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聽到這話,不免有些尷尬,撓了撓臉,含糊點了點頭。自從當初從潛梁山回來遇刺的那天晚上,吃了半瓶抑製劑之後,傅平安被後遺症狠狠教訓了一頓。最初是身體虛弱不提,而後卻是不結熱了。因為這是說明書上明確寫明了的副作用,最開始一年,傅平安是不怎麽擔心的,結果到了今年仍是如此,她難免開始擔心,這副作用該不會是永久的吧?一直到現在,她突然隱約有了種感覺。說不上來,但是她覺得自己可能要好了。這令她輕鬆了不少,但又覺得有些對不起洛瓊花。她不能對外宣布至今沒有生育是自己的原因,因為如果承認了,無疑會造成人心動蕩,所以這方麵的壓力,難免都到了洛瓊花的身上。但她相信,下半年等她好了,她們一定很快便能有孩子。隻是如此,若是在如此苦夏在宮中懷孕生產,就太難熬了些,在山中建個避暑的行宮,也是不錯的主意。她摟住洛瓊花,覺得自己該補償對方一番,突然想到什麽,道:“對了,之前說了要微服出宮的,結果一直不得空閑,倒是朕食言了。”洛瓊花微怔。回過神來,才發現距離那時候說想要微服出宮,都已經過了兩個月了。說中途沒想起來過,當然是假的,但連她自己都沒空,她又如何能奢求陛下有空呢?於是此時她也就笑道:“沒事,臣妾也沒有空閑呀,也很忙的。”傅平安道:“近日剛好無事,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這麽說完,她派人去找陳宴和祝澄,問兩人誰有空閑,到了晚上,陳宴來了回複,於是次日一早早朝過後,傅平安和洛瓊花換上普通的衣衫,在朱雀門外和陳宴匯合,隨後前往太學。而太學今日也正好有個集會。卻是王家籌辦的,連諸多大家族內眷也來參加了的一場賞荷詩會。!第一百六十四章 “陛下的易容之術……真是鬼斧神工。”陳宴乍一看到傅平安和洛瓊花,差點沒有認出來。也說不上來有哪裏不同,似乎是因為眉毛粗了些,臉黃了些,看起來便是氣質截然不同了。總之,叫陳宴看來,便是曾經見過陛下和皇後的,隻要不是很熟悉的人,便是麵對麵,也不一定認得出來。而當她得知令兩人蓋頭換毛的人居然是陛下的時候,心中更加升起敬佩之情。那個還沒有她腰高的小小的孩子,如今好像成長為了一個什麽都會幹的人。傅平安聞言隨意點頭,沒糾正這不是易容隻是化妝術。反正彈幕裏的人已經在幫她糾正了,隻是陳宴看不到而已。不過因為有了這樣的遮掩,兩人便借口是陳宴的朋友,堂而皇之進了太學之中。這幾年,太學在傅平安的默許下擴建了不少,東麵都快與縈山接上了。這自然是傅平安為未來增加太學學生做得準備,但如今房屋閣樓空置,也顯得可惜,她便下了命令,說允許官員貴族在提前申請的情況下在太學中舉辦一些集會,自那之後,太學便時不時有些詩會宴會之類的,也算是給了學生令一種見世麵的方法。不過今日的人確實是夠多的,從門口進來,奴仆賓客來來往往,摩肩接踵,走了一半,洛瓊花忍不住問:“這麽熱的天,這是什麽聚會?”陳宴卻也不清楚,道:“要找個人問問麽?”就在這時,有個人迎麵走來了。“陳府台,您這樣的大忙人,怎麽突然有興致來參加榛苓宴啊?”傅平安不認識這人,和洛瓊花麵麵相覷,陳宴道:“杜公子客氣了,隻是帶朋友來玩玩,這是廷尉左監之子杜衝。”杜衝搖著一把羽扇,留著兩綹細長的胡子,但是明顯能看出來也就二十多歲,聞言挑著眉道:“陳府台,隻介紹了在下,不介紹介紹您身邊這兩位麽?”陳宴道:“這就是在下老家來的朋友,沒有爵位也沒有官身的,隻是來見見世麵。”杜衝聽完便失去了興趣,隻對陳宴道:“但您今日來得正是時候呢,要不要一同過去?”陳宴看了眼傅平安,因為知道陛下和皇後應該是要先去見雲平郡主,便說:“晚點吧,還有些事。”杜衝立刻理解道:“哦哦,也是,陳府台是個大忙人呢,是杜某打擾了,您請。”陳宴頜首示意,正要走,聽見洛瓊花問:“敢問杜公子,這榛苓宴,可是‘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的榛苓二字?”杜衝道:“正是呢,看來這位姑娘也讀詩。”他來了興致:“你們不知道為什麽舉辦這宴會?”洛瓊花道:“先前不知,如今卻知道了。”這麽說哇,她臉微紅,忘了眼傅平安。通常的解釋裏,這榛是說天乾,苓是說地坤,這句詩是句情詩,如此看來,這個宴會似乎是用於婚姻相親的。傅平安也懂了,她幹咳一聲,對陳宴道:“咱們走吧。”三人告別杜衝往太學西邊走,這邊遠離了新建的園林區域,到了舊的屋舍樓宇之中。遠遠洛瓊花便看見一個高台,傅平安在她耳邊低聲道:“那就是星相台,星相科的人應該都在那。”很快便到了星相台,實際上,這是一座足有五層樓的巨大高樓,門口掛著一副字,寫著【仰望天空的民族才有未來】洛瓊花又望向傅平安:“這也是陛下說的吧。”實在和門口那句“想要看到遙遠的星星,要先看到腳下的土地”是一個風格。