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出了任何事兒,她的首要任務從來都是先弄清事實,再做決定,這是她一貫出事風格。


    衛臻聽了,隻鼓了鼓小臉,奶聲奶氣道:“臻兒沒有,臻兒哪敢招惹九妹妹,是九妹妹摔了,我親眼撞見了,卻來不及去扶,所以……”


    衛臻咬了咬唇。


    衛嵐聽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也是,往日裏隻有九妹妹欺負你的份,你哪敢招惹她,得了,不用管她,自個摔的,哪裏怨得了旁人,小孩子摔著摔著才會長記性了。”


    說著,已經到了分叉口上。


    衛嵐轉身,叮囑衛綰好生照顧衛姮,話音將落,衛嵐院子裏的二等丫鬟念霜匆匆跑了來,道:“主子,轅大公子來了,在您的院子等了您多時,說他從京城特意帶來了幾瓶桃花釀,特意給主子您送來了。”


    衛嵐聽了麵上微微一喜,道:“我還以為他忘了,沒曾想子翼哥哥竟然還記得,昨兒個不提,倒是買了個乖,留在今日才提。”


    說罷,拉了拉衛臻道:“走,小七,咱們趕緊回,莫要讓人久等了。”


    這時,衛姮一把甩開了衛綰的手,一邊捂緊了額頭上的包,一邊齜牙咧嘴跑過來牽著衛嵐的手道:“大姐姐,我也要去喝桃花釀,我最喜歡喝桃花釀了,轅家大哥哥送來的定是好東西,你可不能單單偏袒了衛臻。”


    衛嵐聽了,瞧見衛姮疼的臉都變形了,卻還一心隻惦記著那些吃的喝的,頓時哭笑不得,隻戳了戳她的腦門,又衝衛綰道:“六妹妹也一塊來吧,府裏難得這樣熱鬧,咱們一塊湊湊趣。”


    衛綰笑了笑道:“好。”


    一行人趕去玉漱樓時,就連衛慶跟蘇萬裏也到了,遠遠地隻瞧見二人的隨從守在院子外頭,其中一個便是剛投身在蘇萬裏門下的陳閏土,如今,他已改名閏裕,竟跟前世同一個名諱。


    而衛姮一見到閏裕,便氣得徹底炸了毛,她隻鬆開了衛嵐的手,忍著心裏的不痛快,衝衛嵐道:“大姐姐,我先透透氣,一會兒進去。”


    屋子裏一屋子人,各個不是個令人省心的,衛嵐無心打理衛姮,先一步匆匆進去了。


    衛綰扯了扯衛姮,道:“姮兒,莫要惹事。”


    衛姮衝她做了個鬼臉,道:“哼,你少管我。”


    衛綰一噎,扭頭往屋子裏瞧了一眼,也懶得搭理她。


    倒是衛臻,腳步微微一停,便見衛姮兩手叉著小腰,圍著陳閏土轉了一圈,然後眯著眼,一臉趾高氣昂的衝他道:“哼,狗奴才,還記得本娘子麽?”


    第80章


    陳閏土微微抿著唇, 麵無表情的盯著前方, 就跟沒瞧見衛姮似的, 絲毫沒將她放入眼裏, 衛姮見了, 氣得更厲害了。


    那邊, 衛慶跟前的隨從元福見了隻腆著臉過來,哈腰衝衛姮道:“九娘子, 這個是表公子跟前的隨從,新來的, 不懂事兒, 是不是不長眼得罪您了, 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甭跟他一般計較!”


    衛慶是蘇萬裏的狗腿子,元福自然是要跟他底下的隨從搞好關係, 下人之間往往是這樣的,與人交好,才能方便日後行事兒。


    衛姮剜了元福一眼,惡狠狠道:“你一邊待著去, 甭以為在五哥哥身邊當差,我就不敢教訓你, 信不信我連你一塊給收拾了。”


    衛家九娘子往日裏便十分驕縱, 元福偶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元福當即縮了縮脖子,隻同情的瞅了閏裕一眼,立馬縮了回去。


    元福走後,衛姮叉腰立在陳閏土跟前,抬腳往陳閏土膝蓋上踹了一腳,咬牙切齒道:“本娘子在跟你說話了,你是瞎了,還是聾了,哼,看不到本娘子是不是,信不信,我當真讓你往後再也看不見聽不見!”


