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說話了,睡吧。”付汀梨不想回答。“看到雪了嗎?”孔黎鳶又問。付汀梨停頓了幾秒,視線從孔黎鳶的臉,轉到窗外那一場紛揚的雪。她歎一口氣,說,“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到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孔黎鳶又淡淡地笑。眼下算是這麽不太平穩的狀況,付汀梨不知道這人是在笑什麽。但好在,孔黎鳶沒再掀開眼皮望她,終於陷入沉睡,沒把她此時此刻的表情抓住。也就不知道。在這之後。付汀梨輕輕握住孔黎鳶的手,望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和越變越快的景色,輕輕地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後續的路程緊趕慢趕,在付汀梨的緊盯下,向導開得異常小心,沒出其他狀況,逐漸開到敞亮的馬路上。車裏越來越冷,暖氣開始不管用。但不出意外的話,她們走的是那條正確的路,而且確實快到了。但還是出事了。付汀梨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突然車就停了下來。因為開不動了,因為前麵的車突然不知去向了,因為往前往後看,空曠的雪裏,隻剩她們一輛車了。向導自知理虧,打開車門,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檢查發動機和輪胎。付汀梨也不是在車裏幹等的性子。伸手探了探孔黎鳶的額頭,顯然比剛剛更燙。她小心翼翼,把所有能蓋的東西全都蓋在孔黎鳶身上。然後急衝衝地開了車門,一同走了出去,直截了當地問,“現在是什麽情況?”車窗外都是雪,這類似一種迎麵有人把飛揚的雪鏟到她們臉上的感覺。雪下得比剛才小了一些,但還是撲簌簌地堆到向導通紅的鷹鉤鼻上。向導頂著風雪鼓搗好一會,破罐子破摔地靠在車頭,搖了搖頭,“車壞了,開不了了,你看周圍的路嘛,都有一排排的路燈了,是真的快到了,明明開車就幾十分鍾的事,哎怎麽今天突然就這樣了……”這裏的雪比上海的更刺骨。已經夜深人靜,周圍連個過路的人影都沒有,付汀梨踩在白皚皚的雪裏,感覺腳都是僵麻的。她望了望車裏的孔黎鳶,剛剛量體溫,孔黎鳶已經快逼近四十度。付汀梨掏出手機,大概是早已經被凍關機。因為挨凍而變得逐漸喪失血色的唇,此刻也被用力抿成緊緊的一條線。“那能怎麽辦?”“等著。”向導說,“我們隻能等救護隊過來了,幸好這車還有個大明星,能最快被注意到。”付汀梨聽著這話越發焦躁。“她發燒了,不能再在這裏幹耗著,退燒藥也都吃了,不管用,還有什麽其他辦法?”向導往車裏瞅了一眼,眉頭也皺起來,“這個樣子確實是確實是不行嘞……”總算還有點良心。付汀梨頂著雪,跟在向導後麵,看向導打開車門,從裏麵掏了一張卷好的紙筒出來,然後慢騰騰地卷開,竟然是一張紙質的手繪地圖,然後就著車燈找了好一會。“這裏。”向導粗糙的手指在地圖上一點,“就在這裏,有個不大不小的鎮子,那裏應該有診所,再不濟也比在車裏幹耗著要好。”“要怎麽過去?”付汀梨鬆了口氣。“車嘛,壞了,肯定是過不去了。”向導嫻熟地說著,然後又在飄揚的雪裏,指了一條隱隱若現的小路,“人嘛,雪小了,吃吃苦頭,還是可以把這段路走過去的。”然後又望向付汀梨,咧開嘴笑,“從這到那兩公裏,去嗎?”怎麽不去?拿命也得去。付汀梨一咬牙,“去!”“真去啊?”向導倒是驚訝了,“我逗你的嘛!這前麵的狀況不知道到底怎麽樣哦,要真兩公裏直接走過去,還帶個大明星病人,是蠻危險的嘛。”付汀梨張了張唇,想問到底有多危險,但還是打開車門,縮了進去。看到近乎窩在車裏的孔黎鳶,又拿著體溫計量了一下,已經突破四十度。臉色也比剛剛變得更嚇人,淩亂的發絲被裹在黑色冷帽裏,沾上汗水,被濡濕著,黏黏糊糊地沾在臉上,眉頭緊皺著。