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這是真厚著臉皮啊。哪有人主動來要請帖的?而且人家女孩子的生日宴,要你一個明麵上的男子過去作甚?!薑恒表麵上在認真看花,實際一直豎著耳朵等薑謠回呢。薑家這一輩女兒比男兒多,但這並不說明女兒就不受寵了,成婚是女子一輩子的大事,薑家子嗣稀薄,每一個孩子的婚姻大事,薑恒與薑知都會格外關注。沒有與慕容慈深談之前,薑謠也不能確定她的想法,隻得咬牙推拒,“請帖不在我手上,在我二嬸那,連我也隻能問她要。”這答複還成,薑恒滿意點頭。慕容慈方才的笑意略微收斂些,她母後不受皇寵,連帶著她從小就能察言觀色洞察人心。她感覺到薑謠忽而生起的警惕之心,是方才有哪句話說錯了嗎?猶豫間,宋暮雲的聲音先響起。她眼瞅著時辰差不多,暗衛已經被她派出去了。慕容清與慕容春此時就在宮裏,同母親度過最後的幾日,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不能錯過。宋暮雲握住薑謠的手,聲音和緩,麵上有些緊張一閃而過,努力裝作平靜的模樣,喚了聲,“薑謠。”薑謠立馬低頭看去,手被小姑娘拉了拉,她了然般湊到宋暮雲麵前聽她說話。宋暮雲不欲讓慕容慈聽見那些話,幾乎貼在薑謠耳根上了,吐氣如蘭,小聲說,“我想如廁,你先在這跟八皇子聊著,我一會兒就回來好不好?”薑謠聞言皺眉,下意識便拒絕,“不行,你對宮中不熟悉,我陪你去。”“不用你陪,我自己一個人去也行,你陪八皇子聊聊天呀。”她沒有哪一天待八皇子這樣溫柔有禮過,八皇子簡直有些受寵若驚,急忙揮手,“不必不必,你們若有事要忙,也可不必管我。”她可以過幾日再去找薑謠說,不妨事的。宋暮雲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怎會讓慕容慈拒絕,她聲音加重兩分,皺起柳眉,“這怎可以,本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們繼續聊著就是,我又非孩童,總不會在宮裏走丟的,你就別擔憂我了,我去去就回。”宋暮雲再三說道,話裏的意思很明白,薑謠皺著眉,雖不解,但還是應了,隻揉著那隻雪白軟乎的手,輕聲問她,“人都帶在身邊嗎?”她指那些武藝高強的暗衛。宋暮雲點頭,肯定,“嗯,帶著呢,你不必管我,陪八皇子好生聊聊,我去去就回。”說著,宋暮雲提起深青的裙擺出去,她心裏已經想好說辭了,若回來晚了,就與薑謠說自己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薑謠定不會怪她。借那個她的福分,叫她也知道,自己是能被寵著的,是不會被責怪的。宋暮雲眉眼溫柔一瞬,當走出賞花宴後,又迅速冷淡下來,身上都透著一股子若有似無的殺意,她避開宮人,獨自來到冷宮外……慕容慈多少也是個皇子,又與薑家素來交好,薑謠自也不會怠慢於她,待視線裏宋暮雲的身影離開,她就與慕容慈閑談起來。慕容慈提到邊關似有戰事,蠻夷之族幾次進犯,侵擾邊關的百姓,但擾完就退回去,更像是挑釁,朝廷還在決定要不要直接開戰。“若當真開戰了,你去嗎?”“嗯,開戰我就去,總要掙點軍功養家糊口。”想到家中極難養的嬌貴人兒,薑謠忍不住嘴角勾起淺笑,又聽慕容慈問,“你若去了,宋家小姐可怎麽辦?”邊關苦寒,她舍得帶宋家姑娘過去?果然,薑謠毫不猶豫,“自然是留在京城,京城繁華氣候宜人,最適合養小姑娘了,等戰事結束我就回來尋她。”她似乎真是這麽想的,提到宋暮雲,眉眼都帶上溫柔笑意。慕容慈聽完挑了挑眉,問她,“你與她說好了?”