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雋擺擺手?,道:“罷了,她本?來也不知道這事?,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把?果子拿回去吧,以後謹慎些,別再這麽冒失了。”


    院牆外。


    狄知非躲在樹叢裏?,瞧著?侍婢把?所有的野果全都一一送到了,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笑?著?向竇季嬰說道:“行了,全都送到了,這下?子算是補上了吧?”


    竇季嬰眼尖,瞧著?有個宮女正要出門,連忙拉住他往樹叢裏?閃身躲過?,小聲說道:“阿舅,以後做事?好歹周全些,你這大搖大擺地摘了那麽多果子,又大搖大擺地拿去送給沈司言,讓人看見了,平白又要生出許多閑話,反而讓沈司言為難。”


    “有那麽多麻煩嗎?”狄知非笑?,“送幾個果子而已,我想著?應該不算什麽大事?。”


    “先不說你上值的時候擅自?跑去摘果子,就說這院裏?這麽多耳目,萬一誰瞧見是你們私相授受,也是麻煩事?,”竇季嬰無奈地說道,“沈司言年輕,又是陛下?親自?提拔上來的,背後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凡事?還是謹慎些好。”


    “行,這種事?情上你一向比我想得周到,都聽你的。”狄知非拍拍他的肩膀,“這回多虧你提醒我,好歹是給彌縫上了,阿舅待會兒請你吃酒!不過?季嬰,咱們是悄悄打著?阿姐的旗號辦事?,萬一被她知道,又要好一通教訓,你可千萬嘴嚴點,別被阿姐看出破綻!”


    “我什麽時候嘴不嚴了?每次都是阿舅你說漏嘴。”竇季嬰無奈地橫他一眼,“你我倒也罷了,得先跟沈司言通個氣,免得兩下?裏?說岔了,被母親看出破綻。”


    “行,”狄知非往院裏?看了看,見沈青葙依舊在跟葉輕素說話,便道,“看樣?子她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待會兒再過?來看看能不能說上話吧。”


    兩個人瞅著?四下?沒人,躲躲閃閃地走了,卻沒發現,他們前腳剛走,後腳葉輕素便回了房,又過?一會兒,沈青葙帶著?侍婢,一路詢問著?,往狄一娘的住處去了。


    狄一娘正在 聽見侍婢來說沈青葙請見,不覺一怔。雖然是同門師姐妹,但除了鄭蘊壽辰那天,私下?裏?兩人並沒有再見過?麵,也極少互相走動,正在疑惑著?是為什麽事?情時,就見沈青葙款款地走進來,福身行禮:“十一娘拜見狄夫人。”


    “坐吧。”狄一娘示意侍婢給她看了座,道,“前幾天聽說陛下?親自?提拔你做了司言,我正想著?去給你道賀呢,反而讓你先過?來了。”


    “夫人遣侍婢送去野果,為我解圍,十一娘很是感激,”沈青葙欠身又行了一禮,“特地來向狄夫人道謝。”


    狄一娘皺著?眉,疑惑地問道:“什麽野果,又是什麽解圍?”


    “那些山楂和酸棗,”沈青葙看著?她的神色,心裏?也是吃驚,“怎麽,夫人並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麽山楂和酸棗。”狄一娘擺擺手?,道,“你坐下?說吧,從頭到尾,細細跟我說一遍。”


    半柱香後,狄一娘聽完沈青葙的話,淡淡一笑?:“應該是知非和季嬰背著?我做的,這兩個小子!”


    沈青葙滿心裏?忐忑,連忙起?身又行了一禮:“都怪我不好,是我思慮不周,給夫人添了這麽多麻煩。”


    “沒事?,”狄一娘擺了擺手?,“這樣?很好,名正言順,也不怕人議論?,好歹是彌縫過?去了。不過?十一娘,以後這些事?情你還是得更加謹慎些,我恍惚聽人說起?過?,你得的那個司言的位置,似乎先前有意定的人選。”


    沈青葙連忙追問道:“夫人可知道是誰?”


