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龍說：“不用。”穆亦嫣說：“那我再去采點樹葡萄。”說完，她拿著個小籃子，風風火火地出了門。龍將西瓜抱上料理台，用濕布將西瓜的表皮擦了擦，取出西瓜刀，準備將西瓜一分為二。龍還在龍蛋裏的時候，她媽媽龍忻就將她帶去超市，學著怎麽挑西瓜了。沒破殼，外頭都是朦朦朧朧的影子，那時她隻能看到西瓜的輪廓。她媽媽告訴她，無籽的西瓜，越圓，果肉越甜。後來破殼了，再去超市，可以聞氣味，看瓜皮，掂重量，偶爾也會像人類那樣，敲西瓜聽聲音。其實這些挑瓜技巧都比不上龍最本能的感知。一堆瓜中，她一眼望過去，覺得哪顆西瓜最甜，往往這顆西瓜就是最甜的。起初她以為這是龍和瓜之間特殊的感應，是每一條龍都會的技能，後來發現這項技能掌握在少數龍手中。她們家三條龍，她和她媽媽挑的瓜都不錯，但她妹妹是反向例子。她挑的瓜，要麽皮有三四公分厚，要麽熟過頭，要麽就是白瓤不能吃。今天穆亦嫣買的這顆西瓜，龍覺得她挑對了。皮薄，水分足，成熟度剛剛好。從品質來說，這瓜很不錯，就是不知道價格合不合適。過分貴的瓜，品質再好，龍也沒法下嘴。她心疼錢。沿著包裝袋找了一圈，龍沒有找到打秤的標簽。耳朵裏又聽到穆亦嫣關門的聲音，怕她急著擺拍，就先不管那麽多了，火速把瓜切了。沿著中線，將西瓜刀輕輕往下壓，“哢嚓”一聲，不用使多少力，成熟的瓜會自己往下裂開。切西瓜最治愈的地方就是一分為二後，捕捉到西瓜所呈現出來的誘人的顏色與氣味。龍鼻翼間縈繞著西瓜清甜的味道，忍著想咽口水的衝動，挑出一半用保鮮膜封好，放進冰箱，又將另一半切成小塊，裝盤上桌。這一切都做好之後，鍋裏的菜也可以出鍋了。龍將它們裝進穆亦嫣指定的碗和盤子裏，再一道一道地端出去。餐桌邊上，穆亦嫣正聚精會神地擺著樹葡萄。她將樹葡萄洗淨之後，一個個壘在盤子上，力求做到五星級的水準。龍知道擺拍還要時間，不敢打擾她，放下盤子之後就走進廚房，把瓜皮和廢棄的購物袋收拾進垃圾桶。說來也奇怪。裝西瓜的購物袋上死活也找不到打秤的標簽。其他的商品都有，唯獨西瓜沒有。龍又翻出送貨單，發現這個清單上隻有數量，沒有商品價格。總價也沒有。誰家送貨單這樣做？龍不死心，把著單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終於在右下角的地方找到了一個不是很明顯的二維碼。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龍拿出通訊器掃了碼。通訊器上的頁麵跳轉完畢，龍看清了上頭的文字，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麽瓜這麽貴，居然要一千兩百塊？！！龍如遭雷擊，僵在原處。她看著料理台上七零八落的瓜皮，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瓜拚回去。還能退嗎？已經切開的瓜怎麽退？龍想一出是一出，被自己荒誕的想法氣笑了。鬱鬱寡歡地將瓜皮趕進垃圾桶，龍出來看到桌上的飯菜都不香了。穆亦嫣還在興衝衝地拍照，見辛苦一晚上的大廚出來了，收斂了一些，站起來，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拍著身旁的座位叫龍：“過來迷迷，我們一起拍張合照。”穆亦嫣相機調好了，姿勢也擺好了，是一個在肩膀的位置放平手掌，等著龍靠過來的姿勢，現在就等著另外一位主人公就位了。龍一想到那顆一千二百塊錢的瓜，心都在滴血，強顏歡笑都強求不來。她憂鬱地走過來，慢吞吞地將自己的下巴放在穆亦嫣的手掌上。這個姿勢對她來說並不陌生，那天拍官宣照的時候，穆亦嫣指導她拍過。