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暈乎乎的,雖不想再喝,但那聲音柔的讓人忍不住點頭。


    兩人並側坐著,屠安單手扶著她的背脊,一隻手握著酒杯,瞧著她蹙眉,微眯著眼抿了一口,這才一口飲了手中的酒。


    然後執著桌上唯一的一雙筷子夾了塊青菜喂到苗娘嘴邊。


    “吃口菜,酒味兒就淡了。”


    苗苗整張臉都皺到一處了,本能的張嘴。


    兩人坐得近,身後又有一雙大手扶著,苗苗很自然的整個人往屠安的肩頭靠。


    發絲上清新的皂角味兒讓本就一直壓著的屠安扶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隨後,他丟開筷子,手穿過她的雙膝抱起她往床邊而去。


    身體騰空而起,苗苗本能的摟住他的脖子。


    床是硬的,但新的棉絮卻很柔軟,苗苗被放下後下意識的尋柔軟的一處,直接裹著被子,片刻就呼吸均勻。


    屠安彎著身,雙手撐在她兩側,看著她這般,隱忍的情緒終是化為一抹無奈的笑,給她脫了鞋襪蓋上被子。


    雖成親了,他並未想這般早的圓房,他終歸有顧慮,也念著她這般嬌小。


    隻是,人已經在他的屋裏,他雖在外一杯一杯的祝福酒喝著,心卻迫切的想要進來,看看她在裏麵幹什麽?她是不是含羞帶怯的等著他早早進屋,是不是和他一樣這般急切。


    進屋後,卻控製不住的想靠近她,那殷紅的唇,她喝了酒一副嬌憨引人采擷的模樣,更是讓他忘了顧慮,隻有想著今日本就是洞房花燭夜,他所做的都是應該的。


    也是那一杯酒,讓她現在酣睡,人事不知,阻了他將要做的事。


    他不會在她人事不知的時候與她圓房,這種事即便要發生,也是該兩人都清醒的時候發生。


    第16章 016


    屠安冷靜下來後,回到桌前,就著苗娘沒吃完的飯菜扒拉了幾口,肚子裏八分飽的時候桌上的飯菜也清空了。


    他輕手輕腳的把桌上的碗筷酒壺酒杯收了出去。


    外麵天已經慢慢暗了下來,廚房裏還有些東西沒收整好。


    屠安雖是個大男人,但並不是那種不修邊幅不愛幹淨的男人。


    往日,屠安不會留著雜亂的東西在廚房裏過夜,這會兒屠安隻念著苗娘臉上有妝未洗漱,怕夜裏她睡得不安穩。


    他把碗筷酒杯放下,尋了未沾油腥的盆子打了熱水,又找了塊新的帕子端著進了屋。


    幫她洗了臉,擦了擦手,她解了今日成婚梳起來的頭發,這才又端著水出門了。


    再進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屠安已經換了身衣服,臉上還有水漬,身上的酒味兒淡了許多,明顯就是清洗過了。


    屋子裏窗戶開著一條縫兒,惹得桌上的油燈忽暗忽明,屠安走過去關上窗戶,從櫃子裏翻出了一對嬰兒胳膊大小的紅燭點燃,放在桌子上,這才往床邊而去。


    操持婚事的時候,雖未想這般早圓房,但也未想著與她分床而睡。


    他和苗娘一樣無父無母,孤身一人,本就是容易多思的人,他怕她多想。


    成家,娶了歡喜的姑娘,心頭歡喜本該好眠到天亮。


    屠安卻一夜未眠,一半是雜亂的思緒影響他。


    想娶了她進門的時候,雖有顧慮但喜悅的心情會讓他盡量避免去想他聽不見,被她發覺了怎麽辦?她若知道了會不會惱恨他的欺騙?


    另一半便是身邊香香.軟軟的姑娘一個勁兒的往他懷裏靠,惹得他努力克製,無法入眠。


    苗苗一杯酒就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坐起身,頭還有些暈,她花了須臾醒腦,方才想起昨夜的事。


    瞧了瞧屋子,裏麵隻她一人,桌上一對燃盡了的紅燭,留下了兩灘紅蠟。


    身側的被褥有睡過的痕跡,苗苗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衣服好好的,床邊鞋子好好的擺著,襪子放在床尾。


    耳邊發絲在她動作的時候,垂在身前,苗苗摸了摸臉,摸了摸頭發。


    頭發拆開了,臉上沒有黏.膩感,這是他幫她清洗過了?


    她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隨後反應過來她衣服完好,昨夜便是沒做什麽。


    苗苗抿了抿唇,頗為懊惱。


    昨夜,怎麽就喝了酒了,怎麽就睡過去了?


