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越給她穿上柔軟的襪子,“不背你,你就變回蛇體爬山,是該鍛煉鍛煉,嬌氣得很。”“不要,我不爬,我變回蛇體,你抱著我……”出發後,一路都在鬥嘴,才爬到一小半,步窈就喊累了。刑越讓步窈坐在亭子裏休息,自己去附近的小商店買水。正在人群裏排著隊,身後有人叫她“阿越。”熟悉的聲音,刑越心口條件反射般縮緊。回頭看,賀枝溫和她隔著不遠的距離排著隊,嬌小的身影,頭上戴著頂小清新帽子,襯得臉更精致了。帽子上還有一簇小雛菊,應該是別人剛摘不久,給她戴上的。或許是很久沒見,賀枝溫有點激動,心裏一瞬萬變,情緒到臉上隻是淺淺笑著,“你的蛇尾還好嗎?”她聲音輕輕的,隻讓刑越聽見。刑越不知道賀枝溫怎麽突然問起這件事,她們在一起七年,賀枝溫都鮮少開口。看到刑越這副表情,女人臉色驟變,恍惚猜想到什麽,苦笑:“是治療效果不佳,還是……步夫人根本沒有叫人醫治你的尾巴?”第26章 補償大小姐可憐可憐我今天正好是周末, 爬山的人不少,都聚集在小商店裏,周圍熙熙攘攘一陣嘈雜, 賀枝溫的聲線很有辨識度,不教課的時候總是愛笑,很陽光活潑, 和在課堂上完全是兩幅模樣。看刑越一直盯著帽子上戴的小雛菊,她抬手摸了摸, 把那簇小花摘下來,握在手心裏, 又若無其事垂放在腿側。刑越臉色沒有太多表情, 目光深沉:“還沒有, 可能等我和步大小姐穩定下來,她才會幫我。”被證實步夫人確實沒有對刑越的尾巴伸出援手後,賀枝溫快步過來, 就這幾步路都走的踉蹌:“三年前步夫人沒有找你麽?為什麽還要等……”她們分手正好三年。“沒有,”刑越淡淡答道,“怎麽了?”三年前步夫人找到賀枝溫,讓她離開刑越, 並承諾會醫好刑越的尾巴,她要是再猶豫, 用不了幾年,刑越一定會坐輪椅。沒想到,她被逼離開後, 這三年來, 步夫人根本沒有找過刑越, 對刑越不聞不問, 就連現在有點可能性會幫助刑越的苗頭,還是借了步窈的光,她給步窈做了嫁衣。賀枝溫拚命搖頭,沒把真相說出來,想努力擠出微笑,表情比哭都要難看:“我、我……有空吃個飯吧。”她們像是關係不太熟的陌生人,說著客套的寒暄話。刑越靜默數秒,而後才輕鬆道:“好。聽說你結婚了?你看人眼光一直不錯,應該過得很幸福。”這句話好像有點在誇自己的意思,刑越沒忍住,笑了笑,她揶揄的口吻,讓賀枝溫心情好受了一點。“她,我……”賀枝溫答案都沒說完,刑越揚了揚手裏剛買到的水,匆匆說:“嗯好,那就好,挺好……我先走了,回聊。”她沒有在原地待太久,離開小商店後走得很快,轉身那一刻,臉上輕鬆慵懶的神色,蕩然無存。步窈正在亭子裏乘涼,有點累腳,把腿伸長放鬆,脖子上還掛著個小風扇,她還沒有看清刑越的臉,突然被猛地拽起,整個人幾乎生拉硬拽拖出涼亭。“刑越!”她受到驚嚇,鞋子都掉了一隻,米色棉襪踩在地上,滿是泥巴,“你瘋了嗎你!”她手都快被刑越拉脫臼了。刑越就跟聽不見那樣,一路上不顧旁人的眼光,硬是把步窈拽到一處沒人的山後,手甩開,步窈直接摔進了灌木叢。“啊”步窈痛叫一聲,那些枝葉全刮刺在身上,手掌嗑到岩石,活生生蹭掉一塊皮,她握著手腕,不敢碰掉皮的那塊地方,疼得都發抖了,連罵刑越都沒力氣。“你媽真有能耐,把我七年的女朋友轟走,把她騙得團團轉。”刑越的臉陰沉滿布,森然得嚇人,仿佛下一秒就能做出讓人聞風喪膽的舉動。