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膽敢夜襲錦衣衛指揮使的府邸。


    這在大乾立國數百年裏,還是頭一遭。


    僅僅不到半個時辰,五城兵馬司和東西廠,甚至於護龍山莊的各個大老都齊聚承天門。


    永壽宮中,皇帝臉色陰沉的坐在龍帳內,一旁站著的不是侍候太監,而是儲君裕王。


    “翻天了!!!”


    片刻之後, 皇帝將一柄翠玉如意扔下九龍台階,摔的粉碎。


    連錦衣衛的指揮使的府邸都敢如此強闖,那些亂臣賊子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稟陛下,司禮監掌印總管太監魏忠賢,皇叔朱無視,西廠督公雨化田, 東廠督主劉喜……在承天門外求見!”


    就在這個時候, 黃錦低著頭快步走進永壽宮,匍匐在九龍台階下輕聲回稟道。


    “求見?”


    皇帝身軀微微前傾,冷冷的盯著九龍台階下跪著的黃錦,陰沉的說道:“他們現在見朕,何須求見?闖進來不就是了?!”


    皇帝的話裏有話,黃錦將麵門緊緊地貼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的言語。


    自從安劍清的府邸給襲的消息傳來,聽到這個消息,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清楚。


    敢在天子腳下,襲殺錦衣衛指揮使府邸的,除了此刻承天門外的那些人,還有誰有這麽大的膽子?!


    皇帝心念急轉。


    他心裏明白,這已經不僅僅是襲殺錦衣衛指揮使的事情了。


    這是這些家夥從自己宣召裕王入太廟開始,已經有些蠢蠢欲動了。


    或許,這一次襲殺安劍清這個錦衣衛頭子的府邸,就是為了試探他這個皇帝!


    “父皇, 那……是否召見眾臣?”


    就在這個時候,裕王微微躬身, 對著龍帳中的皇帝說道。


    裕王的意思,讓那些人等候在承天門外也不是個辦法,倒不如召那些人進來,再做打算。


    而當裕王這句話落下的時候,跪在九龍台階下的黃錦身體都微微一顫。


    皇帝更是抬頭直視一側躬身的儲君,眼中閃過一道失望之色。


    “傳旨,朕已就寢……”


    皇帝深吸一口氣,隨即輿情平澹的對著跪在下方的黃錦說道。


    “遵旨!”


    黃錦微微鬆了口氣,起身彎腰後撤九步之後,轉身快速離開了永壽宮。


    一旁的裕王雖然有些納悶,但是卻也記得自己媳婦說過的話,少說多看。


    “老大……”


    就在裕王暗自揣摩皇帝心思的時候,龍帳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父……父皇。”


    裕王下意識的彎腰應答,卻在回過神來之後猛地一驚。


    ‘老大’


    這兩個字的稱呼,在裕王的耳中既陌生又熟悉。


    二十多年了,皇帝再一次用這種普通平民家的稱呼,來喚自己。


    “晨鍾起時,你親自去一趟安劍清的府邸,將他傳召入宮!”


    皇帝歎了口氣, 語氣平和的說道。


    說實話,皇帝心裏明白,裕王根本就不是最適合的繼承人。


    其他的不去說, 就說著滿朝文武,不管是魏忠賢還是朱無視,都不是裕王可以對付的。


    好在,裕王身邊還有一個聰明絕頂的裕王妃……


    ……


    安劍清的府邸外,此刻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不少披甲持刀的兵卒。


    這裏麵,有錦衣衛的人,有東西廠的番役,還有護龍山莊的高手以及千歲府的人。


    雖然之前發生的事情某些人都心知肚明,但是畢竟該做的樣子還是一點都不能少。


    而此刻府上內庭偏廂當中,趙禦端坐在正椅上。


    一旁站著神態已經恢複到憨憨的二哈,下手則坐著腳踝簡單包紮過的安劍清。


    “西廠,護龍山莊……”


    趙禦嘴裏不斷的重複著這兩個地方。


    風裏刀派人來這裏,是為了那半部葵花寶典。


    而護龍山莊的人來這裏,是為了他的項上人頭,或者準確的說,是為了血玲瓏。


    唯一沒有動靜的,就是東廠和魏忠賢。


    所以,在趙禦看來,這事情的幕後推手,不是東廠就是魏忠賢!


    “夜襲錦衣衛指揮使,這事非同小可,隻怕有人會借題發揮,這樣一來,錦衣衛的權利可能會旁落。到時候……”


    沉默了片刻,安劍清抬起頭看向趙禦。


    現在看著表麵似乎僅僅是一次襲殺,可這背後串聯的陰謀,連安劍清都不敢細想。


    “讓靳一川來見我!”


    思量了再三,趙禦直接看向安劍清,沉聲說道。


    這一次昏迷,足足一百零八天。


    這段時間,最讓趙禦意外的就是安劍清了。


    雖然安劍清力保趙禦是何自身的利益相關,但趙禦不得不承認,這一次如果沒有安劍清出手,二哈和江玉燕根本就等不到自己醒來!


    於情於理,趙禦都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安劍清微微一皺眉,現在這個情況,即便是魏忠賢這樣的大老,都不一定能擺平。


    而這時候見一個百戶,有個屁用?!


    雖然心下疑惑,安劍清還是招來傳令官,將守在府邸外的靳一川召了進來。


    “大人?!”


    靳一川一進內堂,看到端坐在正堂上的趙禦,頓時一驚。


    趙禦沒有多言,隻是澹澹的笑了笑,然後直接說道:“我要見丁修!”


    丁修?


    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連那些手握重權的大老都小心翼翼,一個江湖浪子能掀起多大風浪?


    “遵令!”


    靳一川沒有多想,轉身走出內堂。


    “用不了不久,皇帝應該會召你入宮,正好你可以將筋脈受損武功全失的事都推在這一次的刺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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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靳一川走了之後,趙禦語氣平澹的對著安劍清說道。


    “???”


    安劍清聞言沒有說半個字,隻是眼神死死的盯著趙禦。


    這就要對他卸磨殺驢了?!


    誰都知道,錦衣衛是皇帝手中的屠刀。


    而指揮使便是這屠刀的刀鋒,這個時候趙禦讓他將自身修為被廢的事情放在明麵上。


    那不是等於自己親手要將屁股底下的位置讓出去?


    他做錦衣衛指揮使這麽多年,得罪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沒有了錦衣衛指揮使這個身份護佑,他安劍清離死就真的不遠了。


    “讓出錦衣衛指揮使的權利,你才能在我回到京城之前,保全性命!”


    趙禦自然知道安劍清所想。


    因為刺殺而武功全失的安劍清,自己卸掉手中的權利,皇帝不管是出於作秀還是真心,都不會讓安劍清出現什麽意外。


    更何況,趙禦還有丁修這個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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