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約記得在父母的喪禮上,叔叔嬸嬸哭的比她還傷心, 揚言一定好好撫養她長大。那時候她相信了,在一眾親人中挑選了叔叔嬸嬸作為撫養人。隻可惜, 這信任還沒建立完全, 便被打破。那時候小季大人是怎麽做的呢?她揉揉眼睛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說玩捉迷藏不小心在書房睡著了。是的,小季大人的處理方法就是逃避。逃避可恥,但有用。後來,叔叔嬸嬸沒將她送走, 書房裏聽見的那些話, 便也都心照不宣, 當做沒發生。季容妗一直知道自己是個負擔, 所以在得知自己穿越時,想的竟然是, 太好了,這下叔叔嬸嬸沒有負擔了。來之前她活得沒心沒肺,得過且過, 來之後自然也是如此。沒什麽不同, 她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原主的朋友,父母,地位, 妻子等等一切, 但這些都不是她的, 她一直遊離在這個世界外。大多數時候,她都秉持著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思,被各種事情推著向前,隨意做出選擇。隻是偶爾,也會有點真情。小季大人一直不否認自己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即便隻有一把破傘,也坑坑巴巴地給別人撐著。但同情心泛濫的人,容易被騙,向來沒有什麽好下場。譬如此刻的季容妗。她自認為沈竹綰算是她唯一真心相待的人,所以在她的事情上向來盡心盡力。但從影二的那些話從她腦海裏過上一遍後,她便知道發生了什麽。沈竹綰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根“燃香”會倒下,甚至連往哪邊倒都設計好了。至於那些流言,也壓根在她的掌控中。她那麽盡心盡力不遺餘力去做的事,壓根就是多餘的。季容妗看著對麵的沈竹綰,捏著手中的豬麵具,有那麽一瞬間,是想把麵具卡在臉上裝做誤入書房的豬竄出去的。但太過丟人,小季大人雖然隨意,但不隨便。三人的房間內,空氣是如此安靜,以至於影二有些窒息。半晌,沈竹綰似是有些認命地歎了口氣,再睜眼時,清棱棱的目光帶了些涼意:“影二,自去領罰。”影二終於得到解脫,激動離去:“……是。”季容妗不解地看著影二跑得飛快的背影,心想她竟如此變態,領罰也這麽積極。回過神,季容妗忽然意識到書房內隻有她與公主兩人了。思慮一秒,季容妗決定先下手為強,她嘻嘻哈哈地將豬麵具戴在臉上,走到沈竹綰身邊滿眼笑意:“公主,看我這麵具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玩?”沈竹綰透過麵具看著她滿是笑意的雙眸,半晌,指節輕扣桌麵:“方才都聽到了?”季容妗麵具後笑容不變,眨眨眼:“什麽?”顯然,小季大人在知道和不知道之間又一次選擇了裝傻充愣。沈竹綰便注視著她:“此事我的確事先便知曉。”“其實公主殿下不必解釋。”季容妗放下手,本資源由滋源君羊已無二兒七五兒吧椅收集麵具穩穩地卡在她臉上,腫胖的豬臉顯得有些滑稽:“不告訴我自然有不告訴我的理由,我也沒想知道那麽多。”她想了想,依舊笑著:“或許是怕我這裏走漏風聲,或許是為了大局考慮,又或者有什麽旁的理由,但在我看來,都不重要。”都不重要,因為不管是哪一種理由,得到的結果隻會是沈竹綰在提防她,不信任她。與其自取其辱,不如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沈竹綰靜靜看著她,看她笑容深處平靜的底色,聽她故作輕鬆的話語,目色平靜:“若我說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呢?”季容妗的腦子因為這句話卡殼了一下,愣愣重複:“為了我?”“也不全然。”沈竹綰垂下眸:“還為了本宮的私心。”季容妗盯著她,直覺告訴她,不應該相信這個狐狸般的女人,但還是豎起了耳朵。“本宮從沒有認為駙馬做的事是多此一舉。”沈竹綰站起身,與她麵對麵,輕聲道:“更沒有拿此事尋駙馬開心。”她伸手覆在那張麵具上,眸色悠遠,聲音卻淡淡:“本宮隻是在想,在父皇母後去後,難得會有人這般護著本宮。”滑稽的豬頭麵具被拿下,露出少女的臉頰,沈竹綰便看著她的雙眸:“本宮貪戀這樣的感覺,所以未曾告訴駙馬。”少女果真是沒有笑著的,隻是天生一雙笑眼,擠一擠便是含笑的模樣,因此,裝開心對她而言很容易。但如今麵具被取下,沈竹綰終於得以看見那掩藏在麵具下的不安和難過。少女所有的猜測都往最壞的地方想,沈竹綰大抵知曉原因。因為已經在心中預演過最壞的結果,所以無論發生什麽,都可以很快接受。她看著少女低垂下去的眉眼,輕歎:“駙馬可是生本宮氣了?”季容妗不自在地撇開眼,沒有說話。生氣嗎?她其實也不知道,生氣應當有點,但更多的是難過。