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展堂那惡心樣,身旁的幾人都不禁翻個白眼。


    郭芙蓉更是輕笑一聲,說道:“別怪他,窮命!”


    隨即又對著白展堂說道:“別害怕啊,我們不會搶你的……”


    話還未落,隻見白展堂神色一變,右手已經骨折的雙指猛地探出,在旁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點中郭芙蓉身前竅穴。


    “葵花點穴手!”


    雖然手指在剛剛襲擊趙禦的時候廢了一半,但在激動之下,點中郭芙蓉對他這個盜聖來說也不算難事。


    “你這是幹什麽?”


    秀才眼見郭芙蓉被點,頓時有些急了。


    白展堂一抬手,這才緩緩的站起身來,咬著牙看向郭芙蓉說道:“誰讓她剛才說‘搶’這個字的!


    下次她要是再敢說,直接點死穴!”


    “快快,解開……”


    白展堂看了一眼掌櫃的,隨即這才上前,伸手解開了郭芙蓉的穴道。


    “咳、咳,白展堂!!”


    恢複自幼的郭芙蓉正要發難,卻看到老白冷哼一聲,舉起右手略微有些變形的手指頭。


    看著傷成這樣的老白依舊有不俗的手段,郭芙蓉的氣勢立刻蔫了下去,小聲嘀咕道:“怎麽了嗎這是?我招你惹你了?”


    聞言,老白臉上閃過一陣悲苦之色,語氣惆悵的說道:“你們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心裏……苦啊!


    每當我聽到敲門聲,我就感覺到是來抓我的。


    每當我看到捕快走路稍微快一點,我腿肚子就發軟。


    ……


    隻要一有人說悄悄話,我就以為是在背後議論我,準備去衙門舉報我。


    有人喊抓賊我就得換衣裳!”


    老白絮絮叨叨的說著心酸的過往,而其餘人包括趙禦在內,都聽得昏昏欲睡。


    這家夥,也太墨跡了!


    而即便是這樣,還有秀才這麽個捧臭腳的,在關鍵的時候還會發出疑問。


    “換衣裳幹啥?”


    老白看向秀才,滿臉委屈的解釋道:“嚇出一身冷汗……”


    “有那麽嚴重麽?”聽著老白煽情的描述,秀才多少有些不太相信。


    別說堂堂盜聖了,就算是他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秀才,膽子也沒小到這個程度吧?


    “有人喊三遍抓賊,我連褲子都得換,這種痛苦,你們誰知道?!”


    說道最後,或許是自覺委屈大了的白展堂,猛地提高的聲量。


    已經昏昏欲睡的眾人,被這一聲驚的一個激靈。


    老白拿著金牌,很是激動的說道:“有了這塊金牌,我白展堂從此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有了這塊金牌,我要將我所有的夢想統統實現!”


    掌櫃的一聽到夢想兩個字,眼前一亮,小聲問道:“你也有夢想?”


    “當然!”


    “我就沒有……”


    “那我分你一個!”


    白展堂快步走到掌櫃的麵前,很是大度的說道。


    “好好好!”


    佟掌櫃一聽這話,瞬間來了精神。


    “把我們的工錢漲一下!”


    老白毫不猶豫的提出了整個客棧所有夥計的終極夢想!


    聽到漲工錢,原本還昏昏欲睡的秀才和郭芙蓉,瞬間清醒了過來,湊到掌櫃的麵前,一臉期盼的看著佟湘玉。


    “這個夢想還是留著你自己實現吧!”


    佟湘玉一撇嘴,沒好氣的說道。


    從她的口袋裏往出拿錢,哪有那麽容易?


    趙禦並不急著下一步的計劃,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幾人的嬉笑怒罵。


    “沒那閑工夫!”


    白展堂淡然一笑,隨即起身說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趟衙門!”


    去衙門?


    別說客棧內的夥計和掌櫃,就連一旁躬身站在趙禦身後的婁知縣,都有些蒙圈了。


    好端端的,你一個跑堂的小夥計,上的哪門子衙門啊!


    “這麽多年的飛賊,我哪裏都去過,就是沒去過衙門……”


    “飛賊?”


    婁知縣出於職業本能,在白展堂說完這句話之後,眉頭微微一皺。


    “嗬嗬,咱們的這位白爺,便是大名鼎鼎的盜聖白玉湯!”


    趙禦眼見時候差不多了,隨即將老白的老底掀開,然後上前一步說道:“縣衙門有什麽好逛的,依照你的本事,錦衣衛衙門也不在話下啊!”