她都沒敢和賀枝溫剖白明說,隻能裝傻,裝沒發現,賀枝溫肯定不會想讓她知道,怕她會愧疚,真相太殘忍,誰都沒好過。步窈扶著旁邊的山石,勉強從灌木叢起來,她的脖子,耳朵,臉頰,全是被樹枝劃傷的痕跡,一隻手還往外滲血。如果剛剛隻是生氣刑越對她動粗,在聽到刑越提起前女友後,這種生氣轉變成了冷嘲熱諷。“啪!”步窈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毫不留情給了刑越一耳光,“你以為你是誰?我媽媽哪裏有閑情管你的爛桃花?你把她當成什麽人了?還騙你前女友?給你前女友下套了嗎?你刑越何德何能,憑什麽覺得我們家會為了你的破事大費周章?別什麽髒水都往我媽媽身上潑。”在步窈的眼中,步夫人一直是溫柔端莊的化身,對她有求必應,也無所不能,她很愛自己的媽媽,哪能被刑越這樣張口胡說。整個商政界都知道,步夫人是非常有勇有謀,也是相當德高望重的強者,背地裏做這種事,可信度確實不高。但步夫人確實這樣做了,還不止一次兩次,經常敲打刑越,耍些小手段讓刑越難堪。“哈哈哈哈哈,”刑越突然大笑,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她笑得直不起腰,因為沒有淚腺,瞳膜都在充血,“是是,你們家光明磊落,高風亮節,我能給你提鞋我都要燒三柱香拜上。”她談了七年的女朋友,手機存了一萬兩千張照片,平均一天拍四、五張,過了七個情人節,都到談婚論嫁的人,被步窈說是爛桃花。分手後你過得好,我也會過得好的假象,那層紙窗戶都破了,賀枝溫硬是縫縫補補,把窟窿都補上,怕刑越難受,她沒有說出來,刑越也不敢說。刑越的心口在泣血。步窈能猜測到刑越估計是看到了前任,或者是從別人那裏聽到了什麽,不管是哪種,刑越的反應都讓她很不爽。“陰陽怪氣什麽?”她仰頭。在十五分鍾前她還坐亭子裏想,這兩天不知道長胖了沒有,刑越會不會背不動她,才不過十五分鍾,刑越就一副巴不得掐死她的狠樣。步窈冷然張臉,眼眶酸脹不已,態度強硬:“你這麽有骨氣,就別跟新影娛樂合作好了,可以跟公司解約,一把年紀還這麽忍辱負重賺錢,看著怪可憐的。”她就是見不得刑越為了前女友凶她。可當她看到刑越不語,那張臉還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後,似乎有預感到什麽,心沒來由就慌了。她想改好的,刑越老是激怒她。步窈拉住刑越,沒頭沒尾說了一句:“這幾天停藥了,有點情緒不穩定……”刑越撥開她的手,自己一個人朝下山的方向走。步窈在後麵跟著,她剛剛摔的厲害,還赤著一隻腳,上麵沾的都是泥巴,石子硌著她腳疼,沒幾步就摔了,渾身狼狽。“刑越!”她嚐試起來,小腿肚直打抖,又摔在地上,眼看刑越身影越來越遠,她慌喊:“刑越,不要走,你說過要背我的……不要把我丟在這裏……刑越……”“隻有你一個人難受嗎?當這麽多遊客的麵拖著我走,有沒有考慮過我什麽感受?”“嗚……刑越……”*白天晴空萬裏,晚上默城變了天,像塌陷了一片方地,雨聲轟鳴,傾泄而下,宛如瀑布。刑越在家裏翻房產證,存折,銀行卡,能變賣的名牌包,首飾,清算名下的財產,除了給刑映暖買的樓房,所有的都加上了。就算她傾家蕩產,都還要再貸款六十多萬,才能把違約金還清。