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謠不知父親心裏在想什麽,聽他說不必放在心上,莫名就有些不高興,鬆了抱著父親的手,也不在意旁的,大喇喇直接坐到地上,仰頭和她爹說話,“您就沒聽過一見如故這個詞嗎,我們雖不是多年至交好友,但目前也沒哪個朋友在我心裏比得上她,爹,您若是不想讓我總去月上坊,怕麵子上過不去,就把她接到我們家來住吧?”這本也是薑謠打算求一下父親的,宋暮雲留在月上坊不方便,她總會有事照顧不到,再說還有過段時日的秋獵,還是帶在身邊更安全些。薑恒嘴角輕抽,不明白他足智多謀,是怎麽生出薑謠這樣憑感情做事的女兒的,“你還打算把人弄進府裏來?”“對啊,她在月上坊不安全嘛,人家一個小姑娘,在那種地方,想保護自己多難啊。”薑謠又站起來,跑到薑恒身後殷勤的給他按肩,討好的意思不要太明顯。薑恒額角青筋也跟著抽了抽,“月上坊是宮裏皇子的產業,你以為我讓她出來她就能出來嗎?”“若是旁人自然做不到,但不是有您在嗎,您若開口去要,那位皇子可會鬆手?”薑恒閉了閉眼睛,這不是他鬆不鬆手的問題,宋家出事,本該去教坊司的宋暮雲卻出現在民間樂坊,雖謠兒說是七皇子弄過去的,但未必就與教坊司真正的主人沒關係,若是那位皇子陷害的宋家,要將人弄出來,恐怕有些難。如今朝中有兩位皇子反對徹查宋家一案,一位是現在在家麵壁的七皇子,還有一位,就是月上坊背後的主人,大皇子慕容春。“這事不好辦,若等宋家翻案了,你要為宋家姑娘尋個住處,我沒有意見,但你要接進府裏,哼。”薑恒用一聲冷哼代表了自己的態度。薑謠知道她爹表麵儒雅,實際上性子死倔死倔的,一時間估計沒辦法說服他,隻能跟著冷哼一聲,也不再討好的幫人按肩,退到書桌前,“您不幫就不幫,我自己想辦法。”“你能有什麽辦法,整日裏招貓逗狗正事一件不幹,誰樂意幫你?”“您不想管就別問,茹兒妹妹剛到,我去陪她了。”薑謠轉身就走,留薑恒一人在書房裏,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家一直沒心沒肺的女兒為什麽會對宋暮雲這麽好,她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蘅蕪院內,薑茹剛命人幫自己搬了一個又一個箱子進來,她不愛旁人收拾自己的東西,所以箱子放下後就開始自己將裏麵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整理。薑謠從門口進來,正對上薑茹忙碌的身影,忙走過去,“茹兒妹妹,還沒弄好?我幫你弄吧。”麵對乖巧懂事的柔弱堂妹,她一向是個好姐姐,兩人一起收拾,沒一會兒屋裏就收拾齊整了。薑茹被薑謠邀到桌邊坐著喝茶,喝了幾口潤嗓子後抬頭笑起,“方才在院子裏看姐姐和父親比試,姐姐的武功仿佛又有精進了。”薑謠被誇,抬頭挺胸一臉驕傲,“那是自然,你姐姐我可是京城一霸,除了幾位將軍,沒人是我的敵手。”迎著薑茹滿眼崇拜,她更有些自豪,越發殷切的給妹妹重新續了一杯茶。薑茹嫻靜優雅的喝完茶,隨後輕聲細語地提出,“我許久沒來過京城了,姐姐,你可以帶我去月上坊看看嗎,我想知道姐姐晚上會歇在什麽樣的地方。”薑謠:……雖然她不歧視月上坊這種地方,但以她妹妹死讀書小古板且規規矩矩的性子,她不一定啊……“咳,就是個睡的地方而已,有什麽好看的。”“能讓姐姐放棄府裏的院子和我也要住過去,想必是個好地方,妹妹隻是想看一看,增長一二見識。”薑茹盈盈水眸看著薑謠,把薑謠給看沉默了。拒絕不了,她艱難開口,“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你要是很想去看,那得答應我,回來後不能告訴別人我把你帶去那兒了。”她自己去也就算了,要是讓她爹知道她把家裏最乖巧懂事讓人省心的妹妹帶去樂坊,非得氣瘋了罵街不可。薑茹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不能說,但既然姐姐提出來了,她便會聽,尖尖的下巴點了點,答應道,“好,我不說。”