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江楠語,正欲與她說個明白,低頭卻看見她眼底泛著亮閃閃的淚花,那淚花在她的眼中越聚越多,最後衝破眼眶,江楠語“哇”地一聲哭出來:“老季,我差點以為你真死了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嗚嗚嗚嗚。”久別重逢,季容妗心底的酸澀也被她這一哭勾了出來,她拍了拍江楠語的肩膀,道:“所以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江楠語抱住她哭的更大聲:“我這是喜極而泣,太好了,嗚嗚嗚,終於有人陪我逛花樓了。”季容妗:“……”原來你盼著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一番拉扯後,兩人回歸正常。季容妗就她先前的模樣問道:“從前沒見你這麽嚴肅過,乍一看見,還挺新奇。”“那不是被迫的嘛。”江楠語歎了口氣,與她說了自己這幾年的經曆。身為第一個開了先例成為女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她等她犯錯,江楠語一直以來過的小心翼翼生怕犯了一點錯,直到後來某次,她給小皇帝看病開藥方時,有人故意將她的藥方換成了另一種,害得沈熾病情加重,她也差點因此被罷官懲罰時,才意識到一味的退讓並沒有用。後來她抓到了那個換她藥方的小太監,順藤摸瓜找到了背後的指使者,毫不退讓地與對方撕破了臉,將此事報給了沈熾。雖說撕破了臉,但如今過的的確比先前好上不少。季容妗聽後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聲:“辛苦了。”江楠語搖搖頭,道:“要說辛苦,常青山這些年經商走南闖北時四處尋找你的下落,風餐露宿也很辛苦。”“公主也很辛苦。”具體的江楠語沒有多說,隻拿出了厚厚一遝紙,道:“這是過去三年裏,我為公主開出的方子,無外乎都是些憂思過度出現的小毛病,或是哪次回來身上又多了些傷毒。”“身為醫者,最見不得這種不聽話的病人。”江楠語揉了揉眉心,歎氣:“說起病人,還有一個更讓人頭疼的。”季容妗挑了挑眉:“誰?”江楠語不知想到了什麽,無奈道:“陛下。”“他非說他得了相思病,要見到公主才能好,我告訴他相思病一般不用於形容兄妹,他不聽。”江楠語說著露出了頭疼的表情:“也不知道陛下和公主到底怎麽了,公主好像自你去後,便很少見陛下。”江楠語自顧自說著,一頭霧水。季容妗卻目光閃爍,心中有了些猜測。大抵是遷怒吧,沈熾倒也是可憐。兩人說了許久的話,一直到傍晚飯點時,才一同去了春旺酒樓用膳。用完膳後,外邊天色已晚,江楠語本欲拉著她出去轉轉,但想到公主還在府邸等她,便與她告了別。季容妗一直看著江楠語的背影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才轉身走向人潮,不多時,買了些東西上馬車往城郊去。她在京城朋友不多,何平安算是一個。她死了後,季容妗曾在城郊買了塊地給她立過一塊碑,如今三年已過,不知那邊是何等光景。下了馬車後季容妗沿著路在林中兜兜轉轉,最終到了一塊碑前。懸月當空,月光將林子照的一片亮堂,兩旁的樹在地上映出張牙舞爪的倒影,季容妗徑直走到墓碑前。與想象中的不同,這兒幹淨整潔,沒有一絲雜草的痕跡,供台前放著些碟子,裏麵的祭品不知被誰拿走,但顯而易見地,這裏時常有人來。季容妗將自己買來的祭品一一擺放好,又點了兩炷香,最後彎腰鞠了一躬。做好這一切後,季容妗自顧自打開了一壺酒,看著手中的酒,道:“既然來了,又躲起來做什麽?”風吹樹晃,有人踩著落葉而來:“小季子……你果然還活著。”這道聲音太過久遠,季容妗側眸看去。月下靜靜佇立一個女子,長發黑裙,一張臉被月光襯的很白。是葉漉,不同的是,她如今再也不用戴著麵具生活。“葉漉。”季容妗輕聲說著,目光落在眼前的碑上,問:“你來做什麽?”