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床頭的櫃子，拿出裏麵的耳機，餘語忍著身體不舒服的勁兒給自己懷裏塞了一個枕頭。還沒聽，但心裏卻是覺得評論裏麵說的是有些誇張了。那些廣播劇她不是沒有聽過，再好聽的聲音也不至於到那種程度，但考慮到粉絲對偶像的濾鏡都是非常嚴重的，餘語也就在心裏想想。這五分鍾的音頻好像跟普通的廣播劇有一點點區別，更像是單向的，隻有她一個人。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耳機裏頭響起，餘語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身體開始慢慢的放鬆下來，但心中的期待感也在這個時候不自覺的被拉了起來。緊接著傳出來的聲音似乎是翻書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等到餘語都快沒了耐心時，右邊的耳機那裏才傳出一聲慵懶的輕笑聲。“寶貝們，今晚講個睡前故事……”那嗓音輕輕的，明明沒有多刻意，但卻像是裹上了絲絲縷縷的電流，順著耳機線直接鑽進了餘語的耳朵，讓原本就因為身體不舒服而發軟的身子更軟了。……愛了。深呼吸了一口氣，餘語眼睛都睜開了，點擊了暫停，又迅速的點了關注，餘語才摘下自己的耳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餘語有些受不了了。這人音色完完全全的戳在了自己的點上，聽著都會讓人覺得心尖兒都在顫抖的那種感覺。換了好一會兒又把耳機戴回去，餘語又聽了幾句，剛開始驚豔，後麵又覺得更驚豔了……這人講故事的時候的嗓音起伏不是很大，本來應該會讓人覺得無趣才是，可是她的聲音就是光聽著都會讓人覺得是帶著幾分色氣的，明明她就是正常的在講故事，但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間，腦子裏的黃色物體就已經開始流出來了。餘語的臉頰開始泛紅，五分鍾的音頻卡得她不上不下的，好像剛剛進入了狀態，就立馬被抽出來了。腦子裏已經回想不起來她剛剛說了什麽故事了，可是那種心尖兒都在發顫的感覺還存在著。咽了咽口水，好像連腦子都變得清醒了不少，餘語迅速翻開這個人的主頁。粉絲有五萬，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少一點兒，但是看到寥寥無幾的七八條音頻，這一拉到底了，餘語又覺得五萬的粉絲已經很多很厲害了。這主播還連個名字都沒有，就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句號在那裏，頁麵也很簡潔，沒有任何的自我介紹，頭像上的手好像是唯一能想象的東西。點開頭像的大圖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餘語隻覺得這雙手跟黎悅的一樣好看，但是黎悅的手白白淨淨的，右手上沒有紅痣，而且這人的指甲也比黎悅的長。黎悅那個性格是不會留長指甲的，自己在奶茶店裏待了這麽久，也沒聽到她說一句話，這個主播又是靠聲音吃飯的，主播的頁麵那裏有一個打賞的摁鍵，翻看了一下裏麵的榜單，餘語都有些羨慕。前100名才上榜，這第100名都打賞幾百塊錢了，就算平台吞一半，那這個句號也是個有錢的，跟黎悅完全粘不上邊兒。想想跟自己一樣可憐兮兮的在那裏打工的黎悅，餘語下意識的就把這個選項給撇開了。這人成為主播好像沒多久，這翻到底最前麵的一條音頻也就是在半年前，那時候的人說話好像還有些磕磕巴巴的，可是最新評論那裏還是有很多說可愛的。比起最新一條的流暢，句號的第一條音頻說話確實有些磕巴，而且還帶著幾分刻意的朗讀，雖說沒有最新一條那麽戳人，但是也可愛得不行。往前回退一條又是兩個月之前的了，這個時候的聲線就已經比較正常了，而且說話也流暢了，隻是每一條都隻有短短幾分鍾。底下兩條的評論雖然也多，但卻永遠比不上中間的。這十幾萬的評論讓餘語心口有些發怵，到底說了什麽，讓幾分鍾的音頻能有這麽大的評論量。數來數去就一共十條音頻，能有多大的魅力捕獲五萬粉絲的心。餘語有些不信邪，甚至好奇得很。反正耳機就在耳朵上麵戴著，不管裏麵是什麽，她都不怕。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的點開那條評論最多的音頻，餘語靜音等待著。