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咱們回去啦。”牽起女兒的手，另外一隻手牽起餘語，許小麗看了她們一會兒，又問，“還要不要再玩一會兒？”得到了自然是兩個小孩的搖頭，黎宗耀帶著她們一塊兒走了出去。回來這一趟除了吃頓飯之外，他什麽東西都沒有帶，又或者說是隻是回來表了個決心。仙祝夫對於母親的那份戒備又多了不少，黎宗耀已經沒有辦法去信任自己的母親了，直到馬車搖搖晃晃的又離開了黎家大院，黎老太太才從門口走出來，看著那消失在自己麵前的馬車，心裏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線豬腐黎願是真的很開心，尤其是回來的時候還能跟自己在意的人都呆在一塊兒。半途的時候她還試探性的問了自己的父親一句，問他什麽時候再回來？早就看出了她的不情願，黎宗耀笑笑，“看過年的時候再回來吃頓飯吧，其他時候，就暫時不回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對自己母親做到這麽絕情的地步，可是，他又沒有辦法，母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隻能說是寒心，自己沒有任何虧待她的地方，就算見不著自己這個兒子，她也能過得很好。回到許家，黎願還沒開心多久，就聽到了父母要把自己接走的消息。原本她還想著父親跟母親能在這兒多住幾天，結果第二天一大早，這早飯才剛吃完，他們的行李就已經收拾好了。“在那邊也穩定下來了，也叨擾了你們半年多，現在小外甥也還小，你們帶孩子都挺累的，所以我們就打算把小願接到那邊去。”黎宗耀抱著女兒，語氣溫和，“之前再困難，都想著還有女兒，現在好不容易生意有起色了，就更想把人接到自己的身邊去了。”“可以理解。”許小虎看著黎願，雖然有些舍不得，可是，孩子呆在父母的身邊無疑是最好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可能不太情願。早就在邊上聽了許久，沉默的聽了一會兒，餘語才跑回自己的房間，把自己被窩裏的布老虎拿了出來。“給你。”眼眶早就紅了，說話的時候甚至帶著鼻音，“我不在的時候，就讓這個娃娃陪著你一起睡覺。”“我……”“我以後會去找你玩兒的。”打斷她的話，餘語不想聽到任何一句她想留在這裏的話語。黎願那缺失的童年，除了她的父母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彌補，就算是她也一樣。還是希望她能待在父母的身邊，健康的長大，餘語輕輕抱了她一下，聲音有點悶悶的，“等我們一起長大。”“嗯……”被抱著的人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應了一聲。在場的大人都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兒，隻是覺得兩個小孩一起住久了，有了感情罷了。分別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哭，隻是同樣的，心頭都有些酸澀，眼眶都是泛紅的。還是那輛搖晃的馬車，隻是這一次，餘語智能被許小虎抱著，看著那輛搖搖晃晃的馬車，又一次消失在了自己的跟前。兩個人仍舊保持著書信的聯係，其實距離隔的並不遠，小半天的路程就能到達黎願住的地方。可現在唯一的束縛就是兩個人都是孩子，誰都沒有辦法任性。原本以為很快就又能見到麵了，結果，臨近過年的時候，餘語又從父親的嘴裏聽到了他們一家留洋去了的消息，說是生意做得越來越好，又趕上了好時候，估計是發大財了，這麽一去，沒個三五年，估計是回不來了。就這樣，書信也斷了。隻要自己還呆在這，她就一定會回來，餘語迷茫的看著天，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是不是死皮賴臉的跟著她們一塊兒去更好？掰著手指頭數日子，餘語從七歲數到了十五歲。在這個時候，她這個歲數，都能嫁人去了。長長的歎了口氣，餘語戳了戳邊兒上寫字的弟弟，“寫完沒？”“阿姐，不要打擾我！”磨磨唧唧的小胖墩皺著眉看她，“你要是沒事兒幹，就去外頭玩兒，一會兒還寫不完的話，今晚爹又不給我吃雞腿兒了。”“噢……”拉長了聲調，餘語歎了口氣才站起身來往外頭走。先前都隻有馬車在跑的道路，這會兒已經開始有鐵皮車了，看著是時髦的洋玩意兒，可是又像是架空出來的，餘語呆過的每一個世界裏，都沒有這東西。黎願出生的這個世界，更像是一個雜亂的世界，發展得有些迅速，卻沒有人感覺突兀。