葉漉眼眸微動,回過了些神,腳步輕踏走到季容妗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墓碑:“今夜不回公主府是為了來祭奠何平安嗎。”她用著疑問的語氣,說出的卻是陳述句:“看來我猜的是對的,你和公主和好了,心中卻覺得愧對何平安,所以才來此祭奠她。”季容妗將酒灑在何平安墓前:“這裏很幹淨,是你打掃的嗎?”她語氣很平靜,並沒有絲毫因為她殺了何平安而表現出的憤怒,若不是她這生疏的態度,葉漉就要以為沈竹綰已經告訴她真相了。“是我打掃的沒錯,不過我可不是出於愧疚。”葉漉說著,對上身邊人投來的目光,無奈輕歎道:“看來指望那個女人是不可能了,也罷,還是我來告訴你。”她的目光沒有絲毫回避,隻是以陳述的語氣說著:“何平安不是我殺的,當年那個女人也從未下過殺了她的命令,她派我去隻是為了保護她,將她送出國。”“至於你派來的那些人。”葉漉捏了捏眉心:“鬼鬼祟祟的,我以為是寧王派來殺何平安的,就全部殺了,哦不對,逃回去一個。”葉漉頓了頓,忽的伸出右手:“這是當時落下的刀痕,現在已經很淺了……罷了,這個也證明不了什麽,信不信由你。”葉漉懶懶散散地說著,從她手中接過餘下的酒喝了一口,又灑落大半在何平安墓前:“不信也正常,畢竟如果是我,我也不信那個女人會下這種命令。”“很奇怪不是嗎?那麽多災民餓死她不曾心軟,八萬將士戰死沙場她也不曾動搖,但唯獨和你牽扯上關係的人,她總會網開一麵,何平安是,季太傅也是。”葉漉斜眼看了眼少女的表情,彎彎唇將酒壺放在墓前,轉過身看她:“你怕是還不知道,季太傅當年……”“我知道。”季容妗說出這句話後,才發覺自己嗓音有幾分幹澀:“當時為什麽不與我說?”“當時?”葉漉好笑地看著她:“你仔細回想一下,你有給過公主解釋的機會嗎?”應當是沒有的。季容妗想,她當時得知葉漉在場時,便認定那是沈竹綰所為,之後便是書房大吵了一架,她的確未曾給過沈竹綰解釋的機會。她似乎一直都沒給過沈竹綰解釋的機會。葉漉見她這副表情,目光動了動,道:“當年陛下故意失蹤讓公主急匆匆趕回來,致使你們那一麵成了相見的最後一麵後,公主便疏遠了些陛下,可能是因為陛下長大了需要避嫌,但我想,或許也有一部分你的原因。”季容妗:“……”她收回沈熾無辜這句話。月色幽幽,葉漉與她說了許多當年的事,有公主的計謀,有當年的戰況,有寧王的身份,說到最後,打了個嗬欠,抬頭看了看天道:“天色不早了,有人還在等我回去呢,你自便吧,小季子。”說完,便轉身邁著腳步悠悠遠去。季容妗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多謝你來告訴我這些……葉姐姐。”葉漉身形一頓,輕笑了一聲,隻擺了擺手,腳步未曾停留:“知道了,小季子。”.夜色濃重,公主府內。沈竹綰坐在桌前,借著燭火仔細看著手中的東西,不時動著手繡著什麽。忽然,沒有預告的,緊閉著的門被推開,手中的針刺破了手,沈竹綰蹙眉抬眸,便看見本不該回來的人此時正站在門口怔愣地看著她。沈竹綰下意識想將手中繡著的東西藏起,少女卻三兩步走到她麵前,小心捧起她的手道歉:“對不起,我該讓金喜先通稟的。”她說著,小心地取出手帕將那血跡擦去,又輕輕包裹住。沈竹綰被她握著手,目光卻掃了眼桌上未繡完的東西,她不安地動了動手,問:“你怎的回來了?”季容妗一頓,這才看見她麵上難得的有幾分窘迫,目光一轉,便知曉她為何這般了。她麵前的桌上放著一隻未繡完的香囊,燭火靜靜躍動,季容妗心頭有些酸軟,又覺有幾分好笑。堂堂公主殿下,繡香囊竟在晚上偷偷摸摸地繡。隻是看見她手上不止一個的針孔時,又笑不出來了。沈竹綰看少女逐漸沒有笑意的雙眸,正欲問她怎麽了,便忽然被眼前人用力抱在了懷中,力度之大,兩人幾乎緊密相貼。沈竹綰感受到她情緒的不對,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問著:“阿妗,發生什麽了?”季容妗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抱著她,腦海裏回想起葉漉與她說的話,沈竹綰從始至終都有顧及過她的感受,隻是她從未給過沈竹綰解釋的機會。