    “啊?那還是算了,我這人腿腳懶,不樂意出遠門!”得意忘形的老白見到趙禦上前,立刻燦笑一聲,連連擺手。


    “這是六扇門密使白三娘的親筆信……”


    趙禦知道,想要讓這個家夥跟著自己進入錦衣衛,比登天還難。


    可知曉其中貓膩的趙禦,自然明白如何讓白展堂心甘情願的跟著自己回京城。


    “我娘?”


    百丈唐一愣,隨即滿臉疑惑的接過趙禦手中的信箋。


    上麵的字跡他當然認得,內容也簡單,就是讓他跟著趙禦立刻返回京城。


    隻是,白展堂看到這一封親娘的信箋,比剛剛得到免罪金牌還要吃驚。


    他娘不是在刑部大牢關著麽?怎麽一轉眼成了六扇門的密使?


    “不對啊,我娘是官,怎麽把我培養成賊了?”


    看到信箋的白展堂,已經相信了八分,隻是一時之間,這個彎有些轉不過來。


    “你娘教給你的都是捕快的本事,誰讓你自己不爭氣,從小盡跟著姓姬的那哥倆胡混!”


    趙禦淡然一笑,將白三娘的話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


    “我說呢,我自己寫緝盜指南怎麽那麽順手呢,原來這其中有我娘的基因啊!”


    老白將信箋踹進懷中,眼睛卻不經意的看向佟湘玉。


    前途不再一片灰暗的他,自然不會樂意再蝸在一個小小的客棧中,隻是有些東西,真的割舍不下。


    “你去哪我就去哪兒……”


    佟湘玉摳門是摳門,但是有些事情還是相當通情達理的。


    老白好不容易迎來了新生,她自然不會去拖白展堂的後腿。


    至於她,一個寡婦帶著小姑子,在哪裏活著不是活?


    “嗯?”


    趙禦看向眼含熱淚的佟湘玉,倒是有些意外。


    對於佟掌櫃,他還準備了一番說辭,可現在看這個架勢,似乎自己準備的有些多餘了。


    “那行,咱們等李大嘴接了老娘,就一起前往京城!”


    趙禦沒想到事情會這麽的順利,隨即直接拍板定下回京的時間。


    眾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卻沒有發現,在人群中的郭芙蓉,卻神色有些落寞。


    老白的夢想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活著,再也不同東躲xz。


    而現在不但拿到了免罪金牌,而且還有一個在六扇門身份不低的娘親,以後說不定還會進入錦衣衛,徹底耗子變貓了。


    呂秀才一心想要高中舉人,從而恢複先祖的榮光。


    而這一次,不但能恢複先祖的榮光,而且還青出於藍,一上來就是比她爹郭巨俠官階還高出一截的禮部侍郎。


    李大嘴更不用說,一個半路出家的廚子,最後卻成了從五品的禦膳掌事,就連以前最看不起他的婁知縣,都望塵莫及。


    整個客棧唯獨是她,夢想依舊還是夢想,和她離開京城的時候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要做一個別人介紹她爹郭巨俠的時候,說是郭女俠她爹的蓋世女俠。


    可到現在為止,她僅僅隻混到同福客棧的打雜而已。


    以前大家都一個鳥樣,所以也察覺不出什麽高低來,可現在一轉眼人家都夢想實現了,唯獨她卻還是沒有半點改變。


    “既然如此,還請王爺移駕縣衙,下官好略盡地主之誼……”


    眼見趙禦的事情都辦妥了,婁知縣不失時機的上前,躬身再次邀請道。


    “不必了,今日就住在這客棧當中,明日一早還要趕往京城。”


    趙禦擺了擺手,拒絕了婁知縣的邀請。


    “是,是……”


    婁知縣連連點頭,隻是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婁知縣也不必太過失望,這一年多的時間,天下兩京十三省災禍不斷,朝堂動蕩不堪,可你這清水一縣,卻治理的井井有條,想來婁知縣也是一幹吏,區區一縣父母官,卻是有些屈才了!”


    趙禦看向婁知縣,打著官腔說道。


    這倒不是趙禦在寬慰婁知縣,而是這一路走來,看到過數個州府縣衙。


    兩相對比之下,尤為顯得這清水縣治理的出類拔萃,雖然不至於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但最起碼沒有逃難的流民,而且在七俠鎮外,還設了好幾個布施的粥廠。


    沒點本事,在這種形勢下,能將一方縣域治理成這樣?


