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轉椅:“她在家裏。”


    “一個人?” “嗯。”


    大家麵麵相覷,對他的冷漠更是感到不可置信,師弟時常掛在嘴邊的一長串定語的初戀女朋友怎麽會是這個待遇?


    鬱謀懶得多解釋,也很難想明白自己留她一人在家的真正目的是什麽,內心煩躁得很,麵上的平靜都是裝出來的。


    當然肯定是氣的,不可能不生氣。


    而後又會被一種複雜情緒折磨,覺得自己不免太欺負人,她在這裏哪兒都不認識哪兒都去不了,自己卻把她丟下。


    或許是想看她的反應,不能讓她覺得自己沒有脾氣,是個大聖人:抱歉啊,不是男女朋友了,你就是這待遇。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暗示。


    可是今早他拎起電腦出門時,他特意看了眼她神情,坐在早餐桌前的施念有一瞬的驚訝,而後平靜:“哦沒關係,你快去忙。” 又讓他沒來由的心疼一下。


    有人說正常人分手有四個階段:不敢相信、難過、憤怒、平靜。


    他現在正處於第三個階段。她提分手當天,他有些恍惚,總體能控製情緒;昨天是第二天,他開始心氣鬱結到不想講話;今天早上一睜眼,她告訴他她改簽機票了,後天早上的飛機。他當即決定來辦公室靜靜。分手第三天,他意識到自己的脾氣終於找上門來,實在不想在她身上發出來。


    於是鬱謀在自己的位置上發了一天的愣,效率零。終於熬到下午時分,拎起電腦包和車鑰匙急急忙忙往外走,和眾人打招呼:“我回去了。”


    進家門前鬱謀想她在家做什麽,而後又在心裏歎息,他總有種錯覺,就是兩人間的這種“別扭”和學生時代的每一次別扭其實沒有兩樣。但他又深知其實這是不一樣的,這次不是別扭,是確實要分開。


    雖然暫時沒有分開的實感,因為他們還處於過渡時期,可這種感覺總會找上來的,也許是等她回去以後,也許過個半年一年。


    開門後她在沙發上看一場橄欖球比賽。見他進門她直起身。


    他撇了眼屏幕:“你愛看這個?”


    她道:“看了一下午都沒搞懂規則。”


    “中午吃的什麽?” 他沒理會她的無聊,打開冰箱。


    她隨便說一嘴:“就那個什麽。” 一時想不起名字。


    他細細查看她吃的到底是“什麽”,發現冰箱裏唯獨少了小半盒雞肉色拉,聲音提高:“你不看保質期的嗎?色拉快壞了,我打算扔掉的。”


    她捏著遙控器茫然:“我沒看啊。”


    “冰箱裏這麽多東西你不動你吃那個破爛玩意兒?” 很好,鬱謀,你萬分之一的怒火通過貶低一盒雞肉色拉得到了釋放。


    “可是你冰箱裏的其他東西都要做才行,我不會做飯。”


    心裏那團火湧上來,他將又一萬分之一的怒火撒到車鑰匙上,他狠狠捏著車鑰匙站門口,一臉陰沉:“起來出門,我們出去買點吃的。別到時回國你朋友一問,說鬧分手然後我餓到你了,顯得我格局不大。”


    “我朋友不會問這些。”


    *


    車開過一個滿是店鋪的廣場,太陽未落山,流浪漢們坐在台階上昏昏欲睡。


    鬱謀停下車要去賣酒的商店,施念跟著來。


    剛要進店門,鬱謀想起什麽,同她確認:“你是不是還不滿 21 歲?”


