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完,她又招手叫來陳宴:“你為副將,萬不可僭越,要多向英國公和何將軍學習討教,若在軍中犯錯,朕也不會替你求情。”這話看似說得嚴厲,然誰都能聽出其中親昵之意,何蔚垂眸若有所思,英國公則看了眼這位陳副將,便道:“戰場瞬息萬變,任何能交托後背的人,都是戰友,既為戰友,自然要傾囊相授。”傅平安聞言,麵露欣賞,道:“正是如此,朕想說的,也是這些。”她這麽說完,眼神掃視周圍,在陳宴身後很快看到了身穿革甲的霍平生,她頭上戴上了統一的紅色頭巾,但在胸前掛了一小片白布,以顯示仍在孝期,眼睛已經不腫了,隻是布滿血絲,看起來有些憔悴。傅平安心底非常不忍心讓這樣的霍平生前往漠北,但一來這是她自己的心願,二來也確實不希望埋沒了人才,於是強忍歎息挪開目光,又重新望向諸位將士。“今日君為家國萬裏出征,朕絕不會忘記諸君功勞,每一位朕都將銘記於心,每一位都會名垂史冊,願諸君,得勝歸來,封侯列將!”近處將士抬起頭來,雙眸發亮,不禁重複:“得勝歸來,封侯列將!”這聲音感染到了周邊的人,於是由近及遠,蔓延開去“封侯列將!”“得勝歸來!”“封侯列將!”“得勝歸來!”……被關在房間裏的沈卓君猛地抬起頭,捶打著窗戶道:“什麽聲音,外麵什麽聲音?”窗戶被打開了,門口站著洛瓊花和幾個下人,他們此時都微微揚著頭,作側耳傾聽狀。“好像是雷聲。”“不,是人的聲音。”“勝……好像有勝字。”洛瓊花開口道:“一定是城外正在鼓舞士氣,他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沈卓君尖叫道:“我也要去!”洛瓊花扭頭:“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更不能去。”沈卓君道:“那我毀容好了!”洛瓊花:“……不是說你漂亮,雖然你確實挺漂亮的,是說你太不冷靜了。”沈卓君瞪著她。洛瓊花垂眸:“難道我不想去麽,我阿翁……又出征了呢。”沈卓君道:“那你去啊,英國公是主帥,難道還不能帶個你麽。”洛瓊花瞪著她:“你不知道麽,本朝大將軍帶兵出征,家眷不得離京。”沈卓君:“……”她聽陳鬆如說起過,隻是這事與她無關,之前忘了。洛瓊花瞥了沈卓君一眼,又道:“你可想好了,若是和霍平生在一起,她若成了將軍,你們可能就常年見不到麵了。”沈卓君一愣,突然漲紅了臉:“我沒這個意思!”“你沒這個意思,天天粘著她做什麽?”“那你之前不是也天天來麽,你難道有這個意思?”洛瓊花氣急,脫口而出:“我天天來是想看看能不能撞上平安!”話音一落,兩人皆是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沈卓君的神情漸漸變成了敬佩:“……你想做皇後?”這次換洛瓊花脫口而出:“我沒這個意思。”沈卓君將身子探出窗口,低聲道:“你別不好意思,我六歲的時候,也想做皇後。”洛瓊花道:“我又不是六歲的你,我隻是想見到她,就好像……就好像我春天的時候想去縈山觀賞花一樣。”沈卓君道:“這樣啊……啊,門口是誰,是平安麽?”洛瓊花頭也不回:“你當我傻麽,平安現在肯定在城門口。”沈卓君道:“可真有個人進來了,是霍大哥,霍大哥回來了!”洛瓊花不受控製地回了頭,下一秒沈卓君從窗戶裏跳出來就往外跑,路過洛瓊花,伸手想要把對方推開,一推,沒推動,自己後退了幾步,摔在了牆根,而洛瓊花上前,一下子抓住她的一隻手扭到了身後。這些年她跟著阿翁學武,雖不至於臻至化境,但用阿翁的話說“打十個普通人不是問題”。沈卓君氣道:“暴力女!自大狂!陛下才不會喜歡你!”洛瓊花更氣:“你怎麽能用這話來吸引我的注意力!”沈卓君呼吸一窒,也開始後悔,她低聲嘟囔:“……我總感覺霍大哥沒死呢,我感覺……他會回來的。”洛瓊花擔心這又是沈卓君的詭計,沒鬆手,沈卓君卻好像突然卸了力,癱在地上道:“阿花,霍大哥真的不回來了麽,平生不是去找他了麽,平生跟我說,她小時候霍大哥最愛四處亂跑了,她總能把霍大哥找到,好吧,我不跟她去了,我就在家裏等著霍大哥回來。”洛瓊花黯然道:“是的……是的,小時候總是這樣,所以,說不定呢,說不定能找到吧。”她鬆了手,沈卓君翻了個身,果然沒跑了,隻是神色寂寥,喃喃道:“又隻有我一個人了……”洛瓊花忙安慰她:“還有我。”沈卓君瞥她:“你忙著吧,能天天過來?”洛瓊花頓時說不出話來。確實,挺忙的。隻明日,雲平郡主就邀她去攝政王府敘舊了。她坐在地上發呆,聽見從城外傳來的如暗雷般的聲音,已經停止了。……王霽是隨傅平安一起去了城外送行的,她本來十分感懷於同僚要遠去漠北一事,但回來之時,卻因最後的一幕久久無法平靜。