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雙唇微張,此事於她來說太過震驚,她一個上輩子隻能修魔的人,這輩子居然輕輕鬆鬆拔出了神劍,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可事實就擺在麵前,這把劍乖巧將劍柄插在她掌心,寧拂衣隻需心思一動,它便能隨著心思或明或暗。不過如今還有要事,寧拂衣很快將自己從震驚中剝離,借著劍身發出的光芒起身,於一片神隕的廢墟中尋找褚清秋。找到褚清秋不難,隻需循著血腥味去便可,寧拂衣很快便發現了她,對方正半伏於一段階梯之上,身體蜷縮,沒有動靜。“褚清秋!”寧拂衣急聲喚道,幾步跑到她身側,一手將她拉至臂彎,忙不迭去測她鼻息。微弱,但還有氣流。寧拂衣緊著的心終於鬆了些,她揮手召出仙力,往褚清秋胸口灌入,慢慢替她療傷。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她輸出的仙力似乎透著一種淡淡的粉色,而且經過方才那一戰,力量不僅未曾枯竭,反而豐溢很多。不知過了多久,褚清秋才終於睜開眼,她好似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氣,猛然攥住了寧拂衣的衣袖,寧拂衣手臂同心神均是一顫,斷了輸送的仙力。捏著她衣袖的手瑩白中沾著猩紅的血,好像殘破的羊脂玉。待看清寧拂衣的臉後,喘氣聲漸弱,她手一鬆,軟軟落在自己膝蓋上。“那魔族呢。”她低低問。“不知道去了何處。”寧拂衣輕聲回答,“附近沒有他的氣息,應當是受過傷,離開了神隕。”“我帶你出去。”看著這樣的褚清秋,寧拂衣又道,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出去?”褚清秋道,她費力地揚了揚下巴,寧拂衣看向她望去的方向,眼睫微張。神劍更加盡心盡力地放出光芒,隻見原本還算完好的神隕已經消失,周圍隻剩死亡一般黑的虛空,和她們所處的神殿的地麵。“他逃了,神隕被毀了。”褚清秋說,她的聲音說不出得飄忽,“我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寧拂衣靜靜看著四周的虛空,半晌沒說話,隨後不顧褚清秋反對,強行將她打橫抱起,往廢墟中走去。“你放開……”“我不信。”寧拂衣打斷了她的話,少女如同黑曜石一樣的眼珠倒映著神劍的光,“隻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能出去。”褚清秋無力掙脫,隻是將頭偏過去,不看寧拂衣的臉,冷冷道。“我要你走,你為什麽衝進來。你不是不喜我麽,平日看我的眼神滿是怨恨,如今救我做什麽。”她居然感覺到了?寧拂衣一愣,隨後脫口而出:“那你救我是為何?”褚清秋的話被堵在了口中。她們沉默了一會兒,寧拂衣又問:“你可知那魔族是什麽人,為什麽想要殺我,又為什麽一副和你相熟的模樣?”“而且,我看他總覺得熟悉,但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頓了頓,寧拂衣又補充。“我也不知曉他是何人。”褚清秋說,“但既然覺得熟悉,那往日麵對身邊之人時,便要多留意。”寧拂衣嗯了一聲,但卻不明白褚清秋所言有幾分真。兩個人都沒再說話,而褚清秋也沒有掙紮,任由自己被抱在懷裏,邁過一片淩亂的階梯,往廢墟深處走。神劍一直在二人身後跟著,盡職盡責地充當油燈,褚清秋看了那神劍一眼,雖然驚訝,但什麽都沒說。褚清秋畢竟個子高,抱著抱著便往下滑,寧拂衣就用膝蓋將褚清秋往上頂了頂,好抱得穩當些。