    “過兩個月就是了。”


    “那也不行,加州法律規定 21 歲下不能喝酒,你跟我進去他們查 id 不會賣給我的。你在外麵等我下,我進去飛快地拿瓶白葡萄酒,回去做意麵用。” 他指店門口旁邊的玻璃處:“就在這裏站著,在我視線內。”


    “哦好。” 施念原地不動,隔著玻璃看裏麵,有點好奇這邊專門賣酒的地方長什麽樣子。


    很多貨架很多酒,酒標五顏六色。


    鬱謀在貨架中穿行,選了一瓶味道合適和青口一起燉的白葡。本來拿起一瓶貴的,放下,千裏迢迢來提分手的女人不值得這麽貴的酒。隨後又把貴的拿起來,他也要吃的,還是選貴的吧。


    玻璃有反光,施念眯著眼睛看見鬱謀在收銀台結賬,人家問他要 id,他翻錢包找駕照……果然要查 id 啊。


    她又看見反光裏一個奇奇怪怪的人對她招手,嘴裏嘀嘀咕咕從身後向她走過來。那人臉上全是瘡,衣衫不整。


    可能是透過玻璃看那人的行為,對距離的把控失去概念;可能是她第一反應是聽那人在和她說什麽英文,她反應慢了半拍。


    直到那人突然懟到她身後撩起裙子開始頂胯時,她才尖叫出聲。尖叫了一聲立馬閉嘴,店裏的人都往這邊看,她小步快跑進來站到鬱謀身邊,小腿打起哆嗦。


    鬱謀正在將駕照塞回錢包,沒看到剛剛一幕,但他聽到了那聲尖叫。


    施念前所未有的冷靜,看所有人都望她,她用最簡單的英語解釋:“he touched me.”


    男人臉色變了,買的酒“砰”的一聲撂在收銀台上大跨步追了出去,“hey!”


    施念看他神色不對,趕緊拿起酒追了出去。


    那個人依舊維持空氣頂胯的動作罵罵咧咧往前走,走到快路口。衣不蔽體,裸露的皮膚上全是瘡疤。


    “hey!” 鬱謀又怒吼了一聲,終於追上去。


    那人沒回頭,他揚起拳頭就要砸向那人後背,被趕上來的施念一把抱住腰:“鬱謀,冷靜!”


    她死命抱著他往車那邊推。她沒有因為流浪漢害怕,反而是被他那不顧一切的狀態嚇到。


    鬱謀的拳頭慢了半拍,那人這才轉過身,看到比他高出許多的男人,大驚失色,跌跌撞撞跑開了。


    *


    車在公寓下熄火,鬱謀坐著不動,他看施念坐不住了,開口問道:


    “剛剛為什麽不讓我替你出頭?是因為分手了?”


    施念坐的板直:“不是,我不想你碰他。他明顯吸毒的,我怕你碰他染上什麽血液疾病。”


    她說:“你看他身上全是瘡,你打他,你拳頭破了,咱們還得去醫院檢查。”


    鬱謀想了想,沒反駁,那個人確實是飛葉子癮君子。遇到這樣的人即使是報警警察也不管的。


    “他碰你哪裏了?” 他確認。雖然他剛剛在回來的路上同她確認了無數遍。


    “他把我裙子撩起來,頂了一下。幸好我裙子裏麵有襯裙。你不要再問了,就一瞬間的事,我已經不去想了。”


    因為這個變故,回到家兩人都沒了之前的冷戰低氣壓。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平靜,一個生悶氣。


    施念把裙子換下來,去浴室搓幹淨。其實上麵沒有髒,但她心理上嫌棄死了。


    鬱謀在客廳站了一會兒,隨後來找她。


    男人靠在浴室門口,看她仔仔細細搓裙子:“是我的話我可能會把這條裙子直接扔掉,不會洗它。”


    “這條裙子你忘了?是我們畢業照時穿的啊,我不想扔。” 施念旋開熱水。


    猶豫再三,看她比他冷靜許多,他問出口:“你不害怕嗎?”


    “周圍那麽多人,我跑開就是了。與其說是怕,我更覺得惡心,我怕他把什麽惡心的液體沾到我身上……你懂吧。我不讓你揍他也是怕他傳染你疾病。我媽說碰到這種人躲的遠遠的就好,不要碰。”


    “沒想到你的想法會是這樣。” 他在想兩人的思維差異,也明白今天的自己不適合思考問題。可是事發突然,情況特殊,‘分手’後的兩個人還要因為機票時間問題共處一室幾天,尷尬僵持的狀態因為這件事有了些許談資。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她補充:“遇到在乎的人偶爾會上頭。大部分時候還是很理智的。”


    “在乎的人……都指誰。”


    “還能誰,我媽,還有你唄。”


    “你對我上頭過嗎?你舉個例子。”


    “你這裏有顆痣你知道不?” 她轉過來看他,點點眼睛位置。


    “好像是有。”


    “我一開始很擔憂,因為我聽說眼睛邊上的痣大多不好。” 她將裙子擰一遍。


    “是麽。”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後來上網搜,說你這顆痣長的很好的,是難得的好痣。”


    “有什麽說法?”


