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龍很有自知之明，說：“來不及。”她們倆最近老是黏在一起,一黏在一起就變成做什麽事都很拖拉了。特別是早上，她們賴在床上，抱一會貼一會，你鬧我一下,我鬧你一下,一個早上就這麽過去了。穆亦嫣卻毫不擔心,大手一揮，瀟灑道：“那就什麽也不帶，關阿姨的莊園裏什麽都有，實在不行，我們就過幾天野人生活。”龍指著客廳的角落，額外采購的那些商品說：“我覺得那幾包東西不帶去，任阿姨會把我們兩個宰了……”這可是任穗箐每天都打電話來催促的東西。每一樣都是她欽點的。不帶去的話，後果真的不堪設想。龍沒這個膽量，穆亦嫣有。她說：“可我覺得把這些都帶去的話，關阿姨會把我們兩個掃地出門的。”“我們開了半天的車，還沒房子住，豈不是更慘？”龍對關嚴雪的印象很好，不覺得她是不明事理的人，這些東西擺在眼前，一看就是任阿姨強迫她們帶的啊。“不管了不管了，一切交給上天來決定，我們上去洗澡睡覺。”時間很晚了，穆亦嫣困了，拉著龍上樓睡覺。至於這些零碎的東西，她們明天能想得起來就帶，想不起來，就讓它們自生自滅吧。一覺睡到天亮，鬧鍾響了兩回。最後一次打斷她們睡意的是任女士催命似的電話，“起來了沒有，睡夠了就早點出發，不要忘記帶我讓你們帶的東西，做好掩藏，不要叫關嚴雪發覺了，必須萬無一失地給我送進來。”語氣很強硬，命令很棘手。而且這麽有底氣。肯定是背著關阿姨打的。穆亦嫣很想嗆她媽媽幾句，奈何今天是大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日子，不宜動氣，她含糊地應了幾句，就拉著龍起來了。昨晚她倆睡得都早。她昨晚也很安分，沒有再鬧龍。所以今天早上的小呆龍很好叫，穆亦嫣在她臉上捏了捏，又輕喚了兩聲，龍就睜開眼了。小呆龍剛睡醒的時候，嘴唇是粉的，臉頰糯軟，很好捏。穆亦嫣的吻落在龍的發間，輕嗅著遊走在她發間的馨香。龍在穆亦嫣頸窩賴了兩分鍾才爽快起身。起來後簡單收拾了一些行李，冰箱裏沒吃完的果蔬也帶上，還有任女士千叮嚀萬囑咐的東西。細細盤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麽遺漏的了，合上後備箱，準備出發。去年的春節，從除夕到大年初三都在下雨。今年天氣很好。早上出門時，天上一朵雲彩都不掛，陽光普照。相較昨天，氣溫也有所回升，不算太冷。開著車逆著人流出行，隔壁道堵著，她們這邊暢通無阻，心情也格外舒暢。坐在副駕上，穆亦嫣把龍車裏的音樂打開，路上看到什麽都要拍上一拍。拍完了再鬧龍一下，“乖乖，那棵樹叫什麽，長那麽高，身上還有那麽多刺？”專心開車的龍瞥了一眼，說：“它叫美人樹，也叫美麗異木棉。”木棉，穆亦嫣有所耳聞，隨口道：“木棉啊，我聽說過，就是那種花可以裹著麵糊油炸的對不對？”說完，穆亦嫣驚覺自己的知識麵拓寬了，就像一個優等生那樣，昂起腦袋等著老師表揚。結果龍說：“不是同一種植物。可以吃的木棉春天二三月份的時候開，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木棉是秋天開，現在花掉光了，葉子掉光了，隻剩滿身的刺了。”“這樣啊。”說了錯誤答案的優等生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將攝像頭朝向博學卻低調的老師，連拍了好幾張。龍不懂自己把著方向盤跟個木頭似的姿勢有什麽好拍的。但穆亦嫣要拍，她就放慢車速陪她拍。遠離城鎮，開上山路以後，感覺就變了。山上有霧，霧裏看花又有別樣的情調，穆亦嫣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就沒有心思用通訊器拍了。任穗箐在慫恿穆亦嫣來的時候，就不斷強調，關家老宅在一個世外桃源裏，景色巨美，不對外開放，那些想來旅遊的求爺爺告奶奶都進不來。還著重強調，整個世外桃源都是關家的產業，她們來了想怎麽玩就怎麽玩。進山以後，穆亦嫣有點相信任女士吹得天花亂墜的話了。這兒地處偏僻，但景色完全不輸景區。特別是下山進入平坦的區域以後，大片金黃的稻田映入眼簾，穆亦嫣激動了，說：“乖乖，這兒好美啊，我們下去轉轉？”如果她倆今天真的是來旅遊的，龍當然沒意見。但她們肩負著要給任阿姨輸送物資的重任，現在已經超時一會會了，再耽擱下去，任阿姨會不會發飆啊？穆亦嫣看了眼地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說：“目的地離我們不到一公裏了，過去多快啊。”