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裝失憶。這麽一想,又冷靜下來了。掀開車簾望向車外,見目的地快要到了,正要告訴陛下,馬車驟停,外頭傳來馬長長的嘶鳴聲。同時還有一聲淒厲的女聲混雜在馬鳴中,說“求你了,大人呐,大人呐,一定要給小人做主啊!”傅平安一手拉住洛瓊花,一手支著車廂保持平衡,同時望向陳宴,一臉凝重道:“攔車喊冤?”陳宴也麵露驚色,打開車門立刻出去,卻見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正抱著車夫的腿,見她出來了,忙道:“陳大人,你是陳大人對麽?小的有冤屈,求大人救我啊。”車內傅平安和洛瓊花麵麵相覷。原來是攔陳宴的車的。半晌,洛瓊花偷偷打開車窗看了一眼。瘦弱的女孩衣衫襤褸,涕泗橫流,實在好不可憐。!第一百六十八章 陳宴顯然有些尷尬,她望著女孩,皺眉道:“便是要伸冤,也要去公廨,這裏是私宅!”女孩道:“我知道這裏是私宅,可我實在沒有辦法,公廨裏的人不讓我進去,而且……而且在博陵郡狀告時,官府便是完全不管的,我也是聽門口買湯餅的大嫂說,陳大人對所有案情都最為上心,所以才找上門來。”陳宴道:“那你先到一邊去,明天我便來審你的案子。”女孩哭道:“郡守也是這般說的,但後來就再也沒見過我,大人,求你了。”她倒是身手敏捷,一下子又抱住了陳宴的手臂。陳宴想甩開,又怕傷到她,一時左右為難。車輿之中,洛瓊花低聲道:“臣妾的手沒事,要不還是先看這個冤案吧,她那麽小,竟然進京伸冤,想必一定是大事了,博陵郡……最近似乎也聽到過博陵郡的消息。”不說洛瓊花了,彈幕眼下也是熱鬧【長安花:這就是微服私訪記!】【平花cp粉:電視劇劇情來了,快點上吧平安!】【方圓一百裏我罩了:那個電視劇裏所有解救的女的不是都成了皇帝的後宮?】【回家吃飯了:但是主播好像不準備有後宮,我很遺憾】【阿花媽媽愛你:……你在遺憾什麽……】傅平安道:“那也得問問到底是什麽事……”話音剛落,外麵女孩便說:“若不得清白,阿娘的仇不得報,家產還要被仇人侵吞,外人還要說阿娘殉死,有情有義,我也不用繼續活著了,還是步阿娘的後塵而去吧。”傅平安皺眉,在車中出聲道:“你是博陵郡人,你母親就是最近博陵郡報上來的貞婦柳春?”外麵登時提高聲音:“誰願意去做這貞婦便去做吧,她不是,她是被叔叔害死的!”陳宴連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傅平安看了下洛瓊花的手。耽擱久了,傷口不流血了實際上,可以說是快愈合了。她算是承認了自己果然隻是大驚小怪,同時敲了敲車廂開口道:“把她留下來,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女孩名叫蘇暉,雖年紀尚小,但口齒伶俐,轉瞬便把事情說清楚了。大約半年前,其母蘇忱去世因為大魏通常成妻主為阿母,妻子為阿娘,所以這邊的其母蘇忱指的是阿母。兩人感情甚篤,柳春沉浸在傷悲之中,決定為蘇忱守寡。按律法,若是妻子改嫁,便不能帶走原本屬於郎主或妻主的財產,但若願意守寡且有子嗣,那便可以仍擁有原本所有財產。柳春表示守寡,兩人又有女兒,所以她仍擁有蘇忱的所有財產,大約是幾畝田地與幾件商鋪。結果就在守靈之時,蘇忱的弟弟蘇揚就找上門來,勸說柳春改嫁。若說隻是改嫁,還未必出於壞心,但是蘇揚所說的“改嫁”,卻是讓柳春去做博陵陳家前族長兒子的妾。大概是說到這的時候,傅平安打斷了她,問:“博陵陳家?”“是,博陵最大的家族便是陳家。”傅平安看了陳宴一眼,道:“那是,陳家在整個大魏都排得上號,你繼續。”蘇暉繼續道:“阿娘自然不願意,叔叔……不,應該說那雜種日日地來勸,終於把阿娘逼急了,阿娘叫來族中長輩,在長輩麵前發誓絕不改嫁,那雜種憤憤走了,到了發喪那天,卻又來了,說我阿娘,說我阿娘……”洛瓊花聽得眼眶通紅,見蘇暉也開始流淚,便遞上手絹,蘇暉道了聲謝,擦了下臉道:“他說我阿娘屋裏本就有情人,眼下這情意,都是裝的……”後麵半段話,蘇暉說的磕磕絆絆,好幾次泣不成聲。卻是柳春發毒誓說絕無此事,根本就是蓄意構陷,蘇暉便說要查房間,柳春自認無愧於心,沒有阻攔,結果真從房間中找出一個男子。