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你。”“……”“你不信?”“不是。”裴玉想,我隻是有些熱。“張江的刀法很好,你經驗不足,未必能輕易勝他。”“嗯。”裴玉低下頭不說話。“到了。”前方傳來王縣令的聲音,“幾位請進。”張捕頭最先進去,王縣令緊隨其後。裴玉和陸如琢並肩而行,此刻陸如琢往前進了一步,先步入屋內。裴玉低頭看路,手心忽然溫熱。陸如琢伸手過來,牽住了她的手。第020章 裴玉抬頭看過去,隻能看到陸如琢淡淡精致的側臉。也不是第一次牽手,緊張什麽?小時候陸如琢還天天抱她牽她,連同床睡覺都到了十五歲。心亂跳什麽?裴玉強迫自己將內心的悸動鎮壓下去。張捕頭敏銳,回頭瞧了一眼,正好看見二人牽在一起的手。裴玉沒來由地心虛,下意識往回抽,陸如琢卻攥緊了她的手掌,體溫更加直接地傳達過來。裴玉後背都悶出了一層熱汗。直到她完全踏入室內,陸如琢才自然而然地放開,站到了她身邊。王縣令一介文官,對此地發生的暗流毫無所覺。她以深藍巾帕掩住口鼻,揭開了屍體蒙著的白布,道:“張捕頭,此案的蹊蹺之處可在這裏?”裴玉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悚然一驚。隻見那四五歲的稚童胸口破開一個大洞,裏邊空空蕩蕩。心髒不翼而飛。北鎮撫司詔獄中酷刑無數,裴玉雖極少前往,但沒有聽過哪一種刑罰,是要剜去人心。何況對方隻是個孩子,稚子何辜!王縣令又掀開了另一張白布,那個慘死的女童也是如此。張捕頭堅毅的臉上也一閃而過一絲不忍,點頭肅聲道:“不錯。數月前晉中便發生了類似的案件,有幾戶人家慘遭橫禍,唯一相同的是死者家都有幼童。合理懷疑,凶手的目的是孩童。”張捕頭道:“我一路追查,剛巧在廣陽府停留麵見知府大人,聽說義邕發生相似度極高的命案,便連夜趕了過來。隻是……”王縣令道:“隻是什麽?”張捕頭濃眉皺起,道:“隻是這剜心,卻還是第一例。”裴玉出聲道:“其他案件可有別的相同點?”歸為連環案絕不止是死者年齡這麽簡單。張捕頭遲疑地看了她一眼。他並不清楚京中的錦衣衛千戶大人突然出現在此地,所為何來。王縣令忙道:“裴大人與凶手交過手,還將凶手逼退了。”張捕頭想了想,道:“是,其他案件裏的幼童胸口也有外傷,且都死狀慘烈。不知裴大人可見到了凶手真容?”裴玉不厭其煩,將對王縣令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張捕頭聽完沉默下來。王縣令問道:“怎麽了?”張捕頭神情愈發嚴峻,抬起眼淩厲道:“根據裴大人的描述,凶手身長七尺,乃是一名三十來歲的青壯男子?”裴玉點頭。“正是。”張捕頭看著她道:“可我也詢問過其他的目擊者,說凶手身材短小,須發盡白,是個老叟。”王縣令身形微微一晃,扶住了手旁的台子。“這麽說凶手不止一個人?”張捕頭又道:“還有人說凶手是個女子,穿一身紅衣,貌美如花。”王縣令頹然坐了下來。她遠在廣陽府,對“晉中神捕”張江的名號甚為陌生,隻以為是知府大人派來的人。但從陸如琢的語氣來看,此人想必十分了得。她以為張江來了以後,案件便有機會破了,誰知卻越來越匪夷所思。王縣令站起來長揖一禮,道:“請教張捕頭,本官該如何防範?”張捕頭搖頭。凶手有幾人不知,相貌如何亦不知。更兼武藝高強,令人防不勝防。見王縣令麵容頹敗,張捕頭寬慰道:“在下一路走來,發現凶手不會在一地重複作案,大人不必過於憂慮。另外,在下會在義邕停留兩天,問清此案細節。”王縣令心稍稍定下,檢查完其他兩具成人屍體後,王縣令邀請張捕頭一起用早飯。陸如琢和裴玉婉拒過後,先行告辭。凶手已經走了,她們也不屬於官差,不管查案,回客棧牽了馬便繼續啟程。裴玉騎在小紅馬上,心不在焉地想事情。青壯男子、須發盡白的老叟、貌美如花的女人……裴玉聯想起在茶棚遇到的那個阿婆,忽然轉頭道:“姑姑,你說凶手會不會用了易容術?”“那他的目的是什麽。”“為了不讓人看到他的真麵目?”“既然會易容術,為什麽要蒙麵。”“障眼法?”陸如琢笑笑,取下馬鞍旁的水壺,喝了口水,遞給裴玉。裴玉自己也有水壺,但還是接了陸如琢的喝了。如此一直到下個落腳的地方,陸如琢的水壺空了,裴玉的水壺還原封不動。此處為後話,暫且不提。裴玉想不通,但也無法。世間不公事太多,她管不過來,隻能憑緣分,下次遇到那個蒙麵男人決計不讓他再逃掉。兩人中途在路邊茶攤歇腳。上茶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手腳麻利,模樣水靈,裴玉盯著她的臉瞧。女孩放下茶碗,裴玉出手如電一把扣住對方手腕,女孩痛得叫了一聲,燒水的中年男子立刻衝上前將女兒搶過來護在身後,怒道:“客官要做什麽?”她若不是個年輕女子,恐怕要被當成登徒子。裴玉雙目湛湛,誠懇道:“我看她長得像我一個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時失了分寸,抱歉。”陸如琢臉藏在茶碗後,彎了彎眼睛。拒絕了裴玉賠禮的碎銀,她爹爹帶著女兒走了,果碟都是他親自端來,放下時還警惕地看裴玉。待他走後,裴玉氣道:“他看我做什麽?難道我還能輕薄他?”陸如琢隻顧著笑。“師父”裴玉趴在桌子上撒嬌。陸如琢不笑了,看了她明媚容顏一會兒,淺聲道:“知道你小心謹慎,但也不能隨便抓人手啊。”“我又看不出她是不是殺手,隻能先出手試探。”“哪來那麽多殺手,我腦門上難道寫了十萬兩銀票幾個大字?”裴玉說不過她,閉上嘴氣鼓鼓。陸如琢伸手,兩指捏住她柔軟的上下唇。裴玉瞬間瞪大了眼睛,像一隻倉皇的兔子。裴玉心慌得馬上坐起來,磕磕絆絆:“師、師父。”“徒、徒兒。”陸如琢言笑晏晏,學她說話。裴玉漲紅了臉。在灶台後的中年男子注意力一直在這邊,見狀大驚拉了拉女兒的衣擺,千叮萬囑她千萬不要過去。這兩個人絕對有那種癖好!天爺啊,青天白日的開個茶攤,怎麽就叫他遇見這樣的事了。裴玉結了賬,到樹下牽馬,和陸如琢道:“師父,你有沒有覺得老板特別不歡迎我們?”陸如琢回頭看了一眼。“是嗎?可能吧。”“師父,你心情好像很好?”“確實不錯。”“為什麽啊?”裴玉解開繞著樹的韁繩,牽著兩匹馬過來。“因為天氣很好。”陸如琢嘴角笑意淺淺,接過韁繩,利落地翻身上馬。“駕!”雙腿一夾馬腹率先衝了出去。“等等我!”小紅馬仰首嘶鳴,四蹄飛揚,如同烈火燒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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