“對不起。”沈竹綰聽著少女在她耳旁輕哽道:“我應該多信任你一些的,無論是何平安還是季太傅,我應該再多相信你一點的。”若是她肯多聽她一句解釋,也不會就此遠走女皇國三年,讓沈竹綰受了那麽多傷,感受過那麽多痛。沈竹綰心頭一動,大抵知曉她從何處得知這些消息了。少女的輕哽讓她心中也跟著一並堵得慌,她輕輕抱著少女,在她耳畔道:“不怪你,阿妗,怪我,若不是我欺瞞你在先,也不會讓你對我失了信任。”女人懇切的話語落在耳旁,季容妗眼底的淚滾落下來,她閉了閉眼,心髒抽痛著,她分明知曉她自深宮而出,凡是記於心緘於口才是正常的,又為何一直汲汲於讓她對自己坦白一事。季容妗搖搖頭,道:“綰綰,我分明知曉你身處之位應當謹言慎行,卻始終沒有對你足夠信任。”她哽咽出聲時,被女人輕輕推開。沈竹綰捧著她的臉,溫柔又心疼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道:“阿妗,怪我一直不肯與你說才是。當年在鎮楚城,我無數次後悔當時急匆匆離去的決定,讓那場爭吵成了我們離別的最後一麵,我甚至因此遷怒熾兒,可後來我才明白,我對他的遷怒何嚐不是對我自己的痛恨。”“我恨我自己為什麽沒有將你帶回來,恨我對你比對熾兒終究少了些關心,更恨我有那麽多次可以開口的機會,卻始終選擇了沉默。”她將少女臉上的淚擦去,與她額頭相貼:“阿妗,我應該早點明白的,愛人之間不應有欺騙和隱瞞,哪怕打著為對方好的旗號。”季容妗的咬著唇淚如雨下,她看著女人近在咫尺的容顏,抬首吻了上去。鹹濕的淚珠在口中彌散,季容妗將女人抱到床上,彼此之間情意彌漫,無需多言一切水到渠成。破碎的呻.吟在耳邊響起,季容妗看著女人散亂的烏發,眼底的水痕,俯身在她耳邊道:“綰綰,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回應她的,是女人愉悅到極致時噴薄而出的潮熱。她顫著聲音,濃烈的愛意浸濕眼角,她說:“好。”作者有話說:正文完,接下來大概會集中一章寫副cp(國師和女帝,師姐和師傅,另有幾個配角會提一嘴),再寫三章主cp二婚,這樣子。感謝在2023-10-18 17:56:51~2023-10-19 19:21: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猴萬金、阿柴愛吃冰西瓜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6821157 56瓶;啊碧 11瓶;不靠譜的小狗 8瓶;瑜 3瓶;顧易 2瓶;晨曦、ohh、威士忌又掉水裏了t_t、月半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97章 番外一自季容妗回到大乾已有一個月, 這一個月她過得相當瀟灑快活。公務文書與她無關,沈竹綰也逐漸遠離朝堂, 兩人每日有足夠的時間待在一起。或是出城遊玩,躺在草坪感受花草樹木的生命力,或是京中閑逛,在雅致新奇的小店內聽周圍人不同的聲音,有時也會蝸居在府喂魚逗貓,哪怕什麽都不做,隻是靜靜陪著對方看書也頗為有趣。有趣的事多了去了,譬如今日,沈竹綰突然來了興致, 要為季容妗作畫。六月的天,府內後園中開了不少茉莉花,一叢叢立在枝頭,風一吹,濃鬱的茉莉香便在府中飄散。彼時季容妗正站在茉莉樹前, 伸手欲折枝頭花, 乍聽見沈竹綰的話, 便有些詫異地回眸看她:“怎麽忽然起了作畫的心思?”少女說這句話時, 伸出的那隻手並未收回,虛虛搭在茉莉枝頭,明媚純澈的目光摻著幾分令人心動的笑意。恰逢風吹枝動, 一朵茉莉隨風掉落在她耳側的發梢上,她穿著今日晨起時從自己手中搶過的白裙,轉身亭亭朝自己走來。“綰綰?”少女在她眼前擺了擺手, 伸出兩根手指,笑容帶著幾分戲謔:“這是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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