到此時,柳春哪能不知道這就是蘇揚做的局,一時激憤,便撞柱自殺了。而柳春死後,蘇揚也立刻表現出狼子野心,借口蘇暉年幼,勾結陳家占了家產,把蘇暉趕出來了。蘇暉上告,郡中官員們卻都含糊其辭,完全不理會她。最後,蘇暉這麽說:“定是怕了陳家的威勢,所以不敢得罪陳家,所以小的上京,想京中一定可以解決吧。”傅平安聽到這,已經氣得捏碎了一個杯子。她訝異了一下自己的力氣居然變那麽大,同時心中也已經有了結論。為何郡中不願為蘇暉伸冤呢?除了懼怕陳家之外,恐怕還有一個原因。他們都已經將柳春冠上節婦頭銜,報告都已經送到京裏來了,他們把這事當成一個政績,又如何能輕易推翻?她冷靜了一下,見陳宴呆呆站在一邊,神色晦暗不明,便咳嗽了一聲,道:“陳府台,你怎麽看。”陳宴回過神來:“此時簡直喪心病狂,但……但也不能聽信一麵之詞,還得多方查證,若真有此事,自然要給你個公道。”蘇暉聞言,連忙磕頭道:“小的無愧於心,但請大人徹查。”陳宴道:“不要叫我大人,叫陳府台就行。”蘇暉道:“謝陳府台,謝……這兩位大人有如何稱呼。”傅平安一時不知怎麽回,洛瓊花在邊上道:“我們沒有官職的,叫我們姐姐就好。”蘇暉又磕頭:“謝謝兩位姐姐。”洛瓊花連忙把她扶起來,擦淨了她的臉,道:“你口齒清晰,是念過書的麽?”蘇暉點頭道:“是,咱們家雖時代經商,但我阿母覺得,人還是要懂學問才好……”說到這,又想哭了。洛瓊花覺得她可憐,將她抱在懷裏,傅平安突然拉住她,說:“天色晚了,咱們要回……回家了。”回家?洛瓊花聞言恍惚了一下,就被傅平安抓著胳膊拉了起來,拉到一邊,傅平安對蘇暉道:“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你就在此,若要翻案,你也是人證。”她拉著洛瓊花往外走,扭頭見陳宴還在原地,道:“陳府台,送送我啊。”陳宴忙小跑著過來了。到了門口,傅平安對陳宴道:“這件事朕是絕不姑息的,那些所謂飽學之士們,先前看到這上報,還一副此乃絕唱的模樣,朕早說了不要宣揚,私底下仍廣泛傳播,若蘇暉所說為實,朕要將此事從重處理。”陳宴道:“是。”傅平安想了想又說:“但你也是陳家人,處理此事需要避嫌,那孩子怎麽搞的,都沒有打聽你是誰就找上來了麽?”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瞥了眼陳宴的臉。陳宴垂首道:“此事若交到臣手上,臣必秉公處理,絕不會因為臣是陳家人而徇私,更何況,其實這些年,臣已經和陳家毫無瓜葛了。”傅平安道:“好……那就交給你了。”……日暮之前,兩人回到宮中。雖然太陽已經下山,但暑氣未散,吹過來的風都帶著暖呼呼的潮氣,兩人連忙先去沐浴。沐浴更衣之後,她們坐在窗口吹風,傅平安翻看著洛瓊花的手,見出了手指的割傷之外,手心也有一片挫傷,頓時忍不住道:“以後別勉強了。”洛瓊花笑眯眯的:“不是勉強,臣妾高興極了。”“朕看你贏得僥幸,是那王奉勉自傲了。”說到這瞥到了彈幕,傅平安改口道:“當然你確實很棒。”洛瓊花歪頭看著她。又突然改變話風了。陛下似乎總是如此。她看著手上的紅痕,卻又想起哭得滿臉通紅的蘇暉,笑容立馬淡去了:“臣妾今日看到蘇暉,才知道這世上不幸之人,實在太多,而臣妾在宮中,卻什麽都做不了……”傅平安安慰她:“你本來也不必做什麽,若要皇後去做些什麽,那些大臣又有什麽用呢,要說起來,連朕也是無能為力,高居廟堂,便難免被下麵的人哄騙。”洛瓊花道:“若有辦法能高居廟堂又知天下事就好了。”傅平安搖頭:“那恐怕神仙都難辦了。”話說到這,琴荷來報,說祝澄來了。洛瓊花有些驚訝:“祝司長為何那麽晚來?”“朕有些事叫她去查而已,你先休息,朕去去就回……”待出了正殿,傅平安臉上本來因為和洛瓊花相處而隱約浮現的笑容便散去了。在書房看見祝澄的那一刻,傅平安便問:“最近可有和陳宴有來往。”祝澄苦笑:“咱們倆都雜事纏身,想喝個酒都沒有空呢。”“嗯,那朕給你個機會和陳宴交流交流,你去查查她最近做了什麽,和誰見了麵,她家中那個蘇暉,又到底是誰,是什麽時候來的魏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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