“等一會嘛,看看這周圍有沒有車過來。”向導也跟著她上了車,搓了搓手。付汀梨緊抿著唇。給孔黎鳶擦了擦汗,又打開車門下了車。向導以為她要走,按了一下喇叭,從車窗裏探出腦袋,“哎你去哪兒!”結果看到這小姑娘沒走遠,回頭衝他喊一句“你把車窗關上別讓她吹風”。向導愣幾秒,嘟囔幾句,把車窗關了。然後就透過模糊的玻璃往外瞧。瞧見這小姑娘,就隨隨便便地蹲在地上,用手挖了幾塊雪。然後吸了吸鼻子,走過來。上了車,胡亂地找了一通,最後拆了一個口罩,把撈上來的雪全都裝在口罩裏。然後又把那發燒大明星的毛線帽往上這一點,掏出紙巾,把大明星潮汗的臉仔仔細細地擦幹淨,然後又將那裝著雪的口罩貼那大明星額頭上。大明星臉色稍微好點,小姑娘的眉頭就舒展一點。等那口罩裏的雪熱了,快融了,又用袖子把冰水擦了,然後又貼著。小姑娘一雙手被凍得紅通通的,口罩裏的雪融完了,沒什麽大的效果了,又下去,挖了新的來。反反複複,來來去去。向導盯了好一會,見這小姑娘又要下一趟車,終於忍不住問,“還沒降下來啊?”付汀梨愣一下,用自己僵得發麻的手指,拿著體溫計量了一下,盯著那亮起來的一小塊光屏,搖搖頭,“沒有。”“這可難辦,這車裏也越來越冷。”向導歎一口氣,一臉憂愁地說,“時間折騰得晚,這麽久都沒車過來,搞不好他們那邊也是封了路過不來了,過會雪越下越大,等晚了萬一還要遇上暴風雪。”“不能等了?”付汀梨直直盯著他,“向導大哥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真的兩公裏?是不是人真的能走過去?”向導遲鈍地點點頭,“我肯定不說假話,隻是……”他摸了摸鼻子,又指了指自己的瘸腿,“但這大明星這樣肯定是自己走不了的嘛,我這腿腳又是不行的嘛,背不動人,而且這可是大明星,要是背到半路上出什麽問題……”“我來背,我背得動。”付汀梨直接截斷了他的話。向導卡了殼,他有些詫異地盯著眼前蒼白纖瘦的小姑娘,嘴唇緩慢地蠕動著。付汀梨不管他。動作很利落地把圍巾圍在孔黎鳶身上,又再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給孔黎鳶穿上,用力扣緊扣子,又留了些通風口。發燒要散熱,但在冰天雪地裏挨凍吹風,也不是一個安全的法子。向導不說話了,隻點點頭。幫著她把人架出來,架在背上,背了起來。付汀梨踩在雪裏,就這麽背著孔黎鳶,往被雪堆積著的公路上走。向導在旁邊一瘸一拐地看地圖,帶路,一邊問她,“你撐得住不?”付汀梨彎著腰,點頭,汗從她的額頭滴下來。孔黎鳶比她想象得要輕得多,狀況也比她想象得要更不好得多。他們剛剛動靜這麽大,孔黎鳶也沒出聲,也沒任何動作,也沒睜開眼。怕是已經燒迷糊了。要真的在車裏一直等下去,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後果。如果隻有兩公裏路,她咬咬牙,也就背著人走過去了。反正……付汀梨將背上的人顛了顛,一步一步地、沉甸甸地踩在北疆的雪裏。趁風大,趁旁邊的向導不注意,很費力很小聲地說,“我一定帶你出去的。”不知道是說給孔黎鳶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小路的確是比剛剛的大路更難走一些,雪也確實變大了,根本不是上海那些雪屑能比得起的。付汀梨沒穿外套,又覺得幸好剛剛沒穿外套,不然走這麽兩公裏路,肯定走不動。她就這麽背著人在雪地裏走。冷意已經快要凝固她的雙腿。兩公裏比她想象得要更加漫長。呼吸越來越重,身上的汗也越來越多,滑膩膩的感覺很不好受。她咬著牙,挺著一口氣,走了不知道多久,旁邊的向導出聲了,一拍腦袋,“快到了快到了!”“這樣,你先走著哈。”向導往前麵有些朦朧的亮光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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