直到一輛綠皮車停到了她家門口，她才隱隱有些不一樣的預感。車窗很快就被搖下來，坐在前麵的兩個熟人直接被餘語給忽視了，餘語的目光盯著的，是後麵穿著洋裙子的黎願。明明跟長大的時候是有一點區別的，可對視的那一秒，餘語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直勾勾的盯著後麵的人，餘語抿著唇，看著她臉上逐漸揚起的笑容，最終選擇轉身回去。“哎！”這下輪到車後麵的黎願著急了，臉上的笑也一下就沒了，“爸媽，我要下去，你們去忙自己的事兒吧。”踉蹌的從車裏這跑下去，黎願飛快的朝前麵跑，好不容易才抓上餘語的手，就又被她甩開了。“放開……”明明是開心的，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哭腔，哽咽根本就停不下來，弄不清楚這種情緒是什麽，餘語隻能一邊走，一邊甩開她的手。“對不起，小語，我不是故意的。”無措的看著流淚的餘語，黎願一時之間有些手忙腳亂，“我不是故意這麽久不回來的，隻是剛好有機會出去，而且……那邊開放很多，爸媽也能接受我的取向了。”幾年不見的人早就已經比餘語高出太多了，這會兒又穿了小皮靴，整個人更是直接比餘語高出來一個頭。“對不起對不起……”拉著人的手不放開，小狗似的跟在後麵道歉，黎願道，“以後都不走了。”沒有哭得多大聲，可是流淚的時候，氣息卻有些喘不上來，餘語緩了好一會兒，才吸吸鼻子，勉強原諒了這個人。“那這次回來幹什麽？出去這麽久，學的可不少，以前還叫爹娘，現在都改叫爸媽了……”酸唧唧的嘲諷了幾句，餘語其實還是有點兒怨氣。黎願也不在意。“其實是打算下個月才回來的，可是她通知我爸回來分家產了，所以我們就提前回來了，我爸媽估計要在這裏呆上小半年，然後回不回那一邊，還不知道然後我的話，應該就不走了，早就已經跟爸媽商量好了的。”一點一點的把她的眼淚給擦幹淨，黎願聲音很輕，“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那一邊，但是這幾年在那邊確實學到了很多，我也搞不清楚我所在的這個世界是一個什麽樣的混合體，可現在這樣就挺好的。”“那你說的分家產又是怎麽一回事兒？”餘語覺得奇怪，黎家出國這件事兒已經讓她很驚訝了，結果這會兒又有分家產這一出。“嗯……這就要從我那五歲的小叔開始說起了……”想低頭親吻她的臉，可想想她們兩個現在的年齡，黎願又忍住了，隻能捧著她的臉蛋兒細細撫摸，“可能你們也不知道，我多了一個小叔吧。”“切莫意思？”臉蛋兒被捧著，連說話都不太利索，餘語這會兒還是一臉茫然。“我爸……爹娘帶我出國之後，黎老太太就自己上了，五十來歲的人，還真的就老來得子，生了個兒子，自然是捧在手心裏伺候著，養著養著估計是有心思了，或者說是有人說了些什麽吧，就想著分家產了，畢竟現在的黎家大院兒，有一半的家產都是我爹打拚出來的。”說到這，黎願還有些想笑，“不知道我爹會讓多少出來給他弟弟。”“你像一個看熱鬧的。”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下來，餘語臉上的眼淚幹了，這會兒覺得臉繃得很。第209章 番外11“本來就是一個看熱鬧的, 我已經覺得現在很好了，爸媽要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強大太多了，我被他們保護得很好, 並不需要再做什麽了。”頭幾年的時候, 心裏還是會有些擔憂, 可是, 後麵慢慢的，她才真正見識到了爸媽的手段。能把黎家的家業拉起來, 黎宗耀不可能一點手段都沒有。之前隻是對自己的母親沒有任何的防備，但是那戒備心一旦起來了, 就沒有什麽能難得到他了。就連這一次回去，黎願也一點兒都不擔心會出什麽問題，早在回來的路上，爸媽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 黎願就這麽呆在餘語的房間裏，窩了兩天, 父母才從黎家大院兒回來。兩個人的臉上都是帶著輕鬆的神情, 看著倒是不像有什麽事兒的樣子。“事情都處理完了？”許小虎問出這話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黎家這事兒, 放在誰身上都會覺得晦氣得很，有些事兒也不好說得太明白, 可是他又好奇得不行。“嗯, 這邊的產業都給她了, 算是報答這養育之恩，其他的沒給一點兒，哪天她真的老得走不動了, 我也會找人來照顧她的。”黎宗耀神情淡淡的，好像並沒有什麽不開心的地方。自己的母親又有了個兒子, 這繼父是誰還不知道，可是，這一切都無所謂。