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上學的時候很孤僻，因為不知道怎麽和別人相處，也不怎麽和學校裏的人來往。那些同學覺得她目中無人,自帶一種傲慢的道德觀,藐視一切,其實不是,她隻是單純地犯困。因為犯困，她上課睡覺，因為犯困，她不想和別人說話,也不想出門玩。大二換了一次班級，換了一次宿舍。對於龍來說，這是新生活的開始。她從未享受過如此輕鬆愉悅的大學生活。有人溫柔地叫她起床。有人會在她困極了的時候往她嘴裏塞早餐，讓她嚼吧嚼吧趕緊咽下。有人會在她上課偷偷睡覺的時候攔住老師的目光,她不知道她有院方開的證明，上課睡覺是她的權利。龍願意去一切有穆亦嫣在的地方。穆亦嫣是她除卻家人以外,唯一一個可以親近和依賴的人。她對別人沒有這樣的情感。這種親近和依賴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龍不記得了。她回給穆亦嫣的是：“很早之前。”聽到這個回答，穆亦嫣笑了笑，像是滿意，又像是不是那麽滿意。但這個時候有回答總比沒回答好。穆亦嫣坐直身體，把手心的錄音機攤開來,右手撥弄兩下，問龍：“這玩意怎麽用？”龍靠過去，在她手心比劃：“這裏按一下，就可以錄音了,再按一下是停止,長按保存。”她講完就像被觸碰的蝸牛觸角,“咻”地一下收了回來，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觀鼻鼻觀心。穆亦嫣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香水味。龍靠近的時候聞到了，好香。她鼻子癢癢的，想撓又不敢撓。穆亦嫣專注著自己掌心的這個小玩意，沒注意到龍的小動作。她偏過頭去，按開錄音機，將它靠近自己嘴邊，口齒清晰地錄上了一句話。“乖乖起床了。”“起床了乖乖。”是一句話，隻是中間停頓稍微長了點。穆亦嫣也隻打算給龍錄這一句。按了保存，要把錄音機還給龍的時候，穆亦嫣發現她傻傻地愣在那裏，好像被誰按下了暫停鍵，背微弓，右手捂著鼻子，目光發直，不知道在發哪門子的呆。還坐得離自己老遠。“你這錄音機還要不要了？”穆亦嫣伸長手，用錄音機的頂部戳戳她。龍回神，小心翼翼地接過錄音機，臉又不自覺紅了，她小聲地問穆亦嫣：“為什麽不是......”穆亦嫣把垂在肩頭的秀發撥到後頭去，身子微微仰著，勾著紅唇說：“你以為我沒試過嗎，叫迷迷沒用。”“我發現你這個人有個很大優點，就是身體誠實，什麽時候你的嘴能像你的身體一樣誠實就好了。”她今晚穿的是一字肩長裙，紗質的，很飄逸，一做這個動作，就會露出精致又性感的鎖骨來，龍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了。她看著地板，默默點頭，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念叨著：“我努力我努力......。”穆亦嫣看了小呆龍一眼，又轉頭看夜色。別說，步道上的風吹在身上還挺舒服的。吹了這麽一會兒，好像把她腦袋裏的熱意吹散了一些，穆亦嫣都覺得自己已經再次冷靜下來了，好死不死，這時候自己在那瞎琢磨的龍琢磨出一個問題來，張口問道：“那個......昨天晚上，我們兩個是怎麽親......親上的啊？”穆亦嫣小看她了。她轉頭，斜著她，“你想知道？”龍點頭。穆亦嫣說：“你湊近點，湊近點我告訴你。”龍挪了位置，乖乖把耳朵湊過去。穆亦嫣掐住她的臉，把她的臉掰了過來。在龍錯愕的目光中，穆亦嫣挑著眉說：“情景再現，你可看好了。”她這回可沒打算跟小呆龍客氣。然後就吻了上去。不同於昨天晚上的蜻蜓點水，這回穆亦嫣吻得很強勢，沒跟龍打招呼就長驅直入，把龍都吻懵了。末了，穆亦嫣不輕不重地咬了她一口，似嬌似嗔：“昨天你還咬我來著，今天怎麽就不會動了？”