聽了前麵兩條已經有些習慣了句號的鋪墊，悉悉索索的聲音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類似於指甲劃拉床單的聲音讓餘語的心口有些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寶貝，怎麽回來這麽晚？”“不是說好了今晚早點回來的嗎？”話語間伴隨著黏糊糊的水聲，餘語有些茫然，不知道這麽清晰的聲音是怎麽錄上去的。“我都這麽聽話的穿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餘語受不了了，這個人不是在搞黃色嗎？耳根發熱，後麵的都聽不下去了，再多聽兩句，她都要代入了。呼吸不穩的把耳機拔掉，快速的把手機的頁麵給關掉，餘語的心口跳得有點厲害。［這種東西真的是合法存在的嗎？還能打賞？］餘語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說好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呢？這個軟件自己可是在正經的app商城裏麵下載的，而且還是下載量最高的。所有這個人是在正經的，合法的搞黃色？看到宿主寶貝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六六認真的安慰，［好像這個世界對這個沒有禁止得這麽嚴重哦，這種網上虛擬的，幻想出來的，不露臉的，好像都是可以被承認的，而且你已經成年了，這個軟件未成年是不允許下載的，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設定，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麽開放叭……］一下子還有些緩不過來，但是想想這好像又跟那一種虛擬偶像有一點點類似，就像最新的那條音頻就好像是哄睡的服務。而自己剛剛聽的那條，就更像是……已經不敢想了，餘語清了清嗓子，又打開手機去翻看其他主播的音頻。關注列表上隻有一個，可是腦子都有點暈乎乎的，自己還在姨媽期，已經不敢再聽了。靠著聲音賺錢的主播還挺多，餘語隨便點了一個粉絲量超過五十萬的主播頻道。這些主播的聲音確實好聽，可是又差了點意思，好像聽完了沒有那種心尖兒癢癢的感覺，就沒戳到自己點兒上。明明她們得到的打賞也很多，放出來的音頻更多，可是餘語就是有點兒聽不下去了。如果在沒聽到句號的那幾條音頻之前，那是可以的。但現在的感覺就有種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感覺。身體不太舒服，腦子裏的表達也有點兒無與倫次的，可確實又是這種感覺。找了好幾個聽著都覺得有些乏味，最終又回到了原來的那個頻道，餘語不敢點那些評論太高的，翻開評論區，確定了就隻是在講故事，餘語才敢戴著耳機去聽。聽著聽著耳根還是會發熱，可是這個聲音自己太喜歡了，明明說的是童話故事，卻讓自己非常的有代入感。兩個故事停下來心底的那種躁動感稍稍平緩了一點兒，放下手裏沒多久，餘語就睡過去了。夢境之中似乎還出現了故事中的內容，肚子上的悶痛感也感受不到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餘語人都慌了一下，好在班群裏發了一條通知，說明天校運會老師們也有一些活動，所以下午的課先暫停了。看到這個通知急促的呼吸才慢慢的平複，餘語鬆了口氣，蓋著被子睡覺帶來的黏膩感讓人有些不舒服。點了個外賣，餘語又拿了一套睡衣，準備緩一下就去洗澡。這個時間點小學生沒有放學，但是樓上樓下都能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原本今天心情就不是很好，這會兒聽到這些就更煩躁了。［宿主寶貝，或許你可以花費一些能量來屏蔽這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不要，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倒貼了不少能量了，這人找到了卻沒貼上呢，不能太浪費了。］搖了搖頭，餘語拒絕了六六的提議。接近黎悅的事兒還得從長計議，這個人比以往的任何一個都難接近，而且跟以前的數據不一樣的是，這個人對自己的初始好感度似乎就是負數的。明明以往的任何一串數據就算一開始不喜歡自己，後麵也是沒那麽排斥。現在這個倒好，就差把討厭你三個字貼在臉上了。這讓餘語忍不住懷疑，這真的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一串數據嗎？