她攤手，她就要放下巴。她現在心情不好，哭喪著一張臉，不是煩拍照，她隻是在想那個瓜。人到位了，機器也調好了，但看著鏡頭傳遞過來的畫麵，咋哪哪都不對呢。穆亦嫣發現龍的情緒出現問題，將握著相機的手放了下來，轉身問龍：“怎麽了？怎麽不高興了？是我擺拍太久等煩了是嗎？”龍搖頭。“還是剛才我為那一點小事生氣你心裏不是滋味了？”龍也搖頭。穆亦嫣捏她軟和的臉，柔聲問：“那是什麽原因？什麽讓你怏怏不樂了？”龍耷拉著眉眼說：“這瓜好貴。”穆亦嫣下意識想反駁，想說一個假的價格蒙騙她，可又發現龍這狀態顯然是發現真相的狀態。她要是欺騙她的話，她心裏不就更難受了嗎？不行不行。顧不得追究龍發現這件事的過程了，穆亦嫣現在要做的是將小呆龍哄好。穆亦嫣說：“貴是貴了點，好吃就行啦。你看，這瓜顏色這麽好看，肯定很甜。”龍更蔫了：“一千二百塊呢，去三號樓，可以買七八個大瓜了。”“豐產的時候，能買十幾個。”龍一想到她那冰箱原本可以塞滿滿當當六七個大瓜，現在隻能放半個，心就忍不住滴血。穆亦嫣環著她的脖子哄道：“你就當我想吃買給我吃的唄。”穆亦嫣發現小呆龍對她自己摳摳索索，對她倒是挺大方的，以為這個方法好用，沒想到龍順著她的話說：“那你把它們都消滅光吧，我一塊也不想看見。”都是她吃怎麽能行。這瓜穆亦嫣就是買給龍吃的，一時不知道怎麽辦了。龍掃了一眼桌麵，有氣無力地說：“你不是餓了嗎？趕緊吃飯吧。”行，吃飯。能吃飯說明狀態還沒有那麽糟糕。穆亦嫣給龍添了飯。龍就埋頭扒拉著麵前幹巴巴的米飯，她辛苦做的菜一口都不想動。穆亦嫣給她夾一個被她煎得外酥裏嫩的春卷，她又給夾回來了，蔫頭耷腦地說：“我沒什麽食欲，我吃白米飯就好。”壞了，出大事了。夜裏，趁著龍去洗澡，穆亦嫣悄悄谘詢了龍奚。龍奚對這事太有發言權了，她經曆得最多的不是買東西買貴了，而是她姐上班遲到被扣錢，回來之後就是這幅模樣。“穆穆姐，你讓她難過著吧，誰勸都不好使，下次買這麽貴的瓜一定要征得她的同意。”穆亦嫣也懊悔，“我看她晚上都不太想搭理我了，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龍奚趕緊說：“絕對不是絕對不是，我姐這個時候不會生任何人的氣，她隻生自己的氣。她不是不搭理你，隻是她腦海裏的聲音太大了，那個瓜占據了她所有的心緒，她沒有精氣神和你說話了。”沒想到一顆一千兩百塊錢的瓜殺傷力這麽大，穆亦嫣也蔫了，問道：“那現在要怎麽辦？”龍奚說：“讓她悶頭睡覺吧，她睡飽了精神就好了。快的話，今晚悶一晚上，明天就好了。慢的話，明天再悶一晚上，後天起來，絕對絕對又是一條活潑神氣的龍。”工作能分走龍一部分心緒，她忙起來就沒空想這些了，就算偶然想到，也會化悲憤為動力，用工作來排解心中的愁緒。龍奚說的果然沒錯，第二天搬家的時候，龍的精神狀態就好了一些。還是不大愛笑，但是吃的東西明顯比昨天晚上多了。又悶頭睡了一晚上，禮拜一，工作日來臨。龍的精氣神回來了，一起床就給穆亦嫣煎麵包做早餐。送穆亦嫣去上班的時候，也會說說笑笑。緊張了兩天的穆總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天知道這兩天她怎麽過的。同時想到，今天就是禮拜一了，是她期盼已久的日子。素了兩天，她今晚要吃大餐。第48章 到了公司,穆亦嫣發現今天是分公司成立七周年的日子，到處張燈結彩，還要搞周年慶活動。活動方案她之前批過,過了個周末就給忘了,這不是有個更大的事壓在她的心頭,一時沒想起來。進公司就想起來了。大門口的中式造景上掛著好大一對燈籠,碎石上插著歡慶七周年的牌子，窗上牆上，各色貼紙都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