被咬的地方酥酥麻麻的，龍伸出小舌頭舔了舔，知道舔沒用之後，她就把舌頭收了回去，然後就傻愣愣地坐在那兒，不說話了。穆亦嫣才不管她，這人就是這樣的性子，接受新事物的時候要給她時間消化，消化著消化著說不定還不蹦出幾句驚世駭俗的話來。穆亦嫣獨自吹著涼風，她背靠座椅，左腿搭在右腿上，放鬆身心，看著遙遠的夜空，唇邊時不時冒出一抹笑，心情是不錯。龍其實在想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覺得自己可以不用羨慕昨天晚上喝醉的那條龍了。她也擁有了一個來自心上人的吻。隻不過她也是個小氣的人，又開始小心眼地比較：昨天晚上應該沒有今天吻得久吧。這個問題，她得不出答案，隻好鬥膽請教一下另一位當事人。她肯定都記得。“那個，我問一下，”這個開頭有點客套，一點都不像剛剛有過親密行為的兩個人該用的語氣，龍硬著頭皮說下來，“我們昨天晚上也是......也是這麽親的嗎？”穆亦嫣轉頭看她，意外地挑了挑眉。心裏活動還沒起來，看見龍嘴上印著她的口紅，亂七八糟的，便笑道：“昨天可沒這麽激烈，今天這個感覺怎麽樣？”龍低著頭說：“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穆亦嫣就看不來她這乖順又靦腆的模樣，提著裙擺走過去，挨著龍坐下。手一放，紗製的裙擺就落在了龍的手上、膝蓋上，冰冰涼涼的。龍一動不敢動。穆亦嫣捏著她的臉，讓她和自己對視，說：“我再親一下你，你的嘴能不能動動？”龍一邊抬眸，一邊點頭，“我試試......唔。”話還沒說完，龍的唇就被封上了。這次她學得很好，穆亦嫣做什麽，她跟著做什麽。吻完之後，穆亦嫣後退一些，去看龍的唇，發現更淩亂了。她看不下去了，說：“待會兒把剛才那瓶水找出來，把你嘴上的口紅擦擦。”“我下車剛補的妝，頭太暈了，就塗得厚了些，全親你臉上了。”龍點點頭示意自己接收到了。穆亦嫣要說的話還沒完，為什麽是待會兒，因為在此之前，她們還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穆亦嫣垂眸看著底下，看著龍握著她裙擺的爪子，說：“把抓著我裙子的手放開。”“抓這麽緊，是要撕了拿回去做紀念嗎？”“如果真是這樣，不用你動手，我親自撕一條給你。”龍哪有這個想法，她隻是太緊張了。這紗裙剛好落在她手上，她不抓它，抓什麽？龍趕緊將手放開，抓起自己的衣擺來。她的手心在冒汗。穆亦嫣說：“剛才那瓶水呢，找出來，把你的臉洗洗。”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親的，居然會親的整個臉蛋都是。她拿鏡子照了照，發現自己的還好。有事做對於龍來說是一種解脫，她翻開包，把水拿了出來，又拿了一包紙巾，去步道上的排水孔邊上拾掇自己。隻是水剛擰開，她又後悔了，小跑著回來，問穆亦嫣：“我能不能待會再洗？”穆亦嫣仰頭看著她，“待會是什麽時候？”龍說：“回家之前。”穆亦嫣歪著頭想了想，想是心情不賴，期間勾了好幾下唇，半晌，女王似的冒出兩個字：“準了。”龍坐回凳子，把剛剛翻出來的東西塞回原位。穆亦嫣看見她的小動作，又打量了龍今天穿的衣服，隨口問道：“你們家為什麽不穿有兜的衣服？”龍把她們家的醉酒史好好地說了說。“原來如此。”穆亦嫣明白了，又挑著眉好奇地問：“我給你買有兜的衣服你穿不穿？”龍放下手中的活計，亮閃閃地看著她，然後篤定點頭：“穿。”穆亦嫣笑問：“沈阿姨不會說什麽嗎？”龍說：“我媽媽說，我們談戀愛之後她就不管我們了。”穆亦嫣拉長語調“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那這個衣服得緩緩再買了。或者看到合適的，先買好了，囤在那裏。龍想到明天吃飯的事，繼續亮閃閃地問道：“明天我能約你吃飯嗎？明天我家裏就沒人了。”