    昨夜本該圓房,他定是期待的,初進屋他靠近她的時候,那灼.熱的呼吸,她明顯是感覺到的。


    幾日前的彩禮他連她的衣服他都考慮到了,昨日那酒席,那合衾酒,那紅燭,他那般重視自己,她卻因為一杯酒誤事,著實不該。


    苗苗起床穿鞋,簡單的把頭發挽了起來,把身上這身新衣服換了下來,換上之前穿的粗布棉衣,方才拉開門出去。


    出去後就聽見廚房裏發出來的叮叮咚咚的聲響,她靠過去。


    外麵已經大亮,太陽已經升起來,光線從門口照進去,屠安正對著門口坐在板凳上清洗剩下來的碗筷,苗苗靠過去擋了一半的光線,屠安不需抬頭就知道門口有人。


    他抬頭,瞧見苗苗穿著一身淡黃色的舊棉衣,頭發梳了起來,編了個辮子挽在身後,向他靠近,一邊走一遍挽袖子。


    屠安瞧了眼灶頭對著她道:


    “醒了?灶頭上溫著吃的。”


    說話間,苗苗已經蹲下.身,拿起盆裏的碗開始洗。


    因為昨晚睡過去了,苗苗見著屠安有些不好意思,說話聲都小了許多。


    “屠大哥吃了嗎?”


    屠安看她直接蹲下.身做事,從她手裏接過碗,催著她去吃東西。


    “我先把這裏收拾好了,你快去洗一洗先吃著。”


    水是溫水,碗上有油,清洗的時候水裏放了些草灰,洗了再過一遍清水才能洗幹淨。


    屠安麵前兩盆水,苗苗手中的碗被搶走,她便與他錯開,清洗另一個盆裏的。


    “先把這裏收拾一下再說,兩個人快一些。”


    她一邊洗,一邊用布擦幹淨碗,摞在一起,打算一會兒放櫃子裏。


    屠安看她這般沒再催促,而是與她道:


    “嗯,碗底有各家留下的記號,你瞧著分一分,一會兒我好各家還了去。”


    村裏做席麵,自家的筷子不夠可以砍了竹子自個兒多做幾副。


    碗卻是不能的,需要各家去借。


    所以,碗底會留各家的記號,方便歸還。


    苗苗點頭,洗擦的時候留意著。


    接下來兩人就悶著頭洗碗,隻剩下碗與碗的碰撞聲和水聲。


    因著昨夜的事,苗苗不敢看屠安,屋子裏沒其他的聲音。


    她低著頭,餘光感受到對麵時不時瞧過來的眼神,她抬眸,猶豫了一下,抿唇輕喚。


    “屠大哥……”


    屠安留意著她,輕輕嗯了一聲。


    “嗯?”


    “昨夜……我不是故意睡著的。”說話家,她的臉微熱,漸漸紅了起來。


    雖圓房之事提及會不好意思,可昨夜她掃興睡過去了,苗苗覺得要與他說一說,這麽重要的日子確實是她不該。


    昨夜之事,屠安一開始本沒打算做什麽的。


    她性子安靜,容易害羞,她埋著頭做事屠安本沒多想。


    可她抬眸欲言又止,惹得屠安詫異,提了一下心,以為是他哪裏做的不夠好,亦或是其他什麽。


    沒想到她竟提昨夜睡過去的事。


    這話,似乎是說她不該睡過去。


    那麽,她也是期待昨夜的?


    “嗯,我知道。”他眼裏含.著笑,輕輕點了點頭。


    看他笑了,苗苗不知為何更覺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岔開話題。


    “你起來很久了嗎?”


    “沒多久。”他根本沒睡。


    沒多久是多久?


    這屋裏瞧著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地上的碗筷了。


    灶上還燒著火,後麵的小鍋子裏水滾了噗噗噗作響。


    考慮到苗娘手上還有凍傷疤痕,怕水冷了凍著她的手,屠安換了一次熱水,兩人很快把碗收拾幹淨分揀好,自家的先放進了櫃子裏。


    這天氣微涼,昨夜的飯還放的住。


    屠安一早把昨夜剩下的飯放了水煮粥,又熱了些葉子菜和豬肉。


    鍋邊冒著煙,灶頭上屠安打了兩碗粥。


    苗苗伸手要去端,屠安大手快速握住了她的。


    “碗燙,你去屋裏把桌上收拾一下。”


    說話間,手又很自然的鬆開了她的。


    苗苗隻覺得握她的手心滾燙,不知是碰了熱水,還是他本來的體溫,讓她覺得她的手也有些燙。


    桌上昨夜點了紅燭,瞧得出是兩隻。


    都說洞房花燭,新房裏自不能缺紅燭的。


    窮人家成親,再怎麽窮也不能缺一對紅燭。


    成婚之夜,這一對紅燭燃到天亮,寓意夫妻二人長長久久白頭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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