作,等會我給你拉工作群裏,你和另外兩個駐唱溝通,每天會有保底十首的曲目,你們自由分配,超過十首會額外算獎勵,正常情況淩晨三四點下班,月休八天,排休時間你們三個自己安排。”雖然下班時間晚,但也算是八個小時正常工作製度,不算累。刑越倒是有點擔心別的:“蔣經理,我……額,網上的那些……”對方了然,不以為意:“放心,能在我們店裏消費的,就沒有普通人,他們白天都忙著賺錢,晚上才有機會來喝喝酒,聽聽歌,跳跳舞,放鬆一下,哪裏有時間網暴一個陌生人,他們就算認出你也不會怎麽樣,對你,對我們店都沒影響。”這裏的消費很高,基本能進來的都不是普通的工薪族,要麽是談生意的商人,要麽是家裏有錢的貴公子大少爺,白富美千金,這些人沒有時間跟風網絡去嘲誰罵誰。就算真的有人想找事,也得看看白玉輪的麵子。聽到蔣經理拍胸脯保證,刑越總算放下心來,跟著另一個工作人員,去熟悉酒吧環境。和她以為的嘈雜不一樣,雖然也是燈紅酒綠,但沒有亂哄哄,很嗨的背景音樂,比她以為的要安靜優美很多,說是酒吧,其實更像是音樂清吧,連氛圍感都是憂鬱係。刑越還蠻喜歡這裏。場地麵積不大不小,二樓有包廂,更安靜。帶她的小哥把她帶到吧台:“這裏的酒水隨便喝,你要是跟咱們調酒師熟了,還能喝點市麵上沒有的新鮮品,是我們白總專門從國外請回來的洋人。”刑越看了眼這些不認識的酒,感覺有點奇怪,就算酒水給工作人員隨便喝,那也是普通的啤酒之類的吧,這種一看就幾十萬的酒,還是放在櫃子裏麵,不是擺在架子的那種,怎麽會讓她隨便喝呢……看這樣子,好像是那個白總授意的。她正想打聽點什麽,手機突然震動:“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刑越想掛掉晚點再撥回去,一看是談醫生打來的,她隻能先接了,那幾天的照料,談湘娥對她還不錯,她還沒有好好道別。走出外麵的小巷,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刑越才按下接聽鍵。“刑越,你在哪呢?我在你家門口,給你帶了點藥。”來到小別墅門口,正好撞見一群人在清理,上前問了一下,說是屋主賣房子,已經搬走了。刑越心頭湧上暖流,有絲抱歉:“謝謝你談醫生,我的醫治方案可能要先暫停一下……”她決定暫停治療的那一刻,第一時間給談湘娥結算了之前的費用。那些儀器,開機使用一次太貴了,不是她現在能支付得起的。談湘娥一聽,聲音拔高:“別啊,沒學術成果,我論文怎麽辦?你不用擔心治療費用的問題,你跟醫院簽個協議,作為我院的研究病患,是可以免醫療費用的,你這蛇尾的病例非常少見,我一申請就給同意了,院長怕你不醫了,親自讓我過來,現在是我拜托你給我醫,求求了,別放棄我們醫院!”刑越:“……”“再說了,你眼睛都傷著了,得看看啊,我眼藥水都給你帶來了。”國產的眼藥水不貴,效果可能慢了一點,但比什麽都不做,就把眼睛爛著強啊。談湘娥又是親自找人,又是給帶藥的,刑越要是還拒絕,就太傷人家心了。不想讓談湘娥白跑一趟,刑越讓人把藥先放在附近的便利店裏,她明天過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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