碰上步窈,變得一無所有,還要背這麽一筆債,刑越煩躁的把清算出來的東西從桌麵揮開,手機裏早就編輯好的解約書,愣是沒發出去。她媽都頭發花白了,總不能為了她的事,把養老的房子也賣掉。刑越咽不下這口氣,又沒辦法改變現狀,被壓的想死。薄霧雪這時候突然發了幾條消息過來:【臥槽,你看新聞沒有,前兩天有個女的在鯉山被奸.殺分屍了,今天才被爆出來】【就是你去爬的那座山,凶手還沒抓到呢,說不定還躲在山裏,你現在回來了吧?可別去玩了,好嚇人】【收到速回】刑越瞳孔頓然縮緊,先給薄霧雪扣個1,憑著記憶,給李管家打電話。電話撥通了,接的人不是李管家,是一個陌生男音,過去那麽多年,可能刑越記錯了電話,也可能李管家換號碼了。刑越走到窗邊,安慰自己,下這麽大雨,步窈應該回去了,就算一個人回不來,一通電話的事,來個直升飛機接走都是小意思。應該不會在山裏等著吧。可是這個婆娘有時候強得要死,真置氣起來,她還沒見過哪個女人是步窈的對手。刑越心不甘情不願的給步窈發微信消息[?]三分鍾後刑越:[??]她給步窈打電話,隻有冷冰冰的一句:[對不起,您拔掉的用戶號碼已關機。]刑越腦子裏亂哄哄的,心煩意亂,她就算再討厭步窈,也不想步窈這時候出意外,而且還是她把人叫去山上的。她鞋子都沒換,帶把傘就出門,一樓的門拉開,剛邁出半步,腿猝不及防被絆住。刑越低頭看,一隻濕漉漉的女人靠在她家門框上睡著了。步窈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沒穿,渾身都濕透了,衣服厚重黏糊,都是泥巴。露出來的肌膚基本都帶著樹枝的刮傷,左手已經糜爛流膿發炎,爛掉的皮肉和沙土混攪在一塊,幾戶鑲進肉裏,很是觸目驚心。刑越踢了踢步窈,動作輕的,直到步窈有醒過來的跡象,才開口:“進來。”步窈惺忪雙眼,懵懵的,聽清刑越說的話,眼睛才亮了亮,她緩慢起身,一瘸一拐進了屋。“現在,”刑越把手機拿給步窈,麵無表情,“打電話給李叔,讓他來接你,或者找你媽,快點。”不知道步窈在外麵睡了多久,唇都凍白了,身上還在滴水,她似乎覺得冷,把腳放在沙發上,蜷起來。說話都打顫:“我跟我媽、吵……吵架了,現在是離家出走,沒地方去。”刑越嗬笑:“可別,大小姐怎麽能這個節骨眼跟步夫人吵架呢?我還要仰仗你當巨星,還要忍辱負重賺大錢,大小姐可憐可憐我,跟步夫人和好吧。”家回不去,身上也沒錢?酒店不能住?非睡她這裏,膈應誰。步窈沒有跟刑越反諷的話爭吵,在山上發呆的時候,她電話求證過,得到的回應讓她和媽媽大吵一架,手機都吵沒電了,人還恍恍惚惚,實在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刑越,我媽說,她以後都不會再幹涉你的私事。”一整天了就這結果,刑越真的被侮辱到了,“就這樣?”步窈看到地板上七零八落的房產證,銀行卡,眼簾垂落:“我會補償你的……”這句話多麽蒼白無力,也徹底讓刑越的怒氣達到頂峰,隨隨便便摧毀她的後半生,敷敷衍衍了事,她的後半輩子,是多麽的一文不值。她胸口起伏,把步窈拽倒在沙發上,單膝壓著,手緊扣那隻潰潰爛爛的手,拇指掐進傷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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