    狄一娘看她一眼,搖了搖頭:“我也是恍惚聽人說過?一句,究竟是不是真的,也不好說,所以還是不說的好。不過?十一娘,你到底是年紀太輕了些,又是陛下?親口提拔的,這幾天我也總聽人說起?你,有說好的也有說不好的,想來也是招了人的眼,所以你今後行事?要加倍謹慎,別被人挑了錯處,耽誤了前程。”


    “夫人教誨的是,”沈青葙恭敬答道,“以後我一定加倍小心謹慎。”


    “不過?,也不必太謹慎了,”狄一娘神色肅然,“是陛下?親自?提拔的你,又不是你用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上來的,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說不得,就要心腸狠些,俗話說慈不掌兵,若是有誰敢在背後說三道四,甚至動什麽手?腳,你就狠狠地還回去,讓他們從此記住,你絕不是好欺負的!”


    沈青葙心中一凜,連忙道:“是,我聽夫人的,該軟和的時候軟和,該強硬的時候,一定也不手?軟!”


    “很好,有軟有硬,才能把?控局麵。”狄一娘點點頭,想著?那兩個打著?她旗號去辦事?的人,又道,“時候不早了,我這裏?事?多人多,就不虛留你了,以後要是閑了,隻管來找我說話。”


    沈青葙連忙道謝告辭,狄一娘看著?她走遠了,這才沉了臉,吩咐道:“去請阿舅和三郎君回來!”


    沈青葙走在路上,微微蹙了眉頭,沉吟不止。看起?來,她的確占了別人的位置,不過?,這個人是誰,會不會因此對?她抱著?敵意?看樣?子狄一娘是知道的,葉輕素多半也知道,但她們都不肯說,那麽這個人,還得她自?己去打聽,再決定如何應對?。


    會是誰呢?她曾聽宋飛瓊說過?宮裏?的規矩,司言一職,要麽是從下?一級女官中提拔上來,要麽是在各司之間平調,如今的典言張玉兒和王秀都在尚宮局做了許多年,論?資曆都有資格做這個司言,然而內宮六局其他各司那些資曆符合的,比如司記、司簿、司珍,乃至典籍、典樂這些,也未必不能調到尚宮局坐這個司言的位置。


    範圍太大,人太多,這樣?毫無頭緒地去找,無異於大海撈針,沈青葙想了一會兒索性放下?了,與其胡亂猜測,不如靜觀其變,以後再說。


    第二天一早,車駕繼續前行,沈青葙照舊在車中翻看文書,耳邊聽得鑾鈴聲響,就見驛馬飛奔而來,馬背上的騎士背插小旗,跑得大汗淋漓,卻是千裏?加急來送軍情塘報的,沈青葙握書的手?不覺捏緊了,多半是幽州的,不知道哥哥在那邊,怎麽樣?了?


    第136章


    車馬逶迤, 沿著平直的官道向前行進?,狄知非跨馬跟在隊伍側旁,目光下意識地一望, 沈青葙微微露出?半邊的芙蓉麵立刻便跳出?周遭的環境,清淩淩地顯現在眼前, 就好像兩?個人之間並?沒?有隔著這麽遠的距離, 隔著這許多車馬行人似的。


    狄知非不?由自主咧嘴笑了一下, 待要催馬追過去打招呼時,耳邊突然響起了狄一娘昨天的話:你喜愛誰都好, 唯獨她不?行!


    喜愛她嗎?狄知非將?手裏的韁繩又拽緊了些,在此之前, 他從來沒?多想過這個問題,然而被狄一娘這麽一說,反而提醒了他, 讓他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喜愛她嗎?肯定是喜愛的,千秋節在麟德殿中?, 她是那?樣的光彩奪目,讓他隻看一眼就記在了心裏,所以去驪山行宮的路上看見她時, 他想也沒?想, 直接衝過去打了招呼。


    後麵同在行宮, 時不?時也能碰麵, 他很喜歡跟她說話,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竇季嬰一向說他赤子之心,他的確很少考慮男女之別,也不?像別的少年?郎那?般為著情愛時喜時悲, 他覺得她諸般都好,彈得好琵琶,生得好樣貌,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像帶著音樂的調子,讓人不?由自主地喜愛,所以隻要有機會,他總要跟她打個招呼,說上幾句話。


