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她的百般騷擾之下終於睜開了眼,眼底還有一絲剛睡醒的迷茫,呆愣地看見她後,反射性閉上眼往她懷裏鑽了鑽。季容妗忍不住翹起唇角,將人抱在懷中。可惜,沒過多久,女人便輕聲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季容妗眼珠子轉了轉:“大抵隻有卯時,時辰尚早,不如再睡會?”沈竹綰略過她往外邊看了看,而後撐起身子,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阿妗是覺得我看不出來嗎?”季容妗心虛地摸了摸耳朵,跟著坐起身,道:“哎呀,去那麽早做什麽,陛下又不急著讓我們去。”沈熾急不急沈竹綰不知曉,她知曉眼前的少女一點不急。不僅不急,甚至想讓沈熾急。自兩人成親後,季容妗便與沈熾陷入了一種怪異的爭寵氛圍中。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少女故意在逗沈熾。今日下了大雪,她昨日答應了沈熾,今日會過去陪他一日。季容妗自然也是要去的,既然糊弄不了沈竹綰,便索性跟著一起去。因此,沈熾在見到來人不止有沈竹綰後,肉眼可見地撇了下嘴角。季容妗倒是笑吟吟地跟在兩人身後進了殿門。外邊天氣冷,沈竹綰說是過來陪沈熾,其實也隻是看著他學習讀書之類。季容妗待久了便覺無聊,暗戳戳湊到沈熾身邊,低聲道:“陛下,要不要與臣一起堆雪人?”已經十一歲的沈熾眉頭一皺,嚴肅道:“朕已經是大人了,堆雪人是隻有小孩子才會玩的。”他說著,還意有所值得看了眼沈竹綰。季容妗:“哦,那好吧。”她不理會沈熾明裏暗裏的挑釁,自顧自鑽進雪堆,堆起了雪人。沈熾抬眸看了眼那白茫茫的雪,咬牙繼續低頭學習。不多時,季容妗便捂著凍得通紅的手回來了,沈熾剛欲開口嘲笑,便瞧見他阿姐將手中暖爐遞給那人,輕聲道:“冷嗎?用這個暖一暖。”沈熾:“……”可惡,好羨慕,他也想要阿姐的暖爐暖手!又過了片刻,季容妗再度準備出門時,例行問話問了一邊沈熾,而這時,板著一張小臉的沈熾跳下板凳,道:“看在你這麽盛情邀請的份上,朕就勉為其難地與你一起堆雪人吧。”季容妗:“……?”我什麽時候盛情邀請了。她好笑的看著那道長高不少的背影,對著沈竹綰聳了聳肩,無奈跟了上去。季容妗看著那一直屁股對著自己的人,嘿了一聲,湊到他身旁道:“要幫忙嗎?”沈熾:“不要!”“哦。”季容妗遞過去一捧雪。沈熾瞥了一眼,發現她捧得比自己多。片刻後,沈熾在季容妗的幫助下堆好了一個雪人,圓潤的身體,白白胖胖的腦袋,可愛地緊。沈熾有些開心,再三猶豫之下,對身後的女子道了聲謝。季容妗擺擺手,就地坐下,抬首衝他笑了笑:“不用,都是一家人。”沈熾板著的小臉鬆了鬆,最後一屁股坐到她身邊,自顧自開口:“朕記得朕小時候可喜歡你了,但後來便不喜你了。”季容妗問:“因為我搶走了公主?”“是也不是。”沈熾仔細回想了一下:“是從你幫著季太傅送我一套題目那次起!”季容妗:“……”好家夥,原來症結在這。她想說些什麽,卻見小皇帝忽然泄了氣,唇角抿了抿,道:“可是如今,朕想做他出的題,也做不到了。”沈熾目光哀傷,本想借此安慰她說些類似於“如今朕與你是一家人的話”,下一秒便聽季容妗的聲音幽幽響在耳側:“我那裏還收藏了一些太傅從前出的題,陛下要嗎?”沈熾:“……”再見。看著小皇帝難以置信又僵硬的臉,季容妗在背後笑出聲來。他到底還是個小孩子,雖然不像從前一樣單純,但季容妗好歹能猜出來他想說些什麽。沈熾走了沒兩步,便被身後的女子叫住,他扭頭看去,便見女子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走到他身邊,按了按他的腦袋,道:“走吧,誰叫你是我弟弟呢,我會幫你把那些題找出來的。”沈熾瞥了她一眼,麵無表情道:“你眼中可還有尊卑?”然而女子已經徑直越過他,飄下的聲音悠悠落在他耳畔:“我去找綰綰要暖爐嘍~”“可惡,你給我站住!!”季容妗噗嗤笑出聲來,看給孩子氣得,“朕”都忘了稱呼。.今日沈竹綰會過來的原因除了多日未曾陪過陛下外,還有一個原因,今日是春節。往年春節有一大家子人,然而今年,梁婉亭不在,將軍府一家也去了外地度假,餘下的便隻有她們三。好在沈竹綰給他們二人各準備了一條她親自織的圍巾,兩人拿到禮物第一時間湊到一處開始攀比,最後發現,無論是麵料材質長短和針腳的密集度,沈竹綰都采取了一碗水端平的處理方式。沈熾冷哼一聲,不再說話,看著很是滿意。