“沒呀,這不需要說。”她自認這是很正常的事,誰行軍打仗還把媳婦兒帶在身邊的?這不是讓媳婦兒跟著擔驚受怕嗎?她可舍不得。慕容慈本想問宋暮雲會不會不想獨自留在京城,但抬眼看薑謠自信的樣子,那些話都咽回去了,算了讓她自己去與人家說,願不願意都是她們小妻妻自己的事。兩人又聊了會兒,薑謠見話題成功從薑茹身上轉去別處,終於鬆了口氣,手習慣性往旁邊摸去,不成想這次卻摸了個空,她一愣,回過神來,“暮雲怎還未回來?”慕容慈也覺得是有些去久了,“是不是在宮中迷了路,我差人去找一下?”“不必,我去找就好,先失陪了。”知道她很緊張宋家姑娘,向來是當寶貝寵著的,慕容慈點頭,“嗯,快去快回,若有需要使人來喚我。”薑謠也沒說好不好,與薑恒薑夫人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冷宮裏,慕容清終於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他花了很久,仍舊不能接受宋暮雲將要屬於別人的事實。沒想到,在以為自己一生都不能擁有她時,她卻主動邀了他見麵。其實一開始,慕容清也不確定那紙條是否真是宋暮雲所寫,他傾慕宋暮雲的容色,才識,卻沒怎麽見過她的字,但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萬一是真的呢?慕容清站在冷宮一處枯井旁,笑容越發邪肆,心底的喜悅如何也止不住,“沒想到,你還有邀我相見的一天。”腳步迫不及待往宋暮雲方向走,邊走邊道,“怎麽,是那薑謠滿足不了唔!”話再說不出口,劇痛傳來,慕容清霎時瞪大眼睛,緩緩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刺穿胸口的匕首,再順著那隻發顫的手看上去,對上宋暮雲滿是恨意的眼睛。原來……她喚他前來,是為了殺他。作者有話說:每次想早早更新,都會有事情絆住我前進的腳步!家裏花灑不出水了,我妹叫我去修,她居然讓我修!!!我整了好一會兒才弄出水的qaq第78章 她在心裏演練過很多次了, 一擊斃命,慕容清隻瞪了她一會兒,很快沒了氣息,睜著眼睛死去, 宋暮雲靠著一腔恨意的支撐做完這一切, 卻在他死時忽然慌了神。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殺死自己恨的人,她不後悔殺他, 可,萬一被人發現了呢?宋暮雲忽然很害怕, 握著匕首的手都在顫抖。直到薑謠找過來, 看見這一幕。暗衛說暮雲往冷宮去時, 薑謠很是不敢相信,她去冷宮做什麽, 冷宮森寒偏僻, 她這個弱女子過去幹嘛?出於心底的擔憂,生怕媳婦兒是被誰騙過去, 畢竟先前自己要陪她去,她死活不願,仔細想來確實有那麽一些不對,薑謠還是起身去冷宮找人,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剛進來就會看見這一幕。宋暮雲雙手顫抖, 眼眸含淚,明明手裏的匕首還插在人家身上, 把人都插的不吸氣了, 她卻無端顯得很可憐, 好像被誰欺負了似的。薑謠心口莫名一窒,皺眉,快步走過去,在宋暮雲極驚惶之中握住她的手,那隻險些沾上血色的手。宋暮雲猛然抬頭,看見薑謠的臉,那一身力氣頃刻就泄了。本也有些怕,此時不由更怕,惶惶然的鬆了手,慕容清逐漸冰涼僵硬的身體轟然倒地,她一雙滿是水意的眼睛,怯生生看著薑謠,片刻,一下撲進薑謠懷裏,身子微微發著抖,顯然害怕極了。明明這麽害怕,她卻還是做了,薑謠深深閉了閉眼睛,再開口,咬牙切齒的,“宋暮雲!你瘋了不成?敢在宮裏刺殺皇子!”