    除了那?天。那?天她聽說裴寂冒死相救的事情後,眼睛濕了,臉上的神情迷茫得厲害,那?一刻他看著她,心裏突然軟到了極點,那?是從不?曾有過的體?驗。


    不?過,他還是不?曾多想過,直到昨天狄一娘屏退所有人,壓低聲音問他,是不?是喜愛沈青葙。


    那?個時候,狄知非才頭一次意識到,他與她之間,也可?以不?僅僅是偶爾碰見了,偶爾說幾句話的緣分。


    狄知非心裏想著,不?由自主加了一鞭,馬匹快快地向前跑去,沈青葙的容顏看得越發清楚了,依舊像平時一樣,捧著文?書,微微低著頭,看得專注。


    再走幾步就能趕上,狄知非卻又扯住韁繩,讓馬匹慢下來。昨天姐姐是怎麽說的?她道,沈青葙縱然千好萬好,也是失節之人,豈能做狄家的塚婦!


    狄知非抬抬眉,笑了一下。狄家的塚婦又能如?何?十年?之前,誰知道狄家是什麽人!即便是現在,沒?有了姐姐這個英國公夫人,又有誰知道狄家姓甚名誰?可?她卻是不?一樣的,所有人記住的都隻是她,不?需要什麽門第出?身,更不?需要任何修飾,單隻是一個她,就已經是??璀璨奪目的存在。


    要他說,什麽狄家,什麽失節,用這些世俗的條條框框去衡量,當?真是玷辱了她!


    狄知非向障泥上踢了一腳,正要趕上前去,隊伍前麵一個黃衣的小宦官卻急匆匆地跑過來,老遠就問:“今天是哪位司言當?值?陛下急召!”


    又見沈青葙探頭答道:“這位小內侍,今天是我當?值。”


    “呀,是沈司言啊!”小宦官滿臉堆笑,急急忙忙說道,“有緊急軍情,陛下正讓中?書舍人起草詔書,沈司言需得快些過去連署歸檔!”


    車子很快停住,沈青葙扶著侍婢下了車,快步向前走去:“我這就隨內侍前去。”


    身後一陣馬蹄聲急,狄知非催馬趕上,到跟前時一躍跳下,將?馬鞭往沈青葙手裏一丟,笑道:“騎馬過去吧,陛下的禦駕在??前頭呢,走路得到什麽時候!”


    沈青葙猶豫了一下,見他笑容明朗,便也沒?再推辭,握著馬鞭飛身上馬,跟著回頭一拱手:“多謝狄校尉!”


    “去吧,”狄知非咧嘴一笑,“待會兒把馬交給?左衛就行。”


    他站在原地,眼看她揚鞭催馬,一路向前飛馳而去,天水碧的裙角如?花影翩飛,漸漸去得遠了。


    禦輦停在道旁,四?周臨時圍起步障,神武帝坐在路側的涼亭裏,漫不?經心地說道:“……康顯通在呼河首戰告捷,殺敵兩?千四?百人,俘虜奚人八百,俘獲戰馬四?百匹,奪旗一百,許觀,你照著以往的慣例,擬詔嘉獎,昭告天下。”


    中?書舍人許觀連忙蘸墨提筆,飛快地草擬完聖旨,又拿紙吸幹了墨,雙手遞給?王文?收,王文?收接過後呈給?神武帝,神武帝微微垂目,就著他的手看過一遍,指了兩?處命他修改,正說著話,忽地聽見馬蹄聲響,抬眼一望,就見步障之外,沈青葙縱馬奔了過來,爽朗秋風拂著她額前的碎發,髻上一支水晶釵映著日色發出?彩虹般斑斕的光芒,一時明麗無儔。


    神武帝原本是意興闌珊,此時突然覺得精神一振,唇邊不?覺浮現出?笑意,指著她向王文?收說道:“你怎麽傳的旨?催得人騎著馬就來了!”