    然而衛姮到底年紀小,而陳閏土是地上打滾長大的,身子結實得緊,這一腳於他而言,就跟撓癢癢似的,他自巋然不動。


    衛姮長這麽大從未瞧見過這樣囂張的奴才,隻覺得油鹽不進,她氣得頭昏腦漲,她還真就不信收拾不了這個狗奴才,正氣得直跺腳,又要一腳踹過去,踹到一半時不知想起了什麽,小短腿一頓,忽然收了回來,隻將小手背在身後,上上下下掃了陳閏土一眼,忽然笑眯眯道:“好,好你塊硬骨頭,你不聽本娘子的也沒關係,我不為難你便是。”


    說到這裏,跟個小大人似的,忽然轉過了身,抱著雙臂,道:“我可聽說你是郊外陳家村的,是咱們衛家的家生子,你頭上有父有母,還有個半截身子沒入黃土的老祖父對吧,哼,不打緊,你不聽我的,自會有人聽我的!”


    衛姮不緊不慢的威脅著,說罷,冷哼一聲,提步便往離去。


    這時,萬年麵無表情的陳閏土終於嘴角微抿,隻用力的握緊拳頭道:“你想怎麽樣?”


    果然。


    衛姮臉上頓時揚起了一道得意的笑容,扭頭微微揚著下巴直勾勾的盯著陳閏土,一字一句道:“本娘子不想怎麽樣,不過,本娘子院子裏還缺個負責灑掃的老婆子,要不,本娘子將這個差事賞給你老家那個娘老子,這樣一來,你們娘倆便可在府裏團聚了。”


    衛姮明晃晃的威脅著,偏生小臉上滿是天真爛漫。


    陳閏土黑臉緊緊繃起,兩個拳頭上的青筋鼓起。


    衛姮見了,愈發得意,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小臉上的痛快如何都掩飾不住,見陳閏土被她吃得死死的了,當今便又叉著腰,仰著下巴,一臉輕蔑道:“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竟然敢不將本娘子放在眼裏,我有一百個法子收拾你們這群狗奴才。”


    說著,衛姮下巴一點,衝陳閏土道:“你現在跪下,給本娘子磕個頭,興許本娘子興致好的話,說不定便不與你計較了,如若不然,哼!”


    衛姮隻覺得揚眉吐氣了似的,一臉洋洋得意的欣賞著對麵那個狗奴才臉上的神色。


    對麵陳閏土咬緊了牙關,忽然,打從拳頭裏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隻聽到“嘎嘎”兩聲,那是關節作響之聲。


    衛姮見了瞪大了眼睛,隻立馬捂住胸口嚇了一大跳,片刻後,隻伸著小手指著陳閏土氣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隻咬牙道:“你……你……”


    眼瞅著這兩人對峙上了,再這麽繼續下去,不定生出什麽事兒來,就在這緊張時刻,衛臻忽然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她先是瞥了對麵的陳閏土一眼,這才笑著看向衛姮道:“九妹妹,你若再不進去,大姐姐的桃花釀可就一滴不剩了?”


    陳閏土冷不丁見到衛臻過來,微微一愣,他飛快的的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多時,緊握的雙拳慢慢鬆開了,片刻後,抿了抿嘴,緩緩將那張氣憤的黑臉埋了下去。


    而衛姮緩過神來,拍了拍胸口緩了口氣,片刻後,覺得在衛臻跟前被個奴才唬住了失了顏麵,隻氣急敗壞的瞪了衛臻一眼道:“要你管,衛臻,你少在我跟前礙眼。”


    說罷,想起了什麽似的,咬牙衝著衛臻步步逼近,將在陳閏土身上所受的氣都一股腦的朝衛臻身上撒,道:“方才在祖母那裏的事兒,我還沒尋你算賬了,你竟然敢主動找上門來,哼,你甭以為我不敢找你算賬!”