    “王爺謬讚了,這些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婁知縣本來還有些失望的神情,瞬間一掃而空。


    為官多年的他深知,趙禦想要借助老嫂子的本事,那麽他說出來的這一番話,絕對不會隻是做做表麵文章那麽簡單。


    “嗯,你且帶人退下吧!”


    趙禦擺了擺手,婁知縣這才躬身告退。


    走出客棧之後,婁知縣轉頭看了一眼背後不遠處的客棧,心中五味雜陳。


    沒想到,到頭來自己的仕途居然還是依靠了早年混跡下九流的那個老嫂子的身上!


    婁知縣走後,佟掌櫃趕緊讓老白先去給趙禦和二哈開了兩間上房,隨即又安排郭芙蓉,從對麵怡紅樓弄來一桌子醉仙樓大師傅做的菜肴。


    沒辦法,李大嘴去李家溝接他老娘了,同福客棧唯一能下廚的,就隻有一個郭女俠了。


    隻是這女俠的飯菜,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佟掌櫃怕讓郭女俠的飯菜來招待趙禦,說不定明天一早就不是去京城,而是集體去菜市口了!


    上房準備妥當,眾人都在前廳那張百年老榆木桌上落座。


    起先。眾人都因為忌憚趙禦的身份,死活不肯同桌,最後被逼無奈,還是趙禦拿出袖中的黃帛聖旨,眾人這才同席而坐。


    “也不知道小貝同不同意去京城,這一去,白馬書院不就白考了麽!”


    一眾都在其樂融融的吃飯,這時候佟掌櫃卻哀歎一聲。


    這個小姑子,真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這好不容易靠著郭芙蓉考上了白馬書院,一去京城豈不是又要重新開始?


    就莫小貝那點墨水,能考得上京城的書院?


    “莫小貝?”


    趙禦一挑眉,神色微微一頓。


    說實話,在他的記憶中,整個同福客棧中,最惹人厭的可能就是這個小丫頭了。


    矯情,自私,目中無人,不知所謂……


    反正所有叛逆孩子能掛上的名詞,那丫頭身上是一個都不少。


    “對,莫小貝是我們掌櫃的小姑子,換句話說,我們掌櫃的是她嫂子。”


    白展堂看趙禦皺眉,連忙出聲解釋道:“您可能還不知道,別看她隻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可……”


    “衡山劍派掌門兼任五嶽盟主,號稱武林未來的接班人,本王怎麽會不知道?”


    趙禦微微一笑,隻是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


    那就是如果那個坐著時光大巴車來旅遊的老吳沒有出現的話,這個白展堂嘴裏的小丫頭片子,將會成為江湖最大的禍害。


    赤焰狂魔……


    從現在莫小貝剛剛入學第一天來看,那老吳應該還沒出現,也就是說,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莫小貝終究會蛻變成那個嗜血成性殺人如麻,殺過的人能組成一個小國家的魔頭。


    “小貝現在江湖上這麽有名嗎?”


    佟掌櫃看著趙禦說出莫小貝的名號,隨即驚喜的看著趙禦問道。


    看著佟掌櫃的神情,趙禦一陣無語。


    什麽特麽的江湖門派,說白了就是一群持武亂紀的黑澀會罷了。


    自家小姑子成了黑澀會的頭子,做嫂子的不但一點都不擔憂,反而還有一種病態的成就感。


    這特麽都什麽價值觀?!


    “佟掌櫃,你覺得這是好事嗎?”


    趙禦逐漸收斂的笑意,看向佟掌櫃平靜的問道。


    “當然,她這也算是為她太爺爺爭光了,以後將衡山劍派發揚光大,也是一件好事啊!”


    佟湘玉看著趙禦,理所當然的說道。


    “衡山劍派開山祖師莫太衝?”


    “對,當年她太爺爺一個人上山,殲滅了八千三賊,這才創下了衡山派……”


    佟湘玉提氣婆家的輝煌過往,總是顯得很激動。


    而趙禦卻在這個時候冷笑的搖了搖頭,隨即說道:“先不說那八千三賊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八千顆腦袋,即便是該死之人,你們在座的各位誰下得去手?”


    趙禦簡簡單單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眉頭一皺。


    “八千人中,難道就沒有被逼無奈的人?”


    “而莫太衝在殺人之後,將整個山頭據為己有,創立了所謂的門派,這其中,除了莫太衝劍術超群之外,他和那八千山賊有什麽區別?還不是一樣的占山為王?”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費心巴力的讓莫小貝去白馬書院?”


    ……


    一席話下來,所有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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