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就像是,隻要你在我身邊,隻要我們兩個都在家,我就什麽也不怕,也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想不起來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好像是因為我知道你很厲害,你不會讓我受到傷害?”最後一句話像是問句,但付汀梨在說的時候,眼神馬上由疑惑變成了篤定,甚至十分鬆弛地笑了一下。並且加以肯定,重複了一遍,“對的,就是這樣。”孔黎鳶盯著她臉上的鬆弛,知道這是真的。也知道,在淩晨天光剛亮的時候發生的那一件事也是真的。那時她睡得不太安穩,大概知曉,付汀梨起來去了一次浴室,再回來的時候沒有馬上睡到她旁邊。而是坐在了地毯上,溫熱的手指很小心,撈起她受傷的手,像碰到又像沒有碰到。好像是盯著她手上的傷看了一會。這讓孔黎鳶思緒很散漫地想到加州,她的腳踝被那一雙馬丁靴磨得破皮紅腫,於是每次做完,付汀梨都會很隨意地坐在地毯上,柔熱指腹沾著冰涼藥膏,自己都亂七八糟,卻還要先給她上藥。哪怕她每次都沒有好好注意,哪怕她自己一點也不在意那一點被磨蝕的傷。可付汀梨卻每一次都很在意。手掌心縫針的時候,麻藥、清創、縫針……每一個步驟看起來都可怖,可孔黎鳶一點也不在意,一點也不關心。她時常在這些時刻遊離,好像那些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她都隻是在旁觀。但這一刻,付汀梨的手指,隔著一層皮膚觸碰到她那隻手傷口之外的地方,輕輕劃過她傷口周圍的皮膚。於是那些疼痛就突然沒理由地冒了出來,從孔黎鳶自以為貧瘠晦暗的心髒裏。好像這就是愛,好像不知道從哪一分哪一秒開始,她薄瑟落寞的那一顆心髒,就已經可以生出那麽多富饒的東西來。愛就是這麽矛盾又複雜的一件事。正如她拿到的那張簽,喜憂參半,禍福相依。廟裏說這是一張下簽,但其實這就是對愛最簡單的描繪。直到天光逐漸變亮,付汀梨不知道在地毯上待了多久,又很溫順地再次躺到她身邊,下巴軟軟地抵到她的發。讓她的鼻尖可以埋進她的鎖骨。她沒有睜開眼,沒有看到付汀梨,但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愛。於是她真的好想把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曉、破壞、偷走她得到的這些愛。想到這裏,孔黎鳶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付汀梨還是在她麵前,剛剛喝了口涼水,腮幫子慢慢從鼓變癟,像條金魚。但又很快因為牙痛皺了皺臉,表情看上去很不好受。於是孔黎鳶心底所有複雜的紛亂的想法,在這一瞬間都蕩然無存。想的,念的,都隻剩下一件事。她歎一口氣,手指輕輕刮過付汀梨臉頰上微皺的紋路,“我們先去醫院吧。”-@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付汀梨覺得,孔黎鳶不應該和她一起去口腔醫院。至少在這個節骨眼上。孔黎鳶從劇組趕回來,能安穩到家,並且沒有被狗仔路人拍到什麽疑似和她同居的消息,已經算是幸運至極。她覺得孔黎鳶沒有必要再和她冒這個險。於是她猶豫了一會,還是說,“我可以自己去。”孔黎鳶看了她一會,似是料到她會這麽說,“你覺得不合適?”付汀梨指了指孔黎鳶受傷的那隻手,“至少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合適。”她的語氣很輕鬆,“你受傷了,而且外麵不知道多少人守著你的動向,在這個時候出去很容易被拍到。”“我會在截止時間之前把狗仔要的款打到賬上。”孔黎鳶回答得很輕易,“照片和視頻都不會被發出去的。”付汀梨注視著孔黎鳶的眼睛。這件事昨天孔黎鳶就已經講給她聽,所以今天她已經不再關注微博熱搜。但她不放心的,不是那個拍到東西的狗仔。