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信奉鬼神之說,還未登基的時候便將一個個江湖術士奉為座上賓。為此皇後娘娘雖恪守婦道未曾說些什麽,但心裏也並不是完全不在意。


    此時關係到九皇子,便不得不謹慎為之。


    “謝小姐,慎言。”皇後費勁地咽了一口,幹澀道,“國師他,是陛下看重之人。”


    當真是愛屋及烏到了一定程度了。


    謝臨香不由搖頭,淡淡笑道:“那稍候片刻,臣女便請皇後娘娘見一個人。”


    正說著,便聽宮人來報陳統領來了。


    陳夕澤與九殿下年齡相仿又私交甚好,另外陳父乃是肱股之臣,因此陳夕澤可在宮中自由走動,不受限製。


    “小陳將軍?”皇後疑惑道,“這個時候,他怎麽會過來?”


    “今早聽聞祈福高樓出事的時候,臣女便同陳統領一起去看過,因此有事相托,還請娘娘見一麵。”


    上一次在禦花園聽到淑妃娘娘和那人的談話之後,謝臨香便留了一個心眼,回去就請陳夕澤暗中查找此次負責修建高樓的工人。


    因此今早一出事,他們便看過之後便直接出城去了城外的莊戶廠子裏,為的就是先發製人,出其不意。


    殿外,陳夕澤帶著一個一身布衣,灰頭土臉的中年男子候著。


    見皇後娘娘出來,陳夕澤連忙行禮。


    “小陳將軍,這位是?”


    “這便是此次負責城北高樓修建的工頭,負責修建材料采買等一應事宜,娘娘若是話,可直接問他。”


    視線下落,那中年男子將頭深深埋下,瑟瑟發抖。


    將懷疑的火種埋下的,並未隻有北方失聯一件事。最為直接的原因,便是祈福高樓坍塌,皇帝請了國師入宮。


    陳夕澤迫使那男人抬頭:“有話就快說!”


    男人目光躲閃,言語閃爍,終於開口。


    *


    皇後聽得如此一番闡述,更是覺得如墜冰窟,像是在寒風中被人當胸捅了一刀,整個人從裏到外涼透了。


    “娘娘。”謝臨香小心扶住。


    皇後如夢初醒,恍然道:“這是有人刻意為之,那北方的消息,是……是……”


    “戰地失聯,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消息,頃刻間無影無蹤,臣女更傾向於是有人買通了沿路,封鎖了消息。”


    謝臨香語氣平靜,緩緩地說出此事。


    皇後無語凝噎,隻痛苦搖頭。


    “娘娘,如今時不我待,襄王一黨既然已經動手,必然還有後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皇後娘娘悵然若失,放空了雙目轉頭道:“可,謝小姐不是襄王殿下的妻子嗎?”


    提及此事,謝臨香雙膝落地,向著皇後行了跪拜大禮,一字一句道:“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彼時,距離婚期不過兩日。


    第57章 禦前


    襄王借國師之口造勢,本就是欺君之罪。如今又有封鎖前線消息的嫌疑,便是貽誤戰機。


    謝臨香慶幸的是,那日一回府便讓陳夕澤幫忙去了信。


    想必此刻,九殿下早已得知了消息,還有回寰的餘地。


    皇後娘娘素來仰慕靖勇候謝致,對其人風采欣賞有加。


    致使此刻站在家國和私情之間,她竟然更願意相信名義上還是襄王妃的謝臨香。


    “孩子,快起來吧。”


    皇後伸手,謝臨香豈能要她親自扶,就勢起身。


    “娘娘,時間緊迫,臣女還有事情告知娘娘。”


    “請講。”


    得此首肯,謝臨香緩緩道:“王美人來自氏州,與戰地奸細氏州死士一樣,都不是等閑之輩,一個巴掌拍不響,娘娘主持此事,還需要查清與王美人來往之人是誰。”


    “這是自然,謝姑娘放心。”


    謝臨香認真道:“娘娘,需要這幾日便有個結果。”


    皇後一愣,此事並非一日之功,但還是點頭:“好。”


    “還有一事,恐需要娘娘涉險。”謝臨香後退半步,行禮道,“明日早朝,臣女希望娘娘能帶臣女上殿。”


    後宮不幹政,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這個要求著實讓皇後為難了。


    皇後恪守本分,這等逾矩之事別說是做,就是想也沒想過。


    “這……謝姑娘若是想,本宮可讓人把你打扮成宮人,在殿中侍奉。”


    然而這顯然不是謝臨香想要的結果。


    “娘娘,臣女希望以謝氏女的身份入殿,彼時,希望娘娘也在場。”


    這話一出口,皇後果然是猶豫了。


    身為後妃本就不應該去朝堂之上,且謝臨香話裏話外的意思都不是單純地想要去殿上走一趟。


    若是應下,明日的朝上必然有一番大躁動。


    可是眼下情形,外敵當前,北境失聯,京中還有一股不知名的勢力,手腕強硬到可以將人塞進宮中,給皇帝的萬金之軀喂藥。


    皇後一屆宮婦,雖然擔憂,卻無法做出什麽有效之舉。


    看著謝臨香堅定的眼神,和當年南征北戰的靖勇侯眼中有相同的執著。視線又落向她耳邊那一抹綠色,便沒來由地多了幾分底氣,咽了咽唾沫正色道:


    “好,明日本宮請謝小姐入宮。”


    *


    第二日,明德堂,早朝。


    病了多日的皇帝終於重新上朝,原本應該正月十五開朝議事,如今一直拖到了正月三十。


    本應該先議積壓半月之久的諸事,但相比較之下,此刻下最火燒眉頭的,便是交戰地的大事。


    國家安危之前,連明日襄王殿下的婚事都要往後排。


    此刻百官齊聚,明德堂一片凝重,襄王殿下立於百官之前,蹙著的眉頭絲毫看不出即將為新郎官的喜悅。


    “北方杳無音信,朝廷的令兵隻到淮陽城便無法再向前。”兵部尚書首先道。


    “陛下,交戰地失聯,恐為將領失職,還請陛下早做定奪!”有人提到此一句,暗示交戰地將領叛變,意有所指。


    中書令大人拱手側目道:“張大人何出此言?平鼎軍乃齊國強軍,北境將領蕭泉乃國之棟梁,援助的九殿下是中宮嫡子,張大人是想說,這些人加上幾萬平鼎軍,全都是亂臣賊子嗎?!”


    陳大人聲音渾厚,擲地有聲。


    張大人低下頭,閉上了嘴。


    今日原本該商討的便是北境失聯的後續事宜,中書令大人先發製人表明了態度,倒是讓那些想要意指九皇子叛逆,請求皇帝派兵鎮壓的一眾人等有所顧慮。


    這時候是薑思南站了出來。


    襄王殿下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先是行了一禮,這才朗聲道:“父皇,兒臣有一言。”


    穆寧皇帝點頭示意。


    “眼下北境失聯,並不一定是九弟授意封鎖消息,倒也有可能是敵方做的。”


    襄王殿下單刀直入地切入正題,抿抿唇繼續道:“如今朝中對戰地失去消息,放任不管必然不是長久之計。當下形勢嚴峻,兒臣以為應該派遣西方駐軍,從西北一線前往北境。若是北境陷入與敵軍的苦戰,則正好禦敵援助,若是……也好有所防備。”


    薑思南將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足了中書令大人麵子,又細細闡明了形式,還為後續提供了解決方法,不可謂不全麵。


    明德堂中絮語聲起,有稱襄王深謀遠慮,有道此法可行附和連連。


    就連站在一旁的殷先生也道:“北方混沌,此法可行。”


    皇帝喜好鬼神之說,當初允許殷先生走上明德堂的時候還被一眾大臣們阻止過,唯恐皇帝因為此人影響了對於朝事的處理。


    但國師聽政多年,幾乎從未在國事上發表過任何看法,盡職盡責地當成了木頭人,也逐漸讓臣子們習慣了他的存在。


    今日忽然出口,因著與大多數人所想相同,竟也無人反駁。


    穆寧皇帝思忖片刻,在開口之前,忽然見巡防營統領陳夕澤走出行列:“陛下,微臣以為此事不妥。”


    這一開口,殿中靜了幾分。


    “雖交戰地失聯多日,但沿線斥候並未有所異動,叛將不可能一夜之間策反北境十二城,淮陽城沒有傳出消息,反而證明交戰地沒有違逆大事發生。”


    穆寧皇帝咳嗽兩聲,看了過來。


    “而西方駐軍向來麵向草原騎兵,交戰操練皆與北境不同,貿然調遣,又怎知不是敵人欲從西麵長驅直入而使出的調虎離山之計呢?”


    各人看法不同,陳夕澤這番話便得了許多武將的附和。


    薑思南轉身過來,反駁道:“話雖如此,本王能理解陳統領與薑之恒交好,但萬一真有什麽意料之外,陳統領是想讓京中毫無準備嗎?!”


    這一言便是將陳夕澤定為九皇子的“同黨”,同時還巧妙地提醒了皇帝:星宿表象,北方有人衝撞帝宮。


    國師就站在階下,皇帝默然不語。


    昨日祈福高樓坍塌之事已經傳遍了京城,本就是為求一個寄托而成的高樓,忽然坍塌掉整個北麵,又在同時傳來北境失聯的消息。


    朝中人心各異,一時寂靜。


    “襄王殿下是如何得知北方將領叛逆?就憑那被人做了手腳原本就會塌陷的高樓嗎?!”


    殿外忽然傳來一聲少女元氣十足的質問。


    皇帝抬頭,眾臣回首,隻聽殿外的宮侍急急忙忙,扯著嗓子道:“娘娘,娘娘您不能進去……”


    阻攔聲還在門外,人已經進了明德堂。


    皇後娘娘一身宮裝,環佩玎璫,帶著身穿襦裙的靖勇侯嫡女謝臨香,徑直走入殿中。身邊的宮女攔住了門口的宮侍,急得那太監滿頭大汗。


    “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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