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語點點頭,學著林長存的樣子,插著手臂從鼻尖發出一聲冷嗤。林長存額頭青筋一跳,轉身離去。季容矜笑了笑,也跟在林將軍身後往住處趕。到底是護送糧食一路過來的,軍中雖然禁酒,卻也好好招待了季容矜。吃飯時,林長存就坐在她對麵,身邊圍了一圈親兵,時不時抬頭看她,說著些什麽。相比於他那邊,季容矜這邊就顯得要冷清很多。江楠語一一瞪回那些視線,低聲與季容矜道:“可顯著他了,人多了不起啊。”季容矜彎唇輕笑,撕下一塊羊肉吃下,斯斯文文的模樣又惹得對麵幾人頻頻投來視線。江楠語憤憤地咬了一口肉泄憤:“這些人鼻孔都要撅到天上去了,你怎麽忍得了的?”季容矜放下手中羊腿,低聲:“來了。”“什麽?”江楠語沒聽懂她說什麽,餘光卻瞥見一雙腳落在了兩人不遠處。“季大人,聽聞您是從小林將軍那裏學的武功,我們打不過小林將軍,便想與你討教討教。”江楠語抬頭,隻見一個八尺高的壯漢站在兩人麵前,一臉憨厚地摸著頭對季容矜笑。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大塊頭的話既貶低了季容矜,又明裏暗裏地抬高了林長存。江楠語看著他的身形,又暗自比對了一番季容矜的小身板,深覺此人厚顏無恥。她給了季容矜一個“你行嗎”的眼神,季容矜點點頭,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這麽些日子來,即便在最忙碌的時候,她也沒有忘記練武這回事,對付這大漢想必也沒問題。軍營時常有這種比拚,但此次的比拚對象,顯然很能吸引眾人。士兵們自覺給兩人讓開一處場地,有人跑遠喲嗬:“老狗要和新來的大人比武了,快來看啊。”“老狗膽子真大啊,不怕給那位大人打出點什麽事來,到時候他可吃不了兜著走。”“別這麽說,萬一那大人真有幾分本事呢。”“哈哈哈哈……”還在吃飯的士兵一邊相互交談著一邊往兩人的方向走,他們互相嬉笑著說這場比賽,言語間顯然把季容矜當成沒什麽本事來撿軍功的官家子弟。大塊頭站在季容矜對麵,仍舊是憨厚的模樣,對她恭敬地拱了拱手:“大人,我叫苟活,您叫我老狗就可以了,請您指教。”季容矜笑笑:“季容矜。”互報姓名後,苟活便對季容矜點了點頭,下一瞬,砂鍋般的拳頭直麵而來,他的動作很快,不過季容矜早有準備,側臉躲過這一拳,早便蓄力的手朝著苟活胸口打去。苟活反應很快,一擊不成,雙手快速在胸口交叉以手臂擋她的拳。兩人互相沒討到好,分開一段距離後,苟活抬頭看她,露出一個笑:“沒想到季大人打人挺痛。”季容矜笑容收斂了些:“沒想到你反應這麽靈活。”是了,苟活塊頭雖然大,可反應卻很迅速,兩人打起來不分上下,季容矜勝在靈活,好幾次差點被打中,又險險避開。季容矜心中鄭重起來,心想,不過是軍營裏一個兵卒,竟然也讓她這麽費力,看來她的確練得不到位。她在這邊反思自己,卻沒看見軍營裏圍觀兵卒的反應。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愣愣道:“季大人看著弱不禁風的,竟然能和苟活不相上下?”苟活此人天生神力,反應又快,在軍營裏幾乎挑戰了所有有功夫的人,就連林將軍與他過完招後都說,軍中論起單挑實力,苟活必然排名在前三。前一前二自然是林將軍父子,不過據說當時苟活挑戰林長存時,林長存險勝。而如今,軍營中又要出現第三個能與苟活過招的人了,這個人還是他們先前看不起的小白臉。小白臉季容矜現在壓力很大,苟活此人不僅打人極疼,還專門攻人下三路,季容矜一邊在心中唾罵他一邊後退與他打。林不悔不知何時從營帳中出來看了好一會,詫異過後,便皺了皺眉。身經百戰的他自然能看出來,季容矜武功雖好,卻不會用苟活那般下三濫的打法,這於她而言,並非是好事。季容矜顯然也意識到了,苟活的打法越來越無章法,幾乎是專挑她的下三路打。一來二去,季容矜氣的臉都紅了,再一次雙雙退回後,季容矜第一次采取了主動進攻的打法。她猛然衝著苟活的胸口攻去,速度極快,但顯然苟活反應也極為迅速,他瞬間便用右手格擋在胸前,另一隻手揮擊而去。這算是一換一的打法,隻不過苟活對自己的力氣與耐打度都很自信,所以幾乎認定,在這一擊後,兩人之間勝負便會分曉。然而,當那拳頭距離自己堪堪隻有一小段距離時,麵前的人忽然彎腰往後倒去,苟活心中暗道不好,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大腦清晰地向他傳遞了“蛋碎”的感覺,苟活瞳孔猛地收縮,一張臉迅速失去血色,直直捂著小腹下出倒在了地上。鴉雀無聲,隻除了苟活痛苦的□□。一陣沉默後,江楠語才像反應過來般跳起來叫道:“贏了!老季你贏了!!”周圍的士兵才後知後覺回過神,難以置信地同時用力鼓著掌,叫道:“季大人行啊,這麽厲害。”“就是,沒想到季大人竟然也會攻這下三路,這真是驚到我了,方才我還以為如季大人這樣的人不屑於這樣的打法。”“確實,不過確實精彩,尤其是季大人最後那一下,簡直就是孤注一擲式打法,若是老狗稍微留點心,眼下倒下的怕就是季大人了。”一片稱讚聲中,季容矜擦了擦額頭的漢,走到苟活麵前道:“承讓。”她雖然踢了苟活下三路,卻也知道收著力,苟活麵色蒼白地從地上抬頭,聲音顫抖道:“這次是我大意了,沒想到季大人也會攻人下三路。”