    “事業順利,財運亨通之類的,都是好話。”


    “你怎麽還信這個?” 他無奈笑道。


    “所以說上頭了嘛。你脖子上還有一顆你知道不?”


    “哪裏?” 他問。


    “哎?你自己身體上的你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嗎?這裏……”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指過去。


    手指在半空,還沒點到,直接被他攥住手,拉近身體,不讓她走回水池:“我知道在哪裏,剛騙你的,你不要指了。”


    施念察覺他狀態不對勁,昨天不理人,今天話又開始變多,於是訥訥地把話說完:“好。你脖子上這顆沒什麽迷信說法。好多人脖子上都有,就是需要注意看它會不會變大,變大就不好,有可能是黑色素瘤,需要去點掉。”


    “都要分手了還這麽操心。” 他垂眸看她臉頰上有一滴水珠,聲音很低。施念陷落在這樣的眼神裏,心裏惴惴,心虛又沒底。


    “嗨,普通老百姓可不就隻能關心這點破……” 一句話沒說完,男人俯身吻住了她唇,一點也不溫柔,磕到了牙齒。她將將把話說完:“……事情麽。”


    他學著她的話說:“和你說,普通老百姓分手不這樣。隨他便吧。” 然後手伸進她睡衣下擺,狠狠捏了她腰一把,撒氣一樣。一路吻著她的脖子往下,聲音帶了些奇異怒火。兩個普通老百姓跌跌撞撞倒去了床上。


    第74章 這事按我說,你不要動,我退四分之一步。是我最大仁慈了,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兩人都忘了鬱謀的床隻有床墊沒有床架,落下的刹那高度落差把兩人摔懵了。


    鬱謀落下瞬間撐住手臂,他這副身體要是結結實實壓在她身上,估計明天警察就會找上門。但是她還是被他壓的哼了一聲,小腿要被壓折了:“你好沉啊。”


    他莫名其妙:“我撐著呢。” 看她皺著眉頭哼哼那個不滿意勁兒,他又開始氣,她還知道疼,不是本事大著呢麽,他夠嗬著護著了……不對,這就是問題所在。


    “都分手了,您忍著點兒吧。” 他邊說邊去扯她睡衣,小花睡衣一顆扣子蹦到不知哪裏去了。她眼神去找,看她一臉焦急,他耐著性子安慰她:“先做,後我幫你縫,不會丟的。”


    “都分手了你還要拉我做這事。” 她撇嘴。實際在竄他火。


    睡衣敞開,裏麵是熟悉的朋友,藕荷色小鑽石。他點點它:“這顆假鑽石挺別致。”


    “是水鑽。” 她一板一眼。又在竄火。他本來手夠到後麵要幫她解,聽這話直接把肩帶拉下親,也不解開了,嘴唇落上麵時她身體抽了一下,開始假哭唧,抬手打他後背,被打他也笑得暢快。


    他算是明白了,她故意和他作對。他送花,她提分手;他要揍人,她按著。這不是較勁是什麽。


    兩人較勁地親了一會兒,他渾身上下都摸摸啃啃,她的腳踹啊踹,被他夾在腿之間。他沒法形容她今天,就是氣人,氣的他腹部下麵一團火,且這團火有了血肉之軀的實體。


    她感受到了,戰戰兢兢同他親了一會兒,小聲嘀咕:“我之前沒做過,沒有經驗。”


    還在竄他火。他氣笑了:“巧了麽這不是,我也沒做過。” 說的好像他在這邊背叛她了一樣。


    她驚訝:“你連片子都沒看過麽?”


    他喘著粗氣說:“片子裏還有把人吊起來的,我能那樣做?”


    她更驚訝:“你看的是什麽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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