季容妗眉尖挑了挑,翻開圍巾,在最下方看見了一個小小的,用紅線勾出的愛心。她抬眸望去,看見女人輕輕豎起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姿勢。季容妗便明白過來,這顆愛心是她獨有的,是沈竹綰在她與沈熾間予她的一點偏愛。雪愈發大,安靜無聲,潤物無痕。一如沈竹綰的愛,無聲又濃烈。幸好,她也是。第100章 我叫謝林鳶, 從小跟著師傅在道觀長大,聽說她是在出門鏟雪時, 看見被放在道觀門口的我,一時起了憐憫之心,將我收留了。師傅是我們那一帶有名的神算子,我也繼承她的衣缽,讀了道學院,畢業後成了一個神棍。我小有本事,但比不過我師傅,因此當師傅說我二十五歲有一死劫時,我是惶恐的。惶恐過後, 便該吃吃該喝喝,坦然麵對生死。果不其然,二十五歲那天,我在街上吃串串,被一輛失控的卡車撞飛了。這是我第一次體驗當空中飛人的感覺, 別說, 挺新鮮, 就是有點疼。睜開眼見到太陽時, 我以為地府引進了人造太陽,直到有一個丫鬟打扮的男人用尖細的嗓音叫我進宮麵聖,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我穿越了。丫鬟打扮的男人是宮裏的太監,她叫我國師,說陛下找我有事。我尋思能把太監這麽打扮的陛下, 口味挺獨特,想必長得也很獨特, 說不定是粗獷大漢。見了麵才發現,當今陛下竟然是個弱柳扶風的美人,她問我她皇姐何時會歸來繼承皇位,我不知前因後果,隻好裝聾作啞。我以為她會就此揭過這件事,沒想到她溫和地衝我笑笑,然後說,若是國師連這也算不出來,便退位讓賢吧。我喜上心頭,以為退位讓賢的意思是讓我告老還鄉,便興衝衝地答應下來,直到我看見那兩個拿著長刀的女侍用冰冷的目光看向我時,我才意識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我當時噗通一聲就跪下了,我說再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算出結果來。女皇陛下溫柔地將我扶起,說好,她先前和我開玩笑呢,讓我不要放在心上。我抹了把冷汗,回了國師府。兩天後,我把算到的結果告訴她,說她皇姐大概率不會回來。她咳嗽了幾聲,眼底沒有了笑意,讓我退位讓賢。我到底沒有被辭退,隻是被遣送回府,不得外出。我隱隱察覺到她對我有敵意,一番了解之後才終於明白過來,當年她皇姐就是因為被我師傅說克親人,才一去十幾年,至今歸來次數寥寥無幾。也是因此,那皇位落到了她頭上,但她的身體情況,管理國家顯然很吃力。我被針對,想來就是這個原因。再次被放出來是因為她要選妃,朝堂之上,一眾臣子為她選了好些個“皇夫”人選,她叫我占卜,從中選出與她最為適配的。我與她的視線在半空對上,莫名的,那天我就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她一個也看不上。於是我靈機一動,裝腔作勢地占卜了一番,搖頭說,都不是陛下的正緣,此事還要從長商議。那天之後,我的禁足便被解了。她時常叫我進宮陪伴她左右,以占卜夫婿為由,讓我堵住那些大臣的嘴。都言伴君如伴虎,我留在她身邊實在惶恐不安,便出了一個一勞永逸的主意,我和她說,她未來會和女子在一起,皇夫若是男子,選誰死誰。我戰戰兢兢地說完,心中著實沒底,沒想到她竟然目光微妙地看著我,拍拍手說,我有幾分真本事。我瞳孔地震,我難以置信,她竟然真的喜歡女人!然而沒等我再多想些什麽,便有人自左右將我架住,往外拖去。我看向那女人眼底不改的溫和笑意,連忙保證,我不會說出去,不僅如此,還會幫她糊弄群臣。小命保住了,可這個女人臉上的笑卻讓我覺得她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女皇國對於國師的信服力是我未曾想到的,這麽離譜的言論,她們竟然真的信了,還開始討論兩個女子要如何誕下嬰兒。我無語凝噎,想起這個女人病弱的身體,怒斥她們隻考慮子嗣,不考慮陛下的身子。她們沉默半晌,說,可以讓另一個女子孕育。我沉默了,抬眸便看見那女人正看著我,捂著蒼白的唇咳嗽兩聲,說,朕竟不知,國師如此關心朕。如你所見,我是個神棍,但除此之外,我還是個資深寫手畫家,剛穿來女皇國那兩個月,我除了了解女皇外,還順便寫了幾本話本子。由於題材問題,銷量一般,但近些日子,我卻在陛下的書房中看見了我寫的那幾本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