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即便是她準備要了兩人性命,也沒想過要在宮裏動手。怎麽敢的啊。薑謠整個人都震驚了,卻還是牢牢抱住不停往自己懷裏鑽,害怕到顫抖的女子。宋暮雲顯然怕極了,水汽幾乎滲透進薑謠的衣服裏,她聲音帶著含糊不清的哭腔,“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是有人看見我了嗎?”薑謠也怕這個,她就怕是有人看見她了,萬一事情敗露,她該怎麽辦?“是我的暗衛說看見你往這邊來了,我沒問別人。”薑謠對宋暮雲的在意,有目共睹,她的暗衛見宋暮雲獨自離開,也不由多看了兩眼,才叫她把人找著的。“你可真能啊。”薑謠抱著懷裏人,半天憋出這句,眼角眉梢都是無奈,宋暮雲默默抱緊了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驚惶情緒逐漸因她在而壓下去,小聲道歉。慕容春就在這時送到了。當看見暈倒在暗衛身上的慕容春時,薑謠更是震驚的合不攏嘴巴。暮雲……這是要做什麽?她要連殺兩個皇子嗎?薑謠恍惚間已經在考慮,直接篡位有幾成幾率成功了。正想著,宋暮雲穩定情緒,從薑謠懷裏退出來,她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慕容清,眼裏恨意一閃而過,很快又變為惶然,心裏怕的厲害,卻隻得忍著,忍著那懼意,讓暗衛把慕容春扶過來,蓋在慕容清身上,讓他握住那柄匕首。小姑娘做完這一切,扭頭看薑謠,嚇得要哭出來了,她即便恨慕容清,可是也沒有殺過人,即便這麽多人欺負過她,可她從來沒自己殺過人。薑謠皺眉看著她一步步行事,明白她的計劃了,心裏很想罵她,但時間緊急,這時候也隻能先幫她擦屁股。她走過去,握住慕容春的手,那隻手他握著慕容清胸口處的匕首,然後,拔出來,一個用力,劃到別處,有汩汩的鮮血流出,待特意製造了幾個不致命傷口後,她又握著匕首,從人心口最致命的地方,深深紮了進去,微涼的血濺在慕容春臉上。薑謠知道怎麽動手可以躲開那些血,她們身上什麽也沒沾,幹幹淨淨站起身。她問了宋暮雲的全部計劃。宋暮雲眼睫輕顫,對她不敢有絲毫隱瞞,和盤托出,“我,我模仿慕容春的字跡,給慕容清送了紙,約他在此處見麵,還帶上了我自己的名字,是想,是想殺了他,然後嫁禍給慕容春。”薑謠:……“你是真的敢。”她眼神複雜,一直覺得自家小媳婦兒有點膽小,萬萬沒想到她不止不膽小,膽子還這麽大。那是皇子,說殺就殺。真是膽大包天。薑謠看著她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重重歎了口氣,直接去枯井邊撿了塊石頭,用慕容清有些僵直的手握住那塊石頭,狠狠砸向慕容春的腦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粒黑色藥丸,喂進慕容春嘴裏。藥丸無色無味,遇水即溶,確保那顆藥丸化了,她才站起身,咬牙說, “行了,聽天命吧,走,洗洗手去。”她滿手的灰,剛剛還握了慕容春的手,自然要洗一洗。這時候宋暮雲異常乖巧聽話,神色都透著一股心虛,跟在薑謠身後走。有暗衛在外頭開路,出去時沒碰見一個宮人。薑謠借湖水洗了手,然後跟宋暮雲手牽手回去。雖姿態極為親密,但她沒與宋暮雲說一句話。宋暮雲倒是想說話,但幾次張開嘴,又閉上了,一雙眼睛水汪汪又可憐巴巴的,好一會兒,才極小聲喚了聲薑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