這時候也快用午膳了,按她爹的安排,午膳得一家人坐在一處吃,她本打算用了午膳就去月上坊,誰曾想又不小心忘了要來練箭的八皇子,剛走到家門口就與人正正好撞上。八皇子態度彬彬有禮,俯身行了個君子禮,隨後含笑問,“薑小姐是來接我的嗎?”……“嗬,嗬嗬,對啊,來接你。”看見慕容慈那一瞬間,薑謠就想起自己答應每日下午教其練箭的事了,看來又得晚一些去找宋暮雲。明明兩人才分開幾個時辰,她竟有些想念,真是奇怪。薑茹歪了歪腦袋看著麵前隻比她高一些的男子,他衣著華貴,看上去不像尋常人,於是下意識求助般扯了扯薑謠衣角。薑謠轉身向她介紹,“這是八皇子,慕容慈,八殿下,這是我妹妹,薑茹。”慕容慈待人十分有禮,衝薑茹笑了笑,拱手道,“原是二小姐回來了。”薑茹也趕忙回了一禮,“臣女參加八殿下。”“聽聞二小姐是在邊關長大的?”薑謠見不得皇家人對自己妹妹過多關注,問兩句也不愛聽,忙打斷,幾步過去哥倆好的攬住慕容慈肩膀,將人帶著往裏麵走,嘴裏嚷嚷,“不是要射箭嗎,正好我二叔在家休息,一會兒可以請他來給你指點一二。”薑謠勾肩搭背來的很突然,慕容慈一瞬間瞳孔微縮,身形僵硬,甚至有些緊張,但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半拖著進去了。薑茹小心提著裙角跨過門檻,然後雙手置於腹前,跟在兩人身側,在薑謠給慕容慈找好靶子後,她乖巧且主動提出,“可要我去喚我爹過來?”她還記得薑謠說要讓她父親指導八皇子的事。薑謠一點頭她就去了。小姑娘邁著蓮步,往自家父親居住的院子裏去,聽話的不得了。薑謠恍惚又想起宋暮雲,這人在自己身邊時,一貫是乖巧聽話的樣子,隻偶爾鬧鬧脾氣,也像小奶貓似的,並不唬人。薑二叔來的很快,人還沒到,爽快的笑聲先到了,“哈哈哈,八皇子來了,臣有失遠迎,還望八皇子不要介懷,聽茹兒說,您是來練箭的?”他手裏提著一把古樸的弓箭,很大,看樣子是自己慣用的。慕容慈看著麵前龍虎大將軍堅毅的麵容,強硬的臂膀,莫名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隨後拱手道,“是,秋獵將近,多虧薑謠願意教我練箭。”薑二叔點頭,提起,“想當初,我的箭術也是隻輸給過你父皇,正好今日有時間,謠兒不是要帶茹兒去玩嗎,快去吧,小姑娘就要多出去走走,我留在這裏教殿下。”說是隻輸給過當朝皇上,但實際情況是……各方施壓不許他贏,要給當今皇上造勢,要朝臣百姓都誇皇上文武雙全,哼,真扯淡,這一次,他兒子竟要在他府上練箭,嗬。薑謠沒想到二叔有旁的想法,隻覺得二叔善解人意,十分體貼,如及時雨一般到來,看著二叔眼睛都亮了,“謝謝二叔,我一定好生照顧茹兒妹妹,八殿下,我二叔的武藝可是武將裏數一數二的,您賺到了。”此時,懵懂無知的慕容慈也覺得自己賺了。能得龍虎大將軍親自指導,皇子裏他算頭一個,定能學的突飛猛進!薑謠帶薑茹離開薑府,叫了府中的馬車送她們去月上坊。若隻薑謠一人,走著去也無所謂,但她這妹妹嬌貴著呢,走兩步便腿酸走不了了。且自己要是累著堂妹,她爹那有的煩人。薑謠已是月上坊常客,老鴇一看見便歡笑著迎上來,走近了才看見她身邊跟著另一眼生的小姐,看上去像是第一次來,眼裏透著些好奇。“薑小姐還與往常一樣?”薑謠點點頭,熟練的丟給老鴇一粒銀子,帶著薑茹往裏麵走。薑茹眼裏好奇愈盛,因在陌生地方,習慣性貼緊薑謠,“姐姐時常來這裏嗎,我看方才那位是老板好像與你很熟了。”薑謠輕咳,“還,還行吧,最近確實來的頻繁了些。”薑茹無意間掃了一眼周圍,卻見來來往往的,似乎都是些油頭粉麵、肥頭大耳的男子,大多手裏還會抱著女子或男子,形容放蕩,簡直不堪入目。她被嚇了一跳,手伸出去抓住薑謠的衣袖,煙眉輕蹙,“姐姐,這些男子女子怎都如此不矜持?”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從小懂規矩講禮儀的閨門小姐有些不適。