褚清秋猛然閉上眼,臉頰在黑暗中升起片紅暈。走上神殿的階梯,有一截已經坍塌的拱門,寧拂衣彎腰走了過去,迎麵還是一片廢墟,但在那片廢墟中似乎有兩個人影,她腳步頓時停下。還未等她開口,神劍便飛了上去,照亮了所謂的“人影”。那竟是兩具屍骸,已經隻剩骸骨,看樣子已在這神隕中埋葬了萬年,但是身上的衣衫還完好無損,其中一個華衣錦帔,骸骨中落了些首飾,可見生前風華。而另一個一身黑甲,二人正麵對麵,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對坐著。“難不成,這便是神隕的主人?”寧拂衣訝異道,她走上前,彎腰將褚清秋放下。世人隻知神隕是上古之神隕落之地,卻並不知曉為何而隕落,寧拂衣走上前,伸手在二人光溜溜的頭頂摸了摸。“寧拂衣!”褚清秋連忙嗬斥,“不可不敬!”寧拂衣心道人都死了,就連她們自己都要死了,還有什麽敬不敬的,但卻還是將手放下。“這穿甲的是魔族。”她指了指右手邊的骸骨,“另一個便是這神隕的主人了,想必是相殺,同歸於盡。”“你怎知便是相殺?”褚清秋輕哼。“為何。”寧拂衣鳳眼露出譏諷,“向來如此,你堂堂褚淩神尊,遇見魔,當然也會將其趕盡殺絕。”“自以為是。”褚清秋冷聲說,聲音極低,寧拂衣沒有聽清。寧拂衣尋不見其他線索,便自己往前探尋了一段,卻發現此處後麵盡是虛空,早已沒有了路。難不成真的同褚清秋所說,她二人再也出不去了?她心中有些沉悶,但許是剛撿了條命的原因,意外得沒有太過跌宕,於是原路返回,正要喊褚清秋,卻發現人已然再次伏跌在地。她心頓時縮緊,身體化為一道流光落在褚清秋身邊,將她扶起,然而懷裏的身體軟得好像發好的麵團,怎麽扶都直不起腰來。“神尊!褚清秋!”她連聲叫她名字,褚清秋臉上毫無血色,亂發鬆鬆地垂落在肩,露出的肌膚已經猶如冰塊一樣冰,似乎沒了鼻息。曾幾何時她恨不得她死,但如今那些想她死的念頭好像不見了,見她這般,心裏好像要失去什麽東西似的,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連忙輸送仙力,然而許久毫無作用,慌亂中想起人死便是氣血兩空,於是托著她脖頸,雙唇相接,低頭為她渡起了氣。作者有話說:不好意思晚上有事發晚了t-t第41章 相思淡淡的血腥味順著唇瓣蔓延,寧拂衣還未渡出一口氣,臉上便挨了一巴掌,隨後被人用力推開。不過雖說是一巴掌,但那力氣就好像蚊子叮似的,半點也不疼,但好歹也是叫她愣住了。隻見原本還不省人事的女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剪水秋眸滿是驚訝和怒氣。“你在幹什麽!”她道。寧拂衣摸了摸嘴唇:“你沒死啊?”“誰告訴你我死了?”褚清秋用衣袖抹去嘴上血跡,用的力氣很大,好像要抹去寧拂衣的氣息。寧拂衣看著她的動作,慌亂的心放下的同時,耳朵可以察覺地發起了熱,她猛然離開褚清秋身旁,嘟囔道:“誰叫你忽然沒了氣息,虧我還給你渡氣,好像我願意似的。”褚清秋亂發垂著,她衣袖掩了一半的臉,看不清神色,冷聲道:“雲際山門沒教過你何為龜息功麽?”重傷之時可龜息療愈,能以最快的速度恢複仙脈和氣血。“自然教過,但你龜息前好歹知會一聲。”寧拂衣悶悶地道,她一屁股坐下,往旁邊挪了挪,和褚清秋並排而坐。殿中沉默半晌,忽然傳來了褚清秋的聲音:“抱歉。”寧拂衣有些訝異,要知道想從褚清秋這樣的人口中聽到一聲抱歉,可比登天還要難。“算了,也沒什麽。”寧拂衣歎了口氣,“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說得沒錯,前麵已經沒有路了。”折騰了這許久,如今徹底癱坐下來,周圍寂靜無聲,才能察覺身體的疲憊,寧拂衣畢竟肉體凡胎,還沒有辟穀,如今困頓襲來,眼皮子一時間有些發沉。