真的沒有被調包嗎？數據對比的情況是不是會有出錯的時候？又或者說這一串數據隻是跟那一串數據有些相似？越想就越是頭疼，等待外賣的時間，餘語忍不住點進了自己的兼職群裏。群裏麵有12個人，除了4個固定員工跟店長之外，其他的都是跟自己一樣勤工儉學的。根據課程表安排的不同，她們上不同的班，有好幾個都是自己不認識的，黎悅也在裏頭。她的頭像甚至都沒用其他的，隨手拍了一張店裏的奶茶照片就放了上去，朋友圈背景也是空白的一片。嚐試性的添加了一些好友，原本以為對方設置了任何人都不能添加，但是沒想到添加信息還真的發了出去，想著可能是為了讓店長或者說是其他老師加起來方便一點，餘語也沒覺得奇怪。黎悅下午是有課的，上課時的她很認真，下課之後也會去看一下兼職的群裏有沒有什麽消息，偶爾會有一些調班的信息，自己的話不多，在群裏發過的消息也是寥寥無幾，但卻不代表她不關注群裏發的消息。通訊錄那一欄多了個紅點數字，隻是看了一眼，發現添加自己的人是餘語之後，黎悅想都沒想就把這條消息給刪掉了。自己跟人麵對麵的時候不說話，但是添加在通訊錄裏麵的人，隻要是給發了消息了，自己都是會回複的。雖然說自己的通訊錄裏麵隻有老師跟幾個班幹，但是這並不影響什麽。誰來加自己都行，唯獨那個喇叭精，不可以！對誰都無感，唯獨對餘語過分厭惡，黎悅非常清楚自己是不喜歡餘語的，那跟自己完全相反的人，看著就好像發現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缺點。晚上已經沒課了，最近這段時間上的又是早班，所以剩下來的時間都是可以給自己支配的，收拾東西準備回去，黎悅沒一會兒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裏。小公寓看著不大，卻是兩房一廳，兩個月前才搬到這裏來，黎悅住得很舒服。之前也是住在餘語住的那片地方，黎悅非常清楚住在那邊地方會遭受什麽樣的折磨。但是現在不會了，房子的隔音效果好，一層樓隻有兩個套房，住的樓上樓下又沒有小孩兒，隱私性又很好，刷卡進入，也沒有多餘的社交。不管怎麽樣，跟餘語對比起來自己就是贏了。莫名的勝負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黎悅洗了個澡，然後沒有進入自己臥室，而是進入了另外一間房子裏。那裏麵有一整套的錄音設備。這是用自己發出去的第一條音頻賺到的錢買的，對於黎悅而言，那是一場很大的賭注。麵對別人沒有辦法說出任何的話來，可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沒有問題，早就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也習慣了自己拿著書本在那裏閱讀的日子，鼓起勇氣在軟件上麵建立自己的頻道，然後發出第一條音頻時，黎悅迎來了人生的轉折。從來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是被別人喜歡的，得到的那些打賞其實就已經足夠自己讀完大學了，她可以在那個時候停下來，然後重新規劃，甚至可以拿著這筆錢去看看心理醫生。那個時候的腦子裏有過了許多的設想，但是最後，她還是決定換個地方住，拿著剩下的錢去買了一套更專業的設備。簡單的講故事似乎並不能滿足網上的粉絲們，針對評論給予自己的評價，黎悅發現自己似乎被他們評價為嗓音自帶色氣的主播。這好像戳中了自己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別人對自己的評價是沉默寡言，看著清清冷冷一副性冷淡的樣子。但是隻有黎悅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從小到大都做著同樣的夢，看著比別人成熟，也是因為夢境中的內容有點超乎自己的意料。大概是從初中的時候開始，第一次接觸到早戀這個詞匯，接觸別人的戀愛開始，黎悅就開始做夢了。夢境中的地點似乎每天都在變，但是內容卻是相差不大的，那種纏綿悱惻的聲音纏繞在腦海之中，夢境中的人看不清臉，可是做的事情是什麽，黎悅清楚得很。或許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是一個不太正經的人，所以才會夢到這種東西，就像大家都喜歡餘語，但是自己討厭得不行一樣。內心陰暗的人，不配向往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