是了,那些被她故意逃避的問題,在當時得以解決,可後來再想起時,便如同細密的針紮在心尖,密密麻麻的遍布著疼痛。季容妗從前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但如今看來,她隻是習慣性遺忘罷了,待某天記起來時,又是連綿不絕的痛。她沒有告訴沈竹綰自己內心的想法,可沈竹綰卻早已猜到,並肯定地告訴她,她不是不信任她,她做的事也不是多餘的。小季大人向來好哄,在沈竹綰說出那些話時,她其實已經不生氣了,甚至於連那一點自艾自憐的難過也消下去了。但她看著眼前的女子,又想,不能這般輕易地原諒,否則沈竹綰這個狐狸肯定還會再犯。她平靜地看著女子,正欲說話,女子卻微微撇開頭,緩慢地,將她先前丟在桌上的豬豬麵具卡在了自己臉上。豬頭是滑稽的,可麵具後的那雙漂亮的鳳眸卻帶著幾分哄人的意味,靜靜地盯著她瞧。沈竹綰眼睫微掀,輕聲:“駙馬還氣嗎?”季容妗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很難想象,公主殿下會戴這種滑稽搞怪的東西。但笑完後,又莫名覺得心像放在溫水裏泡了似的,發軟發燙。公主殿下待她真好,竟願意這般哄她開心。瞧著季容妗笑出聲,沈竹綰便放下那麵具,目露無奈:“不生氣了?”季容妗從她手中拿過麵具,卡在自己臉上,飛快地道:“剛剛生氣!但現在不了。”頓了頓,她又道:“其實方才,被影二發現時,我是考慮過裝作不小心掉到書房的豬,然後吭哧吭哧竄出去的。”沈竹綰目露驚訝,旋即笑了出來。沈竹綰其實不常笑,或者說不曾笑得如此明媚。她臉上的笑向來是得體的,端莊的,又或者是不達眼底的,但這般眉眼生花的笑,季容妗也隻看過這麽一次。她一時看愣了眼,回過神後,便鬆了一口氣跟著她一起笑。彼時的影二在影一處領著罰,心中還在愧疚著不該多嘴。她不知道的是,那邊兩人已然笑得眉眼生花,絲毫沒有她想象中的針鋒相對。.打那天後,京城的流言風向忽然變了。有傳言道,祭祀上砸死的人是不支持公主為政的人。再結合魚腹剖書,老牛說話,佛像箴言等事,京城的流言已經徹底變成,公主乃是天命所歸,凡有不敬之人便會為上天責罰。季容妗所做的事到底不是多餘之舉,至少配合著沈竹綰放出的話來看,效果極好。但祭祀那日出事,到底需要有人背鍋。負責此事的禮部尚書常青山便是那背鍋俠,雖沒有性命之憂,卻被摘掉官職遣送回家閉門思過。季容妗心有不忍,瞧著常青山臉上劫後餘生的笑容,頓時更加不忍。告別那天,季容妗眼含不舍:“常大人,本官真是舍不得你離開啊。”常青山雖感到逃了一劫,但也有些不舍:“季大人,日後我遊山玩水路過此地,會來找你的。”季容妗:“……等等,你回家不用繼承家業經商嗎?”常青山微笑:“不用啊,家裏有大哥二哥,我隻負責吃喝玩樂。”季容妗收起不舍:“……告辭。”這令人嫉妒的財富,她想到自己還欠公主一萬五千兩,心中頓時更加不平衡。常青山好笑,旋即臉上露出些悲傷:“季大人不懂,太有錢也是一種煩惱。”季容妗:“我願意替你承擔這樣的煩惱。”常青山搖搖頭:“你不懂。”季容妗:“……”拳頭硬了。言歸正傳,常青山上馬車前忽然湊到她耳邊,告訴了她一個秘密:“其實在下至今未曾婚配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心悅公主殿下,可惜,可惜……”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季容妗:“本官給大理寺捐贈錢財,其實也是為了能通過季大人,為公主效力。”季容妗震驚住:“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常青山悠悠:“是啊。”季容妗:“你難道不知道朋友妻……”常青山接話:“朋友妻不客氣。”季容妗:“……”沒想到你小子看著斯斯文文,竟然如此狼子野心膽大包天不知廉恥口出狂言!常青山終於還是坐上了馬車,衝她擺擺手笑著:“季大人,日後有緣再見。”季容妗也擺手微笑:“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常青山:“……”作者有話說:好哄的小季大人:她都願意戴那麽醜的豬豬麵具哄我了,她能有什麽錯呢感謝在2023-08-05 08:24:43~2023-08-05 23:4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啵得、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青赴 28瓶;嘖嘖嘖 11瓶;小陳、有點煩、yvonne 10瓶;打醬油的崽 9瓶;顧易 3瓶;我後羿賊溜、舊山川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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