“而且我們也帶了吃了，實在來不及，就吃我們自己帶的東西，不稀罕吃她們的午飯。”“現在陽光這麽好，天這麽藍，萬一下午就變天了，我們不是損失慘重？美景不容錯過，走走走，快跟著我下車。”穆亦嫣是說走就走的人。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也不顧現在太陽大不大，自己的鞋子適不適合，一腳踩在了田埂上。道路兩旁都是稻田，一邊還在結穗，另一邊已經收割了。可能是要讓土地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收割的這邊沒有再種新苗，打完穀粒的稻草一堆一堆放著，靠近中央的地方擺了幾個用稻草紮的大型手工藝品。一個秋千架，兩個稻草人，還有一列用稻草紮觀光小火車，形象又生動。穆亦嫣進入稻田以後直奔稻草人，腦袋裏已經有了構圖，知道拉著小呆龍，站在那個角度拍照最好看。已經收割完的稻田沒有水，很久沒下雨了，土地叫太陽曬得皸裂，很不好走，龍不知道穆亦嫣哪裏來的膽量，敢穿著有鞋跟的鞋走這些坑坑窪窪的泥土地。怕穆亦嫣摔著，龍不敢有異議，連忙追了上去。這個地方很空曠，沒有高大的樹木遮擋，周圍是什麽都一覽無餘。路也很寬，龍的車停在路邊，挨著一根電線杆，不用擔心後麵的車會開不過去。坐在車裏還不明顯，走下來，視野一下子廣闊了，各種感受紛至遝來。難怪這麽多人喜歡到田間地頭來旅遊，鋼筋水泥看多了，走在自然原始的地方，真的有一種天地任我逍遙的暢快感。這種地方，尤其適合和心上人一起來。因為看美景你的眼睛可能沒有焦點，但心上人在景中，你的焦點就會自然而然地移到她身上。早早就位的穆亦嫣衝龍招手，抱怨道：“迷迷，你怎麽那麽慢啊？”龍加快腳步走過去，配合穆亦嫣擺出自己已經輕車熟路的姿勢。照片拍完了，穆亦嫣滿意得不行，倚著秋千架，一口都不歇，開始挑照片發朋友圈。冬日的陽光曬在身上是舒服的，但不適合看電子屏幕，還是很刺眼。龍看穆亦嫣挑得這麽入迷，也不好打擾她，默默去溝澗邊摘了一片洞不多的龜背竹葉片，拿回來給穆亦嫣擋陽光。剛剛拍的，穆亦嫣每一張都很喜歡，站在太陽下挑了一圈，沒有一張是舍得刪的。於是就用拚圖的方法將它們串了起來。拚圖的話哪張在前哪張在後大有講究，穆亦嫣調整來調整去，一些小細節就跟肉中刺一樣，把她折騰了大半個小時。龍後悔自己沒去拿傘了，她這葉子隻能擋到穆亦嫣眼前的一點陽光，曬了一會還蔫了吧唧的，不好用。任女士說到了晚上，山裏的溫度就降得厲害，是她們在江華沒有經曆過的冷，務必把最厚的衣服穿上。所以龍和穆亦嫣今天穿的都是羽絨服。穿了羽絨服就不經曬。龍看穆亦嫣脖子都曬紅了，就想將人引到稻草堆下底下站著，那裏至少有一點蔭蔽。就剩最後一點了，穆亦嫣不想挪，側身親了親龍的臉，說：“我很快，乖乖，最後一張調一下就可以了。”正午的日頭毒辣，兩個人都被曬出了一身汗，龍還想在努力一下，穆亦嫣突然加快了動作，火速搞完，點了發送。發完，一氣嗬成地將通訊器收進兜裏，笑意盎然地拉著龍去蕩秋千。這秋千看著就結實，真的能坐，不然泥地上不會有兩個腳丫子劃過的痕跡，有痕跡就說明有人來坐過，而且是經常來。但整個秋千體型不大，板太短，不是雙人的，穆亦嫣想和龍一起坐的希望落空。龍坐不了，穆亦嫣也不想坐，又盯上了另一件“工藝品”。她想繞過秋千，去後頭的小火車上看看。那地方空間大，夠兩個人坐的。想法是好，就是起猛了，穆亦嫣沒注意到頂上的橫梁，腦瓜子直直地撞上去。撞上去穆亦嫣也沒覺得有多疼，就是懵了一下，愣了二三秒鍾，很快又調整好了，邁開步伐，興衝衝地朝小火車走去。龍想問問穆亦嫣有沒有撞疼，一直在後麵逮穆亦嫣，結果這人三秒改一個主意，躥來躥去的，龍一直落後她一步，等穆亦嫣繞場一周了才追上她。後來她們找到了一個裏麵鏤空，外頭小房子造型的稻草堆，不大，但遮陽，可以暫時休息一下。兩人都走累了，穆亦嫣學著龍把羽絨服脫下來，鋪在稻草上，就地躺了下去。穆亦嫣鼻尖冒汗，熱得用嘴呼吸，龍給她扇風，用的還是那片蔫不拉幾的葉子。穆亦嫣享受了老佛爺一般的待遇，心靜了片刻，隨後起了壞心思，把龍的脖子勾下來，在龍臉上吧唧了幾口。就當她親完龍的臉蛋要親龍的嘴唇的時候，路邊的小喇叭響了。就在龍車旁，她們都以為它是電線杆，沒發現它是多功能的，上頭還掛了一個小喇叭。這喇叭突然開始工作，先冒出一段刺啦的電流聲，這種聲音通常出現在七八十年代農村的廣播裏，很有年代感。穆亦嫣把著龍的臉蛋，分了一下神，以為下一秒會聽到村支書帶有口音的喊話，沒想到飄過來的是任女士洪亮且溢滿怒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