隻要不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妻子女兒身上，黎宗耀都是不在意的。許小虎點了點頭，幾年不見，這姐夫身上的氣場好像越來越強了，身上穿著的洋衣服看著好像也開始順眼起來。原本是不太能接受外來的這些新事物的，可是這會兒，許小虎又有些好奇了。原本以為要處理許久的事兒就這麽輕飄飄的結束了。在許家住了小半個月，黎宗耀跟許小麗就呆不住了，總是想回去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要忙的。“江南那邊的鋪子……你和梁叔一塊兒在那裏看著吧。”臨走之前，黎宗耀還是單獨跟女兒談了一會兒。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是有些早熟的，有時候跟她相處起來根本就沒覺得她是個小孩兒。除了頭幾年的時候能感受到當父親的快樂，後麵幾年，黎宗耀都還覺得她跟自己有著差不多的年齡。搞不明白女兒這麽成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兒，糾結了許久之後，黎宗耀還是決定順其自然。直到她說了自己喜歡的人是誰，黎宗耀還是好長一段時間沒能接受。即使是在國外，想要聯係到許小虎一家，也根本不是什麽難事兒，歸根究底還是因為自己的心裏有些接受不了。到底是在哪一瞬間鬆了口，黎宗耀已經不記得了。女兒的性子跟自己一樣固執，知道這已經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兒，黎宗耀隻能鬆口。“你現在還小，沒到合適的時間，我希望你不要做出錯誤的決定。”抿了一口茶，黎宗耀看著黎願，“畢竟，也不是什麽好走的路。”“我知道。”點點頭，黎願笑眯眯的，對戰的結果已經是非常意外了，有那麽一個思想固執的奶奶，父親又比自己意料之外的寬容，“謝謝爸。”“先別謝這麽早，沒點本事，是沒辦法給喜歡的人優質的生活條件的，你既然不願意在國外發展，那在這裏，你就得自己打拚。”並不覺得把十幾歲的女兒丟在這裏做生意有什麽不對，畢竟自己在他這個年齡的時候，也已經在帳篷裏麵看賬本了，黎宗耀能留個梁叔給她，就已經是對她的體貼了。“我知道的。”藏拙了這麽久，黎願也沒打算把自己所有的秘密給暴露出來。一開始是想享受當小孩的幸福，後麵發現爸媽實在是太強了，根本就沒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黎願就一直沒什麽動靜。這會兒真的把鋪子給自己了，那就得把袖子擼起來了。就算許小虎覺得姐夫把江南那裏的鋪子交給十幾歲的黎願有些離譜，就算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兩兒對女兒太苛刻了，黎願也沒有吭一聲。她真的太想長大了。搞定父母那一關就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她也不敢想後麵舅舅知道自己偷覷他的女兒這麽久之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隻是一想到喜歡得不行的人，黎願的心尖兒都是顫著的。重回自己的老本行，黎願很多時候都是處於忙碌的狀態。餘語一開始還能隔三差五的來找她玩兒，後麵被許小虎送進了新學堂裏麵學習洋文，說是要跟上時代的發展變化，不能落後了，指不定以後出去玩兒還能用得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讓餘語又感受到了壓迫感，連著去找黎願的時間都少了很多。即使接受著外頭文化的衝擊，許小虎還是記著女兒十五六就能嫁人了。因為都讀了幾年書，又舍不得女兒，餘語一直在家裏呆到了十九歲，直到朋友的女兒都紛紛出嫁了，他才突然想起來自己該給女兒物色好人家了。許小虎找上來的時候，餘語還在收拾著自己的衣服，她打算去黎願那裏住幾天。“爹，你在那幹嘛？”皺著眉頭看著在他門口轉來轉去的許小虎，餘語問了句。“我……我這不是突然想起來你十九了嘛？好像可以出嫁了。”說出這話的時候，許小虎都有些心虛，“這麽久都沒有給你找對象，你會不會覺得爹對你一點都不重視啊？”“我又不想嫁人，家裏還養不起我嗎？”把自己的行李背上，餘語道，“不用給我找對象，我自己有打算，你要是逼我嫁人，我就離家出走。”許小虎：“……”許小虎心情有些複雜，可是聽到女兒不想嫁人，他又想到女兒能留在家裏一輩子，好像又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