    衛姮如今正在氣頭上,說著,隻氣呼呼的伸出兩根手指頭想像往日那樣,要往衛臻腦門上狠戳了兩下,結果,手指頭還沒伸過去,忽然被一隻大鉗子給狠狠鉗住了,衛姮一抬頭,隻見那個狗奴才陳閏土一把緊緊捏著她的手腕,一臉陰晴不定的盯著她。


    衛姮被他這個眼神嚇到了,又想起他方才“嘎嘎”兩聲,骨頭忽然就響了,隻有些害怕的想要甩開他的爪子,卻如論如何都甩不開。


    她越甩,捏著她的這隻鉗子就越鉗越緊。


    衛姮疼的氣急敗壞,看了看衛臻,又看了看陳閏土,不多時,隻氣得雙眼一紅,眼淚就劈裏啪啦的滾落了下來。


    衛臻瞪了陳閏土一眼,道:“還不鬆開。”


    陳閏土這才不緊不慢的放開了衛姮。


    衛姮握著自己發疼的手腕,用力的推了陳閏土一把,又惡狠狠的瞪了衛臻一眼,咬牙道:“你們……你們倆給我等著!”


    說完,一臉委屈的扭頭衝出了玉漱樓。


    衛姮跑遠後,衛臻歎了一口氣,心道,這個衛姮,簡直比衛慶還要令人頭疼,這般想著,隻抬眼剜了陳閏土一眼,開口道:“你招惹誰不好,招惹她幹嘛?”


    陳閏土見衛臻跟他說話了,這是入府後她跟他開口說的頭一句話,隻有些激動,微微脹紅了臉,道:“俺……俺沒有……”見衛臻一個眼神掃了過來,又立馬閉嘴了,片刻後,隻飛快看了她一眼,微微低著頭,飛快的道:“她要對你動手。”


    黑臉微微脹紅,語氣有些氣憤,又有些委屈。


    衛臻聽了,心裏微微一窒,這樣簡單的理由,卻令人無不動容。


    忽然想起上輩子,上輩子欺負衛臻的人多了去了,小的時候沒有一個為她挺身而出的人,後來有了,她卻不再需要了,上輩子護在她身後的亦是此人,可是,上輩子這人在衛臻腳下討生活,活得窩囊無能,結局並不比衛臻快活,這輩子,還是不要跟她有任何牽連的好。


    這般想著,衛臻原本溫和的小臉忽然微微一板,隻麵無表情的踹了對方一腳,道:“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往後咱們素不相識,別再湊到我跟前煩我。”


    說往,麵無表情的離去。


    這下意識的一腳,是前世多年帶來的習慣。


    她發誓,這是最後一腳了。


    身後的陳閏土原本臉上的紅色盡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隻覺得那黝黑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


    而這裏的這一幕,被不遠處一雙丹鳳眼盡收眼底。


    那人一身白衣素服,全身上無一絲多餘裝飾,僅僅隻在手中握著一把劍,盡管不過十二三歲,卻身長如玉,五官英俊,他生了一對劍眉鳳眸,溫文儒雅,風姿雅量,盡管一身素衣披身,卻掩蓋不住通身的尊貴之氣。


    對方將那一幕幕瞧進了眼中,雙眼微微蹙了蹙,隻覺得太師這一去,衛家便倒下了大半,這些子孫後代中,除了大房那兩個,一個個都不堪扶持。


    衛臻頭也不回的直往屋子裏去,臨近門口時,不知如何,忽然腳步緩緩停了下來,她冷不丁扭頭瞧了一眼,隻遠遠瞧見一個白衣身影背對著她朝著後山方位踱了去。


    衛臻定定看了一眼,歪著腦袋沉思了一陣,倒也未曾起疑,隻直接進了屋。


    第81章


    卻說衛臻進屋後, 隻見屋子裏坐滿了人, 一進門, 還沒來得及看清誰是誰,隻聽到衛嵐麵帶嚴肅的聲音傳了來,惡狠狠道:“蘇萬裏, 你消停會兒行不行, 打從我進屋到現在,瞧瞧你挑了幾回事兒了,你若是再沒事找事兒,我可要轟人了。”


    衛臻跟衛嵐相處了這麽久, 還是頭一回聽到衛嵐語氣如此嚴重。


    果然,下一刻,隻聽到一道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道:“好,走便走, 你跟你的子翼哥哥慢慢品去罷!”