季容矜朝著苟活伸出手,笑了笑道:“是,若是你覺得不服,隨時可以再找我打。”苟活借著她的手站起,麵色蒼白地搖搖頭道:“不了,季大人的確有實力。”他一瘸一拐地離開,留下季容矜在原地不斷接受著那些手癢之人的挑戰。林不悔在遠處看了一會,目光逐漸變得讚賞,旁人或許看不出,但林不悔能看出,苟活方才的失敗是必然的。當他從心裏覺得季容矜不會攻人的下三路時,他就注定會敗了。而季容矜怎麽想的他不知道,但無論是從一開始隱忍不攻等待最後這一擊,亦或是中途突破底線轉攻苟活的下三路,都讓他認識到,他或許不該小看此人。她的成長,是迅速的。.春越過夏又到秋,自季容矜離開京城後已經過去半年了。這半年來,她每日隨軍訓練,從不懈怠,不僅如此,時常會給自己額外加些訓練,隻有如此,才會忘記京城中的人與事。那隻香囊的味道已經淡了,季容矜很少會將它拿出來,隻有偶爾過於想念時才會拿出來看一看,嗅著裏邊的安神香入睡。陰雨下了好幾日,天氣遲遲不晴,仿佛預兆著什麽。半夜驚雷讓季容矜忽然驚醒,她起身看著帳篷外的天氣,眉宇不自覺鎖緊。此時此刻,千裏外的京城中,季府上下亂作一團。一片慌亂中,聽到有丫鬟的尖叫:“季太傅,季太傅的頭沒了!”作者有話說:來了來了感謝在2023-09-23 22:00:42~2023-09-26 23:13: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50870684 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902031、辭舊、阿柴愛吃冰西瓜、kai、123456、守護星星的左邊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64960471 85瓶;來個鹵肉包 43瓶;來自星星球你 36瓶;今晚的月亮 15瓶;匚、陳價值、破孩注孤生、63486896、守護星星的左邊 10瓶;星星不下班 6瓶;蝸蝸牛 5瓶;lull 4瓶;e.soooo 3瓶;哈哈(?w?)hiahiahi 2瓶;68709576、x、51665622、木、林一弦呀、一瓶芒果汁、竹篙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79章陰雨連綿, 季容妗坐在床沿,按了按不斷跳動的右眼。空氣有些悶熱,許是被雷聲驚到, 她的心跳快了許多,額頭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季容妗深呼一口氣平了平心跳, 在一片黑暗中起身取過蓑衣,掀開帳篷門簾。轟隆隆的雷鳴炸響在她耳邊, 細密的雨夾雜著冷風直往人臉上打。季容妗心下跳動有些快, 便跟在巡守的衛兵後去了趟界限。遠處的天像籠罩了一層煙霧, 灰蒙蒙的看不清晰,又許是夜色過深,隻能瞧見一片細雨連成的雨幕。東邊的林木在雨中顯得極為蒼翠,偶有飛鳥從中飛出, 鳴叫聲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淒冷。季容妗目色一凝, 她俯身趴在地上, 閉上眸子靜靜去聽。忽的, 一隻腳落在她麵前,苟活的聲音傳來:“季大人, 你沒事吧?”季容妗食指搭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苟活神情一嚴,跟著俯身下去。雨水砸在地麵, 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間或有雷鳴響起,苟活聽了半晌也沒聽出什麽來,便疑惑地抬眸看向季容妗。眼前的人忽然抬起頭, 沾了泥水的半張臉往下滴著髒水, 可那雙眼在黑夜中卻顯得格外明亮。“去將巡邏的士兵叫來, 通知元帥,可能有敵襲。”苟活神情一緊,連忙站起身,沒有多問一句,火速朝著主營的方向跑去。不過短短片刻,苟活便帶著約莫五百人到了季容妗麵前。季容妗揮了揮手,那些人便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往林中走去。遲猴個頭小,身材靈活,也跟著季容妗一同來了軍營,負責地勢查探工作,此前就在這片林子中負責放哨。季容妗帶著這五百人走走停停,很快便迎麵撞見了慌慌張張的遲猴。“大人,你們怎麽來了?楚國來人了,就在前麵,約莫五裏外,很多人。”他看了眼季容妗帶來的人,麵上露出些害怕的神色:“季大人,我先去通知元帥了,那些人的數量約莫是大人帶來的十倍不止。”季容妗聽到這話,竟然鬆了口氣,果然有人突襲。先前她雖然讓苟活去與林不悔說有敵襲,但其實她並不是很確定。因為雷雨天,她方才聽不出什麽,隻是因為看見雨夜中那些飛行的鳥,才猜測可能會有敵襲。雨夜中很少會有鳥飛出,而方才在看時,那些鳥卻由遠及近飛出,這說明有人驚動了它們。季容妗腦子轉得飛快,很快便有了主意。不多時,這五百人四散而去,奔往林中各處。另一邊,楚國四皇子南宮青荇帶著人在林間快速穿梭,想到今夜要完成的事,便不自覺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