傅平安含糊道:“哪裏聽來的吧。”大概是彈幕說的,她寫在給穆停雲的書上了,結果穆停雲掛門口了。洛瓊花道:“陛下很重視星相啊。”“這倒不是。”傅平安道,“聽說雲平最近也沒在研究星相,而是在研究糧食作物。”三人叫偽裝成仆從的侍衛在外麵等著,進了星相台,拾級而上,很快到了最高一層。卻見這一層空空曠曠,隻立著幾根黃梨木的承重柱,掛著幾片草簾作為區分,但大約是因為細節處可見精致,又纖塵不染,並不顯得寒酸,反而有些不流於俗的美感。陳宴在前方掀開草簾,洛瓊花很快看到穆停雲,她就在一張矮案前席地而坐,正在整理一些書冊。聽見腳步聲,她抬起頭,立刻就笑了,說:“你們鬼鬼祟祟的,是要幹什麽。”和平日進宮來的樣子不同,今日她隻穿了簡單的白色薄衫,底下配一條鵝黃色的褶裙,頭發在耳邊綰了一個低低的發髻,隻簪了一枝粉色的絨花,就沒有別的什麽配飾了。服飾簡單,更兼臉上笑容明媚,她便沒了往日冰冷不近人情的樣子,甚至顯得挺陽光開朗。但或許也是因為,她確實過得很開心。洛瓊花走過去,蹲在地上好奇地翻了翻穆停雲的書,見上麵寫了一些字她都認識但連起來就不太理解的句子,問:“雲平姐姐這些都是你寫的麽,是在記錄什麽?”“不是記錄,是總結。”穆停雲道,“在總結小米灌溉量和小麥灌溉量的區別,以作為引水工程的參考。”洛瓊花瞪大眼睛:“什麽?這是你在算麽?”她還以為,這一定得是那種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才算得出來。“不大一樣,做些統計的工作而已,沒什麽難的,要說難,還是前一陣子算畝產難,各地給出的數據天差地別,甚至還有算錯的,要我說,算數科的教學應該更重視些,現在都是什麽人在做這些啊,真是亂七八糟。”這麽說著,她望向了傅平安,顯然是在跟傅平安抱怨了,傅平安便說:“慢慢來,會好的。”“陛下有耐心,我可就不行了。”“朕看你算這些,也挺有耐心。”穆停雲顯然也隻是在自謙而已,就等著傅平安的這句誇獎,既然聽到了,也滿足了,挽住洛瓊花的手,說:“走,咱們也去參加這個榛苓宴。”洛瓊花道:“我不適合吧,這好像是未婚的天乾地坤交遊的宴會。”穆停雲道:“那有什麽不適合的,又不是在場所有人都非得配對不可,像我,我也就是去看看熱鬧。”這般說著,她就被拉下了樓。到了門口,穆停雲想到什麽,道:“都到這了,那順便去丹學科看看林昭日有沒有新做好的琉璃片吧。”穆停雲說的琉璃其實就是玻璃,她的望遠鏡總是需要用到這個。傅平安聽到林昭日的名字,卻是一挑眉,問:“她還沒畢業任職麽?”穆停雲聞言笑了:“任職了,去了玉龍觀,沒兩個月就被撤職了,沒處可去,我給她求情讓她又回了太學,在丹學做教習。”傅平安點了點頭:“朕也覺得她比較適合做老師。”這麽說著,轉個彎到了一個院子裏,院子裏煙熏火燎的,幾人就沒進去,隻叫門口的仆從進去叫,不多時,林昭日便出來了。傅平安打量了她一下,發現和上次見麵比起來,對方瘦掉了一半的自己,如此,穿著有些寬大的黑色道袍,披散著一半頭發的樣子,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更別提,對方的死魚眼在看見穆停雲的時候一下子亮起來,望著穆停雲道:“郡主來了,進去坐坐……啊算了,裏麵太亂了,哦哦郡主一定是想要琉璃片吧,我去拿,我現在去拿……”她轉身進了院子,裙擺翻飛,洛瓊花愕然看著,指著她道:“她……她這是……”穆停雲道:“她有些不善言辭,但其實人很聰明的,大約是因為小時候在外被流浪,很多常識不太懂吧。”洛瓊花說的卻不是這個。她是覺得,林昭日好像愛慕穆停雲吧?但還沒來得及問出來,林昭日就出來了,遞給穆停雲一個木匣子,穆停雲打開看了眼,滿意點了點頭,叫身後的侍從給了林昭日一錠金子。“不用……”林昭日有點扭捏。穆停雲邊說:“叫你拿著你就拿著,每次都這樣,你可別煩我了。”林昭日頓時不敢再說,伸手收下了。收下之後又期待地問:“還有什麽別的想要的麽,郡主接下來要去做什麽啊?”“去參加榛苓宴,你要不要一起?”林昭日期期艾艾,穆停雲卻已經轉身走了。她挽著洛瓊花,洛瓊花靠在她耳邊忍不住問:“那林教習是不是……”穆停雲瞥她一眼,隨意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可別說了,她表現得那麽明顯,誰看不出來,但是愛慕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且看著,等到了榛苓宴,你會看到有起碼三成人愛慕我。”洛瓊花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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