    然後一道身影從衛臻身邊一閃而過, 衛臻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衛慶的聲音便又跟著傳了來, 吊兒郎當道:“大姐姐, 你甭氣, 你甭氣,我替你去數落數落表哥,簡直太不像話了, 當著客人的麵,竟然這般沒輕沒重,簡直沒涵養沒禮數!”


    又道:“你陪著客人便是,我去去便來。”


    然後,又一道身影從衛臻身邊一閃而過。


    隻是後一道身影打從衛臻身邊過時,飛快的往她腦門上拍了一下。


    衛慶這話說的,一口一個外人,客人,分明是在意有所指。


    衛臻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想來也知找事兒的是誰。


    果然,一屋子,隻見屋子裏的氣氛不大好,衛嵐微微甭著臉,正在劇烈呼吸著,她一貫沉穩持重,衛臻還是打頭一會兒見到她被氣成如此模樣。


    而衛嵐旁邊坐著個十二三歲的郎君,對方劍眉虎眼,身軀凜凜,盡管臉上還透著一抹青澀一抹稚氣,可衛臻仍然第一眼便將人認出來了,正是昔日威風凜凜的禦前侍衛轅文德。


    二人對麵,一套茶具被打翻在地,兩個小丫頭正在戰戰兢兢的收拾。


    轅文德見衛嵐氣紅了眼,不由笑了笑,溫聲安慰道:“蘇家這位小世子我早有耳聞,果不其然,是個小刺頭,到底還是年紀小,氣性大,嵐妹妹莫要跟他計較才是。”


    衛嵐聽了,緩緩呼出一口氣道:“我跟他計較什麽,他針對的是子翼哥哥,子翼哥哥莫要同他計較才是。”


    衛嵐說著,咬了咬唇道:“隻可惜了你那一壇子桃花釀。”


    轅文德笑著道:“不打緊,今日這壇子桃花釀想來是不合小世子的意,我方才嚐了一口,也確實失了口感,既有瑕疵,倒不如一碎而之,他日我再尋幾壇子口感好的給妹妹賠不是便是。”


    未曾想,十幾歲的轅文德竟還是個溫情愜意的溫柔男子,不像十多年以後,一臉謹慎,喜怒無常。


    衛嵐聽了他這番話後,神色微緩。


    這時,坐在對麵的衛綰也跟著笑著安慰道:“咱們家人口多,光是弟弟妹妹都有十來個,下回子翼哥哥得多送幾壇子來,不然可不夠喝。”


    衛綰這番話引得衛嵐瞪了她一眼,轅文德卻嗬嗬笑道:“自然,這是自然。”


    眼瞧著屋子裏的氛圍在衛綰的烘托下,漸漸鬆快了起來。


    三人說著,忽而見衛臻走了進來,衛綰往衛臻身後瞧了瞧,笑著問道:“咦,七妹妹怎麽才來,可惜,你沒口福了,佳釀可不能人。”又問道:“九妹妹人呢,她又瞎跑到哪裏去了。”


    衛臻淡淡笑著道:“九妹妹已經回了。”


    衛綰有些詫異,片刻後,衝衛臻使了個眼色,轉身衝衛嵐道:“大姐姐,妹妹方才不過飲了一口,未曾想,那桃花釀後勁竟這般大,聽聞後山的花開了,妹妹想出去散散,順道賞賞花,妹妹就不打擾大姐姐跟子翼哥哥敘舊了。”


    衛綰說完,又瞧了衛臻一眼,再次朝她使了個眼色,似乎想要懂事的一並將她給支走。


    衛臻卻糊裏糊塗的看著她,裝傻,衛綰歎了一口氣,無法,隻得尷尬笑了笑,自個去了。


    衛綰走後,衛嵐立馬起身將衛臻拉到跟前,指著身旁的轅文德道:“喏,這便是你今兒個早上你嘴裏比表哥還俊的人,快來喚人,喚子翼哥哥,子翼哥哥還給你備了禮了。”


    衛臻聽了小臉一紅,偷偷往衛嵐大腿上捅了捅,沒想大姐姐竟然當眾掀了她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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