薑謠愈發尷尬,側頭小聲說,“這兒是樂坊,聽樂的,但也有些人仗著自己有錢就愛做些不正經的事,你不必管他們。”薑茹聽的似懂非懂,又抬頭問薑謠喜歡聽人奏樂嗎?薑謠本已是微低著頭與她說話,她再抬頭,從遠處看,兩人幾乎要親到一起。宋暮雲去取坊裏買回來的茶葉,遠遠看到這一幕,愣在走廊盡頭,眼裏全是不敢置信,綿密的痛楚驟然升起,從胸口,流向四肢百骸,那一包茶葉幾乎要被五根纖纖玉指捏的粉碎,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和怒意,宋暮雲冷下臉,快步上前,在薑謠聽見急急而來的動靜抬頭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離了薑茹身邊,薑茹本抓著薑謠衣袖,一股重力襲來,她沒有防備,踉蹌兩下也跟著過去了,被薑謠下意識扶住。看見這一幕的宋暮雲更是眼眶泛紅,神色委屈,攥著薑謠手臂的力道越來越大,恨不得掐進她肉裏的感覺。但薑謠,皮糙肉厚,宋暮雲已經很用力了,她仍感覺像被小奶貓撓過一樣,根本不痛不癢的,她隻是有些懵逼的側頭看向忽然衝過來一把拉走自己的人,“暮雲?你幹……你怎麽了???”剛想問一句你幹什麽,就見一身月白色拖地長裙,盤著精致發髻,戴著振翅蝴蝶,看起來更像小仙子的人眼眶通紅,裏頭的淚欲落不落,受了天大委屈般。她有些擔憂。宋暮雲抿唇,偏頭,方才那股無論如何要將兩人分開的勁兒散了,她不說話,隻是露出一臉委屈被人欺負過的可憐樣。薑謠更懵,身邊的薑茹也懵,小心翼翼的拉著薑謠的衣袖問,“姐姐,這,這是怎麽了,她是誰?”說罷注意到自己有些淩亂的衣領,不等薑謠回複忙又低頭去整理,十分在意外出的儀態。宋暮雲心尖像被毒蛇咬住,一下一下的窒疼,她還叫她姐姐,兩人是何時認識的?薑謠找到更喜歡的人了嗎,所以這麽晚才過來,是不想再心疼她了嗎?那滿目朦朧水霧,匯聚成一顆晶瑩剔透的碩大水珠,眼睫輕顫間,忽的掉下去砸在地上。薑謠看見她哭,心疼的險些咬了舌頭,忙一隻手握住宋暮雲的手,另一隻手將她攬進懷裏哄,“究竟怎麽了,有什麽事你就說啊,別哭別哭,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慕容清!”宋暮雲雪嫩的手抵在薑謠胸口,拒絕被她哄,一個勁兒推她,小水珠一串接一串往下掉,砸在薑謠心口上,讓她也感受到那些澀澀的疼。作者有話說:謠謠:她隻是我的妹妹qaq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溫京墨 1個;第38章 薑謠連哄帶抱的將人弄進旁邊的包廂裏, 連薑茹都沒來得及搭理,薑茹隻好自己跟進去,還幫她們把門關了。“究竟怎麽了,一看見我就哭, 可是我惹到你了?”薑謠練武, 力氣比普通女子大一些, 小心的抱著宋暮雲,輕拍她後背, 想叫她冷靜一下。宋暮雲掙紮著不給她抱,也不想待在她懷裏, 偏抱著她的那條手臂就像是鐵焊上去的一樣, 無論她怎麽推也推不開, 隻能“被迫”靠在薑謠懷裏,一個勁兒委屈的掉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麽, 薑謠本就是最喜新厭舊的年紀, 與她一起呆膩了,去尋別的女子玩樂也很正常, 可情緒就如破了閘的洪水,怎麽也收不住,鼻尖止不住的酸澀,眼淚也控製不住不停往下掉。她都覺得丟人死了,在這個女子麵前哭成這樣,肯定會被笑話的。宋暮雲不說話, 薑謠隻得繼續抱著她哄,忍著她心尖那點澀痛, 一句句哄, “別哭, 你哭的我心都疼了。”“求你了,別哭了行不行。”“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幫你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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