她往身後的石頭上靠了靠,一邊看著麵前的兩具屍骸發呆,一邊打起了瞌睡,沒過一會兒,忽然身子一歪,眼看腦袋要落在地上。身旁忽然伸出隻手,將她臉頰拖住,寧拂衣舔了舔嘴唇,繼續在那掌心熟睡。褚清秋蹙眉看著她,搖了搖頭。“真是孩子心性,何時都能睡著。”她眼眸垂下,卻沒放手,也沒有將寧拂衣叫醒,而是任由她酣睡。過了不知道多久,褚清秋的手有些酸了,她猶豫了一下,忽然將身體往寧拂衣那側靠了靠,讓她倚在自己肩上。少女的呼吸規律,發出及其細小的鼾聲,臉頰的溫熱透過肩上的衣衫傳遞。褚清秋看著看著,視線下移,落在她櫻桃般的嘴唇上,那唇瓣看著軟,接觸起來也是如此……她忽然捏緊了掌心,直到掌心刺痛,這才猛然移開眼神,闔目運功,讓冰冷的身體漸漸溫暖過來。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寧拂衣才睡醒,渾身的疲累削減了許多,她伸了個懶腰,腦袋動了動,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褚清秋肩上,動作僵住一瞬,這才小心翼翼把腦袋抬起。褚清秋還在闔目運功,一言不發。許是自己睡著睡著便撐不住了,寧拂衣摸了摸鼻子,不過褚清秋居然沒有喊醒她,而是任由她睡,令人意外。無論何時,人睡醒了才有力氣,寧拂衣呼出口長氣,扶著岩石爬起來,繼續在碎石中兜著圈,試圖尋找到些線索。褚清秋睜開眼,無聲看著寧拂衣的背影,枯竭的體內恢複了些仙力,於是抬起手,指尖升起微光,微光飄向了廢墟深處,在一麵倒塌的牆上停下。隨後,她忍著渾身痛楚艱難起身,然而腿一軟,身子歪斜,險些摔倒。“怎麽了?”不遠處的寧拂衣聞言便向她跑來,見她居然站起了身,連忙握著她手臂將她扶回去,蹙眉道,“你傷成這般還逞什麽能?”“你要找什麽?”她話音剛落便看見了遠處的光點,於是沒再多說,身體化作流光落於那處,彎腰推開石板,從裏麵抱出了髒兮兮的白麟。白麟氣息微弱,小聲嗚咽,用它毛茸茸的腦袋去蹭寧拂衣的手臂,看得人一陣心疼。寧拂衣將它緊緊抱在懷裏,又回到了褚清秋身邊,將白麟遞給她,褚清秋沒多說,隻是又從腰間摸出顆丹藥給它服下,隨後指尖輕點,白麟便消失不見。“它無妨吧?”寧拂衣忍不住問。“無妨,白虎是神獸,隻需睡一陣子便好。”褚清秋說,她靠回石頭,方才起身似乎費了她好多力氣。“知曉自己受傷還逞什麽強,找我幫忙便是。”寧拂衣說。“我自己可以……”“你瞧,你總愛擺你那神尊的架子,好像誰都不需要,誰都不在乎,所以我往常才那麽討厭你。”反正也出不去,寧拂衣的嘴就沒了把門的。褚清秋默然,但也沒有反駁。“這裏什麽都沒了,隻剩下那兩具骸骨,既然他們是上古的神和魔,身上說不定有些線索,可你又不許我碰。”寧拂衣說著,忽然道,“不然我帶你過去,你親自瞧瞧?”這次褚清秋終於同意了,她眼下浮起淡紅之色,朝著寧拂衣伸出手。寧拂衣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於是右手握著她手掌,左手攬在她腰間,一用力,將她扶起。半扶半抱地,將人帶到骸骨麵前。不同於寧拂衣的毫無顧忌,褚清秋先是將手放在胸口,好看的頭顱微低,低聲道了句失禮,這才伸開五指,掌心蒸騰出白色霧氣,從屍骨的衣衫上撫摸而過。“是兩個女子。”褚清秋微微張唇,輕言慢語,“一個死於利器貫穿心肺,另一個亦是。”“我就說是自相殘殺吧。”寧拂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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