    王文?收這幾天哪兒見他有過笑模樣?此時突然見他有了笑容,不?覺心裏一寬,連忙陪笑說道:“想是沈司言怕陛下等得急了,這才騎馬過來奉詔。”


    神武帝輕笑一聲,緊跟著就見步障上纏枝花的影子一晃,沈青葙快步走了進?來,向著他福身行禮。


    此時許觀已經改完那?兩?處,神武帝接過來看了一眼,遞給?沈青葙:“青葙,照著謄錄一遍存檔。”


    宦官連忙新擺了一張書案,沈青葙在案前坐定,提起羊毫,一筆小楷流利地寫了起來,神武帝微微向前探身,正看著她運筆時的意思,王文?收湊近了小聲說道:“陛下,裴舍人請見。”


    神武帝皺了眉:“他來做什麽?”


    王文?收見他雖然看起來不?大高興,卻也沒?說不?見,忙點點手讓人放進?來,少頃,裴寂快步走來,正要上前見禮時,神武帝擺手止住,板著臉問道:“你來做什麽?”


    “陛下,往前一百二十裏的福靈山有一位牛姓醫師,據說醫術十分高明,”裴寂微微抬了頭,說道,“臣來請陛下旨意,是否傳他過來給?陛下請脈?”


    “朕好好的,請什麽脈?”神武帝橫他一眼,“沒?事找事!”


    裴寂沒?再多說,隻躬身站在邊上,靜候吩咐。


    他神色恭肅,目光自始至終不?曾移動過分毫,可?神武帝卻總覺得,他就是在偷偷看著沈青葙,再想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民間大夫,哪裏需要他親身跑來說一趟?還不?是為了見沈青葙!


    都在專心辦公事,他倒好,盡顧著惦記佳人。神武帝輕哼一聲,道:“裴寂,朕記得你字寫的不?錯,去,寫幾個給?朕看看。”


    宦官搬來書案,遞過紙筆,裴寂提筆要寫時,終於忍不?住,飛快地瞥了沈青葙一眼。


    她正低著頭認真抄錄聖旨,纖長的脖頸彎出?一個柔美的角度,手中?羊毫與手腕垂直,下筆時很穩,看起來絲毫不?曾為外物分心。裴寂心中?亦喜亦憂,原本是擔心她頭一次在禦前辦差,萬一緊張起來出?了差錯,他在場的話也好及時援手,但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她比他以為的要沉穩得多,她已經徹底成長起來,擔得起任何大事。


    耳邊傳來神武帝不?滿的聲音:“裴寂,你不?寫字,東張西望的做什麽?”


    裴寂連忙收回目光,凝神定氣,提筆寫了起來,剛寫了幾個字,餘光裏瞥見沈青葙停了筆,雙手捧過聖旨遞給?許觀,跟著將?謄錄完的副本遞給?許觀署名,之後自己也在??下麵署了名字,注明了時間、地點、原由,又提筆寫了編號。


    眼見她一路辦下來毫不?遲疑,就連存檔的編號也是提筆就來,絲毫不?曾想過,想來是這幾天已經將?司言司的文?書卷宗熟記於心,裴寂放下心來,連忙又寫了幾個字,隻聽神武帝說道:“裴寂,朕記得你也能寫行草?寫來朕看看。”


    裴寂連忙另開一列,提筆寫了下去,不?多時腳步聲動,神武帝背著手走到跟前,低頭看著,輕笑一聲:“你也寫的王右軍《喪亂帖》。”


    那?天沈青葙寫字時,他便看了出?來,習的是王右軍的《喪亂帖》,他記得裴寂也習的王右軍體?,隻是不?知道沈青葙這筆字是先前就學的,還是跟裴寂在一處時,跟著他又練習過的?


    他心裏想著,便問了出?來:“青葙,你習的也是王右軍《喪亂帖》?”