而是如果她們眼下再一起出門,孔黎鳶一出現,就隻會招來更多的視線和注意力。如果又被拍到,難道孔黎鳶打算又花那麽多錢把照片和視頻買下來嗎?如果拍到的人不是狗仔,隻是想曝出這條新聞為自己吸引注意力的普通網友呢?付汀梨不敢繼續想下去。如果她讓孔黎鳶變成了溫世嘉,如果因為陪她去口腔醫院,孔黎鳶再次陷入四麵楚歌的情況……她寧願自己一個人去的不隻是口腔醫院。她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但孔黎鳶似乎已經知曉她在想什麽。在良久的對峙和沉默之後。她托住她的臉,沒有再和她為這件事爭吵,隻用指腹輕輕刮過她的下頜。了然地笑一下。又帶著令人難過的笑意,親了親她的唇角,說,“好,那我在家裏等你。”那一刻付汀梨很想不管不顧,直接帶孔黎鳶離開這裏,去往天高海闊不需要她們藏起來就可以被接納的地方。但她到底還是沒有。說不準到底是理智使然,還是終究沒有那麽膽大包天,在這個風口浪尖頂風作案。她一個人去了口腔醫院。診療的過程她很恍惚,遠離了那個離公眾視野很近的圈子之後,醫院裏大部分人討論的都隻是和自己很近很近的事。沒有人提及那個#女頂流同性戀情#的新聞。付汀梨懷疑是否是自己太過緊張,把這件事看得太重要。很多人是一個人來,但更多人是有人陪著來。排號時,大部分都是一些長蛀牙的小孩,被家長帶著治療。於是她百無聊賴,打了個電話給喬麗潘。喬麗潘聽到她說孔黎鳶已經回來,而她又不讓孔黎鳶陪著來的事情,在那邊罵她一句“活該”。然後又歎一口氣,夾雜著心疼的語氣,“我就知道你會受委屈。”付汀梨覺得喬麗潘的說法不對。她強調,“是我自己不讓她過來的,我沒有受委屈,我沒有受委屈。”她說了兩遍,像是喃喃自語。聽了她的強調,喬麗潘沉默一會,在那邊歎了一口又一口的氣,“真想找到那個殺千刀的,誰讓他拍我寶貝的照片,讓她現在隻能一個人來口腔醫院。”這一刻付汀梨從喬麗潘這裏找到了她想要的安慰。但她又無法避免地開始想念孔黎鳶。在醫院也沒時間和喬麗潘聊太久,亂七八糟的事情湧過來,付汀梨有些迷茫地看著口腔醫院的人來來去去。這一秒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孩童,隻有孔黎鳶在身旁時才是心安的。但很快,她就沒時間仔細思考。醫生說她的情況還算好,來得很及時,沒有拖得很久,所以很容易治,但就是有兩顆牙要補。補牙之前,醫生讓她把貴重物品都放在一旁。她把自己翻得亂七八糟的包都放過去,唯獨留下了自己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醫生看到她十分堅持的動作,了然地笑著問她,小姑娘,你年紀這麽輕輕就結婚了的呀。她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也笑著回一句,對的,結婚了。醫生又說,還是小姑娘好的喲,結婚戒指看得緊的嘞,怕是上手術台都不肯摘的嘞。哪怕這個醫生看起來很健談,但補牙的時候付汀梨沒有因為這個醫生的健談而減輕半分疼痛,嘴張得很費勁。她在麵目猙獰的時候,平躺著看著這個戴著口罩卻還略顯粗曠的男醫生。突然就流了眼淚。這是無法控製的生理性淚水,並不是因為她想哭。電鑽在她嘴裏嘎吱嘎吱響,像她磨那些金屬雕塑的聲音。醫生又在這個時候說,小姑娘,是不是有什麽悲傷的事的呀,哭得那叫一個厲害喲。這一夥人好像是在笑她,這麽大人了還哭成這樣。她說不了話。並且她很慶幸自己這個時候說不了話,因為如果能發出聲音,她應該會很聲嘶力竭地喊出自己的後悔,然後大聲說:孔黎鳶,我好疼。而就算她說不了話,她也一邊流眼淚,一邊想要是孔黎鳶在這裏就好了。在這個想法冒出的那一刻,所有雜亂無章的情緒都消失了。甚至所有的聲音,電鑽嗡嗡的運轉聲,醫生濃厚的上海腔調,診室其他人的交談聲,隔著走廊之外的叫嚷和瑣碎聲……全都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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