回到宮中,她忍不住偷瞧陛下,見陛下神色平靜,白皙的麵容如高山冰雪,不見血色,完全看不出當時調動起那麽多人情緒的,會是這樣一個看上去甚至有些虛弱的少女。她偷看了好幾眼,傅平安發現了,便開口道:“你有什麽事麽?”王霽連忙收回目光,垂眸猛搖頭。傅平安道:“你也要去漠北?”王霽抬起頭,驚恐搖頭,道:“陛陛下,不是臣不想為陛下分憂,實在是臣手無縛雞之力,去了也隻能添亂。”傅平安哼笑一聲:“算你有自知之明。”王霽望著陛下的神色,這才明白陛下是故意在嚇她,忙道:“陛下不要嚇臣了,您也知道,臣膽子小。”傅平安點了點頭,很快就不再閑談:“午後朕叫了攝政王和丞相太傅禦使大夫來議事,你和阿枝把去年中開始和邊關城鎮有關的奏報都整理出來,還有,和代田法相關的奏報也拿過來,朕要與三公們討論此事了……”話音剛落,她麵色微變,踉蹌了一下,王霽連忙上前扶住她,擔憂道:“陛下,又頭疼麽?”傅平安擺手:“隻是有點暈……”她現在竟然是在慶幸,幸好不是在城外誓師時發暈,要那個時候頭疼發暈,可太打擊士氣了。她打開係統頁麵,望向身體狀況身體狀況異常(中毒)她愣住了。之前明明都是輕微中毒。她緩緩開口:“……王霽,朕又中毒了。”王霽:“……!”她緊緊盯著陛下的麵孔,以確定對方是不是在開玩笑,但這次她能感覺到,陛下絕不是在嚇她。……那就更嚇人了啊!!第八十二章 王霽大腦空白,下意識道:“臣立刻找人,去查陛下膳食衣物與所用之物……”傅平安看起來很冷靜:“嗯,去查,但應該沒那麽簡單,這些東西平時都有在檢查,先去把太醫叫來,然後去把陳宴……”傅平安意識到自己也有點不冷靜了,竟忘記陳宴剛走了,她頓了一下,道:“把田平叫過來。”傅平安對田平的信任並不如陳宴,於是隻叫田平近日守好宮門,不得讓閑雜人等進出,又叫他查閱近期進出名單,將所有可疑人員都報上來。她吩咐完這些,太醫就急匆匆來了,這是傅平安脫離太後掌控後一直用的太醫,名叫任丹竹,據說是醫官世家。不過這年頭,就算是世家,醫術也很有限,任丹竹把脈之後,一臉猶豫,吞吞吐吐道:“臣覺得這脈象,也不像中毒,許隻是身體虛弱,要不就吃點黨參紅花,補些氣血吧。”王霽在一邊急道:“陛下都說了是中毒。”傅平安垂眸思索,突然笑道:“是,許是朕想多了,朕隻是覺得身體比過去疲憊了許多,因過去有中毒的經驗,便說是中了毒,任太醫肯定更清楚些,你去配藥吧。”任丹竹鬆了口氣,連忙退下了。王霽一臉疑惑,望著傅平安,傅平安道:“你去太醫所將朕過去幾年的脈案都拿過來,別叫人發現了。”若是沒有直播係統,傅平安當然隻能選擇相信太醫,但是她有係統,這係統都跟了她那麽多年了,多次救她於水火之中,麵板上明明白白寫了她是中毒狀態,那麽她一定是中毒了。就像彈幕裏說的,毒藥的發明總是要比解藥的發明要更進步些,人類好像天然地更喜歡發明一些可以傷人害人的東西,所以任丹竹說她沒有中毒,未必就是因為她是同黨,更有可能是她確實看不出來。而且,就算發現她中毒了又怎麽樣呢,無非又是放血加吃點扁豆百花之類萬金油的藥物,根本無法徹底解毒。但傅平安如今已經真的鎮定下來,畢竟她有後手,她如今非常相信,隻要能拿到“萬能解毒劑”,這個解毒劑一定能解掉她身上的毒,畢竟,她現在已經完全清楚,這個係統本身是多麽了不起的東西了。所以如今最重要的問題又變成了到底是誰下得毒,又是如何下的毒呢?這世上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毒藥,她現在簡直開始懷疑,她前麵短命的兩任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因為疾病身亡了,畢竟除了文帝惠帝之外,其他的宗親身體都相當不錯啊。對居住空間、衣物膳食、貼身侍從的調查結果很快出來,果然都沒有問題,傅平安一邊要求下麵的人繼續查,一邊向百官提出,快要生辰,又逢征戰,她想去潛梁山祈福。是了,她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因為原著是去封禪,她總覺得自己也該去封禪,實際上,她完全可以換個借口啊雖然,這個借口也受到了一些阻力,但是也有很多大臣表示支持,一時朝堂又爭執起來。做完這一切之後,傅平安決定再去見一見太後。……在發現自己再次中毒之前的好幾年裏,傅平安幾乎已經認定了在她登基那天下毒的人就是太後。彈幕其實也是這樣認為的,於是到今日為止,彈幕一直對下毒的人到底是誰爭論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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