    “是,”沈青葙起身答道,“臣自幼便是習王右軍體?。”


    如?此說來,是她自己學的,跟裴寂沒?什麽關係。神武帝幾步走到她麵前,立刻察覺到裴寂的目光追了過來,神武帝隻當?沒?看見,定睛看著沈青葙謄錄的聖旨,一個個漂亮的衛夫人小楷,圓潤秀美,果然字如?其人,再看裴寂那?邊,楷書厚重,行草飛揚,也是極漂亮的字。


    再看這兩?個人,男子俊雅,如?青鬆翠柏,女子柔美,如?明月行雲,無論容貌還是才學,這兩?個人當?真稱得起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過很可?惜,並?不?是一對。


    神武帝哂笑一下,怪得了誰?分明是一樁好事,卻被裴寂自己辦成了那?樣,這會子想要追悔,豈能讓他那?麽容易就辦到?


    神武帝慢慢走回去坐下,多日來陰霾的心境,突然透進?來一絲輕快的亮光,便笑吟吟地看著沈青葙說道:“青葙啊,改日有空的話,朕親自教你習字。”


    沈青葙有些意外,但還是欠身行禮:“這等小事,怎麽敢有勞陛下?”


    裴寂心中?一凜,立刻停筆望向神武帝,神武帝得到了意料中?的反應,心裏越發得趣,瞧著他一抬眉,笑了起來:“不?算什麽,朕這筆字寫得還是不?錯的,比你請的那?個什麽王固老夫子應該是強點,得了空朕親自點撥點撥你,你放心,必定讓你超過這裏的某個人。”


    沈青葙連忙拜謝:“臣先行謝過陛下!”


    裴寂心中?狐疑無限,隻是盯著神武帝,窺探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神武帝更是好笑起來,摸著胡子瞧著他,忽地說道:“今天看見你們兩?個,倒讓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裴寂本能地有了種不?祥的預感,果然緊跟著就聽神武帝說道:“對了青葙,你還不?知道吧?當?初在梨園賭賽時你勝了蘭台,朕其實是有意召你入宮的,不?過,裴寂搶先一步求了朕,要朕不?要留你,朕也是上了他的當?,被他拿話誑住了,隻得眼睜睜放你回去,你可?千萬不?要怪朕,要怪就怪裴寂吧,是他在背後算計你呢!”


    裴寂吃了一驚,想要說點什麽,卻終究什麽也沒?說。一切都是他做的,他無從分辯,也無可?分辯。裴寂默默地看了沈青葙一眼,低下了頭。


    沈青葙愣在原地,指甲掐進?手心裏,一股遲來的憤怒湧上來,連手心傳來的疼痛都壓不?住。果然是他!當?初她就這麽懷疑過,追問過幾遍他一直避而不?答,原來果然是他!


    她當?初那?般全心全力,卻被他輕而易舉斷絕了前途,虧她當?時走進?梨園時,還那?般忐忑緊張,又那?樣滿懷希望!


    隻是眼下,卻不?是該當?憤怒的場合。沈青葙很快平複了心緒,平靜說道:“臣怎麽能怪陛下?能為陛下獻藝,已經是臣萬千之幸,況且臣如?今求仁得仁,有此境遇,全都是仰賴陛下。”


    神武帝哈哈地笑了起來,眼睛瞧著裴寂,向沈青葙說道:“你先退下吧,改日得了空,朕再傳召你。”


    “是,臣告退。”沈青葙卷起抄錄好的聖旨捧在手中?,並?不?看裴寂一眼,轉身離開。


    裴寂連忙放下筆,正要跟著告退時,神武帝瞧著他,笑吟吟地說道:“誰讓你停的?快寫,接著寫,把這幾頁紙都寫完,來人,給?他再添點紙!”


    王文?收忍著笑,親自上前添了幾張紙,小聲道:“裴舍人,快寫吧!”


    裴寂目送著沈青葙的背影消失在步障之外,這才提筆蘸墨,重又寫了起來,隻是寫著寫著,筆勢突地一變,一筆行草入了草書,又入狂草,他越寫越急,越寫越快,原本姿態優雅,此時一變而成大開大合之勢,鐵鉤銀畫,筆落驚動風雨。


    神武帝笑吟吟地看著,許久,讚了一聲:“好!”


    步障之外。


    棗紅馬還拴在道邊的柳樹下,沈青葙解了韁繩,將?文?書遞到隨行的小宦官手裏,跟